他們這些年跟匈奴沒少交手,不少將士死在匈奴人手中,此等血海深仇,豈是他們想淡化就能淡化下去的?


    沉默稍許。


    涉間問道:“上將軍呢?”


    姚賈眉頭一挑,神色有些不自然,沉聲道:“上將軍我倒是不清楚,我並未迴到鹹陽,在返迴鹹陽的途中,便收到了北上的調令,此後在地方停留幾日,便匆忙北上了。”


    “不過蒙恬上將軍深受陛下恩寵,又豈會有事。”


    “再則。”


    “諸位將軍在北原多年,對軍中事務也很是熟悉,我相信就算蒙恬上將軍不在,軍中也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姚賈淡淡的將話題一轉。


    蘇角臉色微變,連忙道:“這是自然。”


    “軍中絕不會有異動。”


    “隻是朝廷傳來的令書中,還有暫緩長城修建,甚至是意欲將修築長城的民眾放迴去,若是真按朝廷政令執行,恐會釋放十幾萬民戶,而且長城一旦暫緩,朝廷又跟匈奴緩和,隻怕匈奴會卷土重來,沒有高牆阻隔,匈奴想侵入腹地,可就容易多了。”


    “這是不是還是當慎重一二。”


    姚賈輕笑一聲,淡淡道:“三十萬大軍坐鎮北疆,匈奴人來了又如何?”


    “隻叫他有來無迴。”


    “再則。”


    “北地很多人身懷二心。”


    “很多都跟貴族士人有所勾連,仗著朝廷的庇護,私下誹謗秦政秦律,長城開一些口子,未必不能算是好事,至少也能讓這些人清醒清醒,讓他們知曉,究竟是誰在護佑著他們。”


    “一邊享受著朝廷的庇護,一邊又高喊著反秦。”


    “大秦眼裏不容這些沙子!”


    姚賈眼中閃過一抹冷冽。


    他可不講所謂的仁義,隻看重最終的結果,若是能借匈奴人之手,敲打一下地方的民眾,讓這些人感知到秦廷的好,在姚賈看來,並不算什麽壞事。


    蘇角遲疑片刻,也是點了點頭。


    北地的確很多人身懷二心,甚至還有跟匈奴暗中串聯的。


    隻是這樣終究太冷血了。


    而且恐會殃及很多的北地無辜。


    但朝廷目下態度堅決,他也沒辦法去反對。


    隨即。


    蘇角正欲開口軍官學院之事,隻是話還沒說出口,帳外就響起了一陣慌亂聲。


    幾人的交談戛然而止。


    很快。


    大帳外傳來一道高喊聲。


    “報!”


    “蘇將軍,匈奴出事了。”


    聞言。


    蘇角臉色微變,顧不得姚賈在身邊,直接大步走出了大帳,目光凝重道:“匈奴出了什麽事?”


    傳令兵道:“稟將軍,剛才有斥候迴營,送迴了一個竹筒,隻是他身上傷勢太重,並未說什麽,就直接昏死了過去,但他在昏迷前說道:‘草原上出大事了’。”


    說著。


    這名士卒便將一個染血的竹筒遞上前。


    蘇角目光微凝。


    他伸手將竹簡接了過來。


    同時傳令,讓軍醫好生醫治那名斥候。


    而後返迴了大帳。


    大帳內,涉間、王離等已湊到了蘇角近前,而姚賈則識趣的退到了一旁,這種軍事機密,並不是他能去看的,對於這些,他還是很有分寸的。


    姚賈目光閃動。


    思索著,草原會發生什麽大事。


    蘇角淡淡的瞥了眼姚賈,將染血的竹筒打開,取出了其中的羊皮紙,上麵的字跡有些潦草,顯然是情急之下書寫的。


    幾名將領仔細的看著。


    等將竹簡內容看完,都不由目光一沉。


    草原果真是出了大事了。


    隨即。


    幾人就目光微動。


    這或許是大秦的機會?


