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太久了。”高蓉思索了下,她倒是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我廠子內有個學徒工,說不得還真有這種天賦。”


    見沈美雲疑惑。


    高蓉便解釋,她說,“上次你設計的那個牛仔裙,吊帶的位置不是有兩個方扣嗎?”


    沈美雲點了點頭。


    “怎麽了?”


    “就是這個小學徒提醒我加的。”


    沈美雲一聽,眼睛一亮,“喊過來我瞅瞅。”她和高蓉現在都是屬於極度缺少人才當中。


    尤其是事業蒸蒸日上,每一攤子都需要人手來駐紮。


    沒一會,高蓉便讓上次提醒的那個小學徒過來了,瞧著年紀也不大,也就七十八歲的樣子。


    瘦瘦小小的一個,屬於丟在人群中,都不起眼的存在。


    被廠長單獨喊過來了,明招娣有些膽怯,一路上都在捏著衣角,等沈美雲看到她的時候,衣角都被捏卷邊了。


    沈美雲歎氣,“高蓉,看來你平時在廠子裏麵有些嚇人啊。”


    高蓉,“他們都叫我母老虎。”


    得益於她平時風風火火的性子,別說明招娣怕她了,就是下麵其他的工人也怕她。


    沈美雲,“……”


    眼看著對方這般怕高蓉,她便主動走到明招娣麵前,“讀過書沒?會識字不?畫圖不?”


    明招娣搖頭又點頭。


    “這是什麽意思?”


    明招娣看了一眼高蓉,這才小心翼翼地迴答沈美雲,“俺媽說俺是丫頭,不用讀書,不過我偷偷隨著老師上過幾節課,倒是會寫自己的名字。”


    也會認識一些簡單的字。


    沈美雲蹙眉,通過明招娣這個名字,她就知道對方在家是什麽地位了,根據對方這一迴答,就更確認了。


    “那你會畫畫嗎?”


    明招娣想了想,從口袋裏麵摸了一塊黑炭頭出來,“姐姐,你是說這個嗎?”


    當著沈美雲的麵,直接在地上寥寥數筆,畫了一個沈美雲出來。


    是那種簡筆畫,但是卻把沈美雲的外貌衣裳以及身材,給展現的淋漓盡致。


    隻用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這是沈美雲。


    看到這,沈美雲頓時震驚了,“你學過畫畫?”


    就對方這一手畫畫的功夫,都夠後世學生考美院了。


    明招娣搖搖頭,“沒有。”


    這是真的沒有。


    “那你怎麽會這些?”


    明招娣小聲道,“從小就拿黑炭頭畫呀。”因為喜歡,她把家裏的院子,牆上到處畫的都是,以至於挨了她母親不少打。


    沈美雲壓住心裏的驚訝,原來真有這種天賦。


    她朝著高蓉點點頭。


    高蓉便說,“明招娣,你可願意跟著我身旁學畫設計圖?”


    這——


    明招娣當即一喜,不住的點頭,“我願意,願意。”


    於是,明招娣順利從張嫂子的徒弟,變成了高蓉的徒弟,為此還被廠子內一眾女工羨慕起來。


    誰都沒想到,明招娣這個憨丫頭,竟然有這種運道。


    因為新得了一個徒弟,高蓉怕她自己耽誤了對方天賦,便央著沈美雲和她一起帶徒弟。


    沈美雲,“帶是可以,不過你也要給我幫個忙。”


    “什麽?”


    沈美雲,“幫我在找個聰明伶俐,嘴皮子利索的小姑娘,送到衣家去給銀葉打下手。”


    她肯定是不可能長期留羊城的,她一走,光銀葉和洪武他們,肯定忙不過來,給銀葉培養一個小徒弟,這是必然的事情。


    這還真不好找。


    高蓉在想找誰的時候,旁邊的明招娣小聲道,“師父,我妹妹可以嗎?”


    明招娣的妹妹,沈美雲和高蓉還真不知道。


    明招娣便解釋道,“我妹妹叫明盼娣,她嘴皮子很厲害的,能和我媽吵架。”


    她補充了一句,“能吵贏。”


    在明招娣的眼裏,她妹妹是最厲害的人,能幹翻她媽。


    雖然這個想法很不厚道。


    沈美雲和高蓉對視了一眼,“喊你妹妹過來我們看下。”


    在沈美雲看來,能夠在極度重男輕女家庭下,反抗母親的女孩子,並且能夠反抗贏,不管如何來說,她都是勇敢的。


    得到這話後,明招娣當即飛快地應了一聲,“我現在迴去喊她可以嗎?”


