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愛值-4。


    “你有什麽事?”謝亦雲問。


    “縣太爺,你們挖井的旁邊那塊地是我的。”王大虎訥訥道。


    “我知道。”謝亦雲瞧著他,“怎麽了?”


    這人莫非膽大包天,是來興師問罪的?她又沒占著他的田,問什麽罪?


    王大虎憋紅臉,吞吞吐吐幾迴,終於說出口:“縣太爺,你們能不能別在這兒挖井?”


    謝亦雲刹時冷下臉。


    王大虎一句話出口,看縣太爺變了臉色,心裏發抖。


    但這句話不說又不行,這麽多人在他家田地旁邊他實在擔心。


    他怕這些人禍害了他田裏的莊稼,到時候他找誰去賠?


    雖然因為幹旱,這莊稼眼看活不成了,但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會死心。


    說不定明天就下雨了呢?


    他不安地低著頭,雙手在褲側抓得死緊。


    謝亦雲盯著他,心中升起怒氣。


    在沒做錯事的情況下,被這樣當麵質疑,任誰都會生氣。


    冷眼又從上到下打量他一圈,最後目光移到他不停絞動的雙手。


    顏色暗黑,布滿老繭,有裂開的口子,暗淡的疤痕東一塊西一塊。


    比她前世的手還要醜陋一百倍。


    謝亦雲目光定在那雙手上,心裏歎了口氣,怒氣漸漸消散。


    在古代普遍迷信的大環境下,他們的怨恨情有可原,她不是早就決定不計較嗎?


    等坎兒井挖好之後,熱愛值仍然是負值的人才是她真正的敵人。


    不生氣了,但還是心裏不痛快,謝亦雲聲音寒涼。


    “我挖井占到你家的田了?”


    “沒有。”


    “我的人到你的田裏踩踏莊稼了?”


    “沒有。”


    “田邊的地也是你家的?”


    “……不是。”


    “嗬。”謝亦雲冷笑一聲,“那你怎麽敢來我麵前指手畫腳,我堂堂縣太爺,幹什麽還要征得你的同意?”


    王大虎:“……”


    “你迴去吧。”謝亦雲最後道,“井我是一定要挖的,要是有人踩壞你田裏的莊稼,我會賠償。”


    王大虎落荒而逃。


    謝亦雲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人的膽子很大。


    通過昨天,她已經深刻感受到,古代階級分明,縣令在一般百姓的眼裏猶如一座高山,不到被逼得走投無路,就是怨恨也不敢當麵作對。


    上午那兩個衙役說她的壞話隻敢背著說,她一現麵後立刻噤若寒蟬,半聲都不吭。


    下午百來人圍著縣衙,是因為人多才壯起膽子。


    而且也隻說請她求雨,並不敢當麵指責她不肯求雨。


    可這人卻獨自前來。


    看得出他很害怕,卻還是說出了不讓她在這裏挖井的話。


    能夠頂著壓力,克服恐懼說出來,勇氣了得。


    =


    王大虎並不知道縣太爺對他的評價還不錯,他被一通質問問得啞口無言,逃迴村裏。


    幾個人圍上來詢問他見縣太爺的情況。


    王大虎一五一十地說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


    縣太爺說得沒錯,他們沒資格攔著縣太爺在村子裏挖井。


    而且縣太爺還說了,踩壞莊稼賠償。


    讓貴人賠償踩壞的莊稼,他們想都沒想過,以前也從來沒見哪個貴人這麽做。


    踩了就踩了,貴人不會在意,他們也不敢去找貴人索要賠償。


    “這個縣太爺,好像還不錯?”一個人猶疑道。


    那麽多人在王大虎的田邊走來走去,愣是沒踩到一根稻子,肯定是縣太爺下了嚴令。


    還主動提出賠償損壞的莊稼。


    愛惜莊稼的縣太爺,多麽難得。


    “哪裏不錯了?不給我們求雨,莊稼全要旱死。”另一人反對。


    就憑這一點,縣太爺其他再多的好都是枉然。


    餘下的人讚同。


    “是啊,是啊。”


    “還用我們的水,我們自己都不夠用,哪裏有給他們的?”


    他們村子裏隻有一口井還在出水,每戶人家都是限量供應。


    縣太爺派人來取水,他們不得不給,可是如此一來,水更加不夠用了。


    王大虎還不知道這件事。


    他這半天都蹲在田頭,提心吊膽地看著那些人在他的田邊晃來晃去,看到他們喝水也沒往心裏去。


    如今想想也是,一百多人在烈日下幹活,要喝的水不少,縣太爺不可能從城裏帶大量的水來這兒,肯定要用他們村子裏的水。


    王大虎急了:“除去今天也還有九天,他們要用去多少水啊?”


    可惜他先前不知道,不然在見縣太爺的時候就一並把這事說了,現在再讓他去見縣太爺一次,他沒那個膽子。


    他見縣太爺時,縣太爺坐在地上,比站著的他矮了一大截,抬頭看他時,一點不顯氣弱,給他的感覺像是從高處俯視著他。


    視線在他身上掃過,像刀刮過。


    他現在想起心都跳得飛快。


    再為用水的事去找縣太爺,他不敢。


    他是杏子村最膽大的人,他都不敢別人更不敢。


    幾個人正在唉聲歎氣,就看見那個姓江的護衛走過來,到了他們麵前停下,對著王大虎道:“你告訴村裏的人,等坎兒井挖好後出了水,我們這些天用的水就除了。”


    “要是沒出水,縣太爺說了,你們記著數,到時候用多少還多少。”


    說完不管他們幾個的反應,轉身離開。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說不出話來。


    =


    下午申時,三點剛過,謝亦雲叫起眾人繼續開工。


    這一幹就幹到了日落西山,就著天邊的餘暉,他們一直到酉時天黑才收工。


    迴去時已經看不清路,眾人打起火把前行。


    幹一整天活,個個都疲累不堪,精神不振,特別是縣衙幾個官吏,蔫頭耷腦地坐在驢車上,渾身哪兒都疼,說話都嫌累,相顧無言。


    謝亦雲倒還好。


    原身以前也沒有這樣勞作,並且才剛病過,按理說應該和那幾個官吏一樣癱坐著不想動。


    可實際上她感覺不是很累,在可忍受的範圍內。


    她這輩子的身體素質出乎意料的好。


    從齊大夫給她探脈後疑惑而探究的眼神可以知道,原身並不是這樣的。


    這很可能是她穿越的福利。


    瞧著眾人意誌消沉,謝亦雲許諾:“等坎兒井挖好,每人獎賞一兩銀子。”


    一兩?


    如此手筆,頓時連那幾個官吏都猛地抬起頭來。


    其餘人更是歡喜雀躍。


    今天這樣強度的體力活幹一天的市場價是二十文,十天兩百文,縣太爺給他們一兩,出的是天價。


    他們原先以為是做白工,沒想到還有銀子可拿,還是一兩銀子。


    興奮之下,疲累不翼而飛,隊伍裏響起笑語。


    謝亦雲聽著,麵帶微笑。


    以後要做的事很多,她要讓人知道,跟著她幹有肉吃。


    經過一座小山丘時,江護衛忽然湊過來,指著一處低聲道:“少爺,幫我們抓住王三的人站在那裏。”


    謝亦雲順著看過去。


    一旁,濃稠的夜色下,一個人立在那裏,隔著她十多步遠。


    他融在黑暗裏,火把的光亮也照不到那兒,看不清他的穿著,隻隱約看見一頂鬥笠壓在頭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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