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旦付諸武力,就注定難以輕易收手,刀兵一起,不知多少人多少家庭會毀於一旦,因而不到萬不得已,我個人不建議這樣。”


    “再則。”


    “就算真的付諸武力,隻會更加激化關東對秦的怨念,沒有數十上百年的時間,恐都難以消弭,這也意味著,大秦今後要付出很多的精力維穩。”


    “真算下來或會得不償失。”


    扶蘇微微額首。


    他自不會推崇暴力這種方式。


    隻是朝廷不能掌握主動權,這讓扶蘇心中有些別扭。


    但他也清楚。


    嵇恆並沒有說謊。


    大秦的確不適合主動再生動作,隻能在各種事情的發酵下,趁機去推行一些利國的事,因為事出有因,所以才能自然而然的推行。


    那樣不僅阻力會很小,也讓人無法輕易反對。


    隻是要等。


    具體要等多久,沒人知曉。


    或許一月,或許半年,或者更久,誰也不知。


    嵇恆將碗中清水飲盡,時間差不多了,他沒有繼續開口的想法,轉身迴到了室內。


    扶蘇微微躬身。


    他並沒有繼續在停留,跟嵇恆道了一聲別,直接出門離開了。


    胡亥看了看嵇恆的屋門,又看了看扶蘇遠去的身影,眼中露出一抹猶豫之色,他卻也聽明白了,接下來一段時間,朝廷恐不會有太多動作,唯一的動作,或許就是將這段時間積攢的錢糧分發給士卒。


    南海北疆是兩地。


    以扶蘇的狀況,多半會去北疆。


    胡亥摸著下巴,琢磨了一陣,卻是覺得自己該爭取一下,北疆不去,他不太想去麵對蒙恬。


    南海……


    胡亥低語道:“我跟任囂之子任敖還是有幾麵之緣分,雖然任囂將軍已死,但他在南海軍中威望還在,而且趙佗認為敦厚,也曾說過南海士卒都是秦人,不會背叛秦廷,應當也算穩固。”


    “我可帶著任敖一同前去。”


    “再說。”


    “這次是發錢的事。”


    “這種事我還是辦的下來。”


    心中這麽想著,胡亥想參與其中的念頭越來越重,最終他決定下來,去跟始皇請求一下,準許自己去南海犒賞軍隊,以安軍心。


    想罷。


    胡亥拔腿就想出門。


    隻是在臨出門時,心中又有些打鼓,最終鬼使神差的又把邁出門的腿又收了迴來,然後朝嵇恆的屋裏走去。


    他想讓嵇恆給自己出出主意。


    畢竟南海那邊,不是什麽善地,不少將士去到那邊都大受摧殘,他可不想自己也照此折磨,嵇恆醫術驚人,肯定能幫上忙。


    砰砰!


    胡亥大力的扣著門,在屋外道:“嵇恆,你先別忙著睡,我還有事想問,南海那邊聽說瘴氣彌漫,我要是去到南海,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另外。”


    “你有沒有什麽要叮囑給我的。”


    “我們也認識這麽久了,你多少要給點主意,這次安慰軍心的事,我決定去試試,不然還是有些不甘心。”


    砰砰!


    胡亥在外砰砰的敲門。


    屋內很是靜謐。


    仿佛根本聽不到這動靜。


    良久。


    就在胡亥停下手,準備歇一會時,緊閉的屋門打開了,不過嵇恆的身影並未出現,隻是幾道黑影被扔了出去。


    嵇恆的聲音悠悠的傳來。


    “這是三個錦囊,你若真要去南海,可將其待在身上,前兩個可隨意打開,若在南海遭遇了什麽危險,再將第三個打開。”


    “或許能護你一命!”


    第193章 趙佗,你還能保持初心嗎?