    隻是想到朝廷的政令,以及姚賈的到來,幾人目光也不由一暗,眼神露出幾分無奈。


    見狀。


    姚賈更好奇了。


    這羊皮紙上究竟寫了什麽,竟能讓身經百戰的將領,做出如此神態變化?


    片刻後。


    蘇角看向姚賈,臉上帶著一份不自然的笑容,沉聲道:“那位士卒說的沒錯,草原上的確發生了一件大事,頭曼單於之子矛盾鳴鏑弑父。”


    “在頭曼單於外出打獵時,冒頓帶著手下騎兵隨行。”


    “最終趁頭曼單於不備,下令射殺了頭曼單於,同時將差點讓自己丟掉性命的——閼氏跟閼氏之子一起殺掉了。”


    “而今更是自封為新任匈奴單於。”


    聞言。


    姚賈神色微異。


    作為典客,他對草原的情況,還是有所了解。


    也知曉其中的一些恩怨。


    匈奴是一個大的草原族群,在中原大爭之世時,匈奴也在行著吞並,從最初的東胡,再到後續的林胡、樓煩、北胡,最終整個北方諸胡都為匈奴一統,而頭曼也理所應當的成了匈奴第一位單於。


    而冒頓是頭曼的長子。


    長大後更是直接被立為了太子。


    成了匈奴單於的繼承人。


    隻不過後麵頭曼單於偏寵後娶的閼氏,漸有廢冒頓而立後娶閼氏之子之意,甚至還在匈奴跟大月氏交惡時,讓冒頓作為匈奴使節出使月氏國。


    目的也很簡單。


    匈奴過去跟大月氏有過約定,若是有一方不守規矩,便要殺了對方的接班人。


    而頭曼就是想借刀殺人。


    因而在冒頓前腳剛到月氏國,頭曼單於就悍然發兵攻打月氏國,隻不過冒頓福大命大,最終竟死裏逃生,也不知為何,頭曼對於自己這個死裏逃生命大的長子,這時卻另眼相看,甚至還有些欣賞,繼而將冒頓封為了萬戶長,並撥出了一萬名騎兵供他調遣。


    隻不過頭曼怎麽也想不到。


    自己否認一時心軟,竟會讓自己命喪當場。


    若是頭曼知曉自己以後的遭遇,恐在冒頓迴到匈奴時,就會直接悍然殺了,又豈會封冒頓為萬戶長,更不會調撥一萬名騎兵給冒頓。


    姚賈自不會替頭曼惋惜。


    他思索的是,在這種草原大變下,朝廷如何能獲利最多。


    這也是他身為典客的職責。


    他將自己知道的消息,一點點的串聯起來。


    最終。


    他串成了一條線。


    另一邊。


    蘇角等將領,同樣有些想法。


    安靜稍許後,蘇角主動開口道:“而今草原生變,匈奴已有不穩之象,若是朝廷能在這時出兵,對匈奴再來一次犁庭掃穴,或許能將匈奴徹底重創,數十年都恢複不了元氣。”


    “我認為……”


    “朝廷的決策或許當做出一定變化。”


    姚賈笑了笑。


    他對此不置可否,頷首道:“對於蘇將軍的話,我同樣有些想法,我也認為草原生變,對朝廷是一個機會。”


    “隻是我口中的機會跟諸位將軍想的不同。”


    “我依舊重在緩和。”


    聞言。


    蘇角等人眉頭一皺,眼神頗為不悅。


    他們也是實在不懂,姚賈為什麽就死盯著緩和不放呢?現在草原明顯內部出了問題,出兵才是最佳的選擇,這時緩和,豈不是給匈奴喘息機會?


    而冒頓敢當眾弑父,定是十分兇殘弑殺的。


    若讓其真控製住了草原,對朝廷也會是一個極大威脅,他們身為大秦將領,又豈能這麽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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