    她低聲問道。


    沈美雲去看高蓉,畢竟,明招娣是服裝廠的人。


    高蓉點頭,“去吧,剛好也到晌午了。”過不了一會就要下班吃飯了。


    明招娣得到允許後跑的飛快,她就是本地人,家裏住在沙河,她算是家裏的老二,她說的盼娣是她的三妹。


    她跑迴去後,四處張望了下,母親去隔壁洗衣服做工去了 ,還沒迴來。


    家裏就三妹在做飯,四妹五妹六妹則是分別在打下手,至於唯一的弟弟則被母親帶著一起做工去了。


    “二姐,你怎麽這個點迴來了?”


    聽到動靜的明盼娣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她記得二姐是十二點才下工的,這會才剛十一點呢,她才剛動工做飯。


    明招娣高興道,“別做飯了,我們老板要招工,我介紹了你,盼娣,你跟我過去下,現在老板要見見你。”


    現在工作不好找,盼娣都十七了,也沒個正經的工作,隻能在家給家裏人做飯。


    明盼娣一聽,眉飛色舞,“你們服裝廠?”


    明招娣,“對。”


    明盼娣當場把勺子一扔,從鍋裏麵刨出來了一個鵪鶉蛋來,三兩下剝開,一股腦的塞到明招娣嘴裏。


    明招娣沒躲開,吃了個滿嘴,她無奈道,“盼娣,你又偷拿家裏的鵪鶉蛋,到時候媽知道了又要罵。”


    明盼娣無所謂,“罵就罵唄,反正我身上又少不了兩塊肉,不過二姐,你把蛋吃到嘴裏,長在身上那就是肉了。”


    “劃算的。''


    明盼娣打小就有自己的歪理,明招娣說不過,她嘴裏還帶著鵪鶉蛋的香味,“你自己吃了沒?”


    明盼娣得意道,“當然,不然二姐你以為,我為啥要搶家裏做飯的活?”


    這是最有油水的。


    她做飯,不止自己能偷吃點,連二姐也可以,至於四妹和五妹兩個小叛徒,她就不給了。


    明招娣拍了下她腦袋,“就你膽子大,媽知道了又要哭天喊地。”


    明盼娣無所謂,洗了一把臉,把頭發全部紮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眉頭一挑,帶著幾分刁鑽,“哭就哭唄,總不能家裏的肉蛋都給她那太子吃。”


    提到這個,明盼娣就憤憤,“弄的我們跟撿來的一樣。”


    家裏最為反抗父母的,便是老三明盼娣,一人恨不得能砸翻全場。


    “走吧走吧,我還是要出去找個工作,找到工作第一件事,我就搬出去。”


    “這個家我是不想待了。”


    明招娣看著妹妹這無法無天的性子有些無奈,又有些擔心,怕她不易能被沈美雲看上。


    當即臉上便多了幾分憂愁。


    明家離服裝廠也不過是幾分鍾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明招娣把亂七八糟的心思都給壓了下去。


    領著妹妹進了服裝廠。


    沈美雲和高蓉一早就等著了,看到兩姐妹過來的時候,沈美雲就忍不住朝著高蓉道,“她們兩姐妹區別還蠻大。”


    明招娣是那種老實憨厚的麵向,帶著幾分怯懦。


    而明盼娣相反,眉宇間透著幾分精明,上嘴皮子也薄,一看就是能說會道的。


    “廠長,沈老板,我把我妹妹帶過來了。”


    明招娣打了招唿,“她叫盼娣。”


    “盼娣,快給廠長和沈老板打招唿。”


    明盼娣好奇地看了一眼,沈美雲和高蓉,聲音清脆如黃鸝,“廠長好,沈老板好。”


    是沈美雲招人,不是高蓉招人,所以高蓉隻是點了點頭。


    沈美雲則開始考她,“你賣過東西嗎?”


    明盼娣點了點頭,“小時候賣給黃皮果,荔枝果,也賣過冰棍。”


    沈美雲饒有興致,“哦,那你賣的怎麽樣?”


    明盼娣絲毫不謙虛,“每次隻要我在,我就是賣的最多的那個。”


    沈美雲就喜歡明盼娣這個驕傲勁,她當即便說,“就你了。”


    “跟我去服裝店試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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