    吱——


    隨著屋門打開,屋外已空無一人。


    嵇恆看著空蕩蕩的院落,眉宇卻是緊皺一團。


    胡亥的爭奪之心是他沒想到的。


    他其實之前已勸過胡亥,胡亥沒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實力,就算真爭到了手,也難以坐穩皇帝之位,隻是他方才想了想,自己的確有些低估了權力對人的誘惑。


    他自己尚且談不上淡薄名利,又豈能勸得動胡亥?


    加之還有趙高在一旁慫恿。


    對權勢有爭搶之心,這才是人之常情。


    他之前有些過了。


    他負手而立,就這麽站在屋門口,靜靜的望著院中,在微風的吹拂下,係在桑樹下的棋布,已然被掀了個麵,這仿佛是在預示著,大秦現在的局勢已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嵇恆就這麽平靜的望著。


    透過那一張墨色淡去的棋布,他看到了很多東西。


    金戈鐵馬,錦繡山河……


    “棋已布好,接下來便交給始皇了。”嵇恆突然把目光向上移,最終看向了遠方的鹹陽宮,在這一瞬間,仿佛院中的棋布,也隨著他的目光落到了鹹陽宮中,落到了一個偉岸的身影前,那人平靜的看了一眼棋布,將目光看向了嵇恆。


    兩人就這麽相視而對。


    嵇恆道:“萬年太長,隻爭朝夕。”


    聽到嵇恆的話,這道身影似出現了一抹恍惚,最終不知露出了什麽神色,然後消失在了嵇恆視線裏。


    嵇恆低語道:“大棋已布,待君落子。”


    “鹽鐵之後,六國貴族隻要不是太過無能無知,基本都能洞悉到朝廷的意圖,也能深刻明白鹽鐵之事後,關中實力的進一步提升,他們恐會有些坐不住。”


    “正所謂,事有輕重緩急,天下對大秦的態度亦然。”


    “不同人看法不同。”


    “現在急的隻有商賈跟六國貴族。”


    “他們一個是被《商律》《工律》給勒住了脖子,對大秦怨念極深,但商賈在天下勢力微弱,難以動搖天下分毫,就算齊地前麵有所鬧事,但真正鬧事的非是齊商,而是齊地貴族。”


    “隨著朝廷出手,齊地已然平靜。”


    “商賈掀不起風浪了。”


    “他們不敢,也沒這膽子。”


    “他們唯一寄望的,便是天下能亂起來,亦或者大秦對天下的控製力進一步削弱,讓他們能掙脫《商律》影響,甚至於希望六國貴族能推翻秦廷,隻是隨著鹽鐵之事落下,短時已不可見,商賈逐利,在權衡利弊之後,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商賈不足為懼。”


    “六國貴族卻不一樣。”


    “他們對秦廷充滿了恐懼跟恨意。”


    “他們也見不得秦廷形勢好上半分,而今關中的這次動蕩,隻怕也傳至天下,短時六國貴族還能坐住,但隨著軍中的情況傳出,隻怕他們會越發坐不住,也並非人人都能保持理智。”


    “變在關東!”


    “在六國貴族的不安上。”


    “隻要六國貴族開始采取行動,朝廷便有機會以加強關東控製為由,將一些新政給推行下去,借關東之事,壓下朝廷的一些爭議,繼而減少朝中麵對的阻力。”


    “這是明麵上的變。”


    “至於暗處的,我也難以洞悉。”


    “甚至於胡亥,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嵇恆輕笑著搖頭。


    他原本的想法中,隻是看情況而變,再做出後續舉措。


    真正可預見的,隻有關東會製造事端。


    至於其他的,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想法剛說出,胡亥就給了他一個變數。


    嵇恆抬起頭,望著潔白如玉的天空,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這便是天下至理。


    天下真正唯一不變的隻有變!


    無法預測,難以琢磨。


    嵇恆從門口走出,重新迴到了院中,繼續躺在了躺椅上。


    他給胡亥了三個錦囊。


    裏麵並不是什麽奇謀良策,隻是一些稀疏平常的話。


    第一個是喝熱水,吃熱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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