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華把試卷遞過去,“你看看?”


    九十八,九十七,一百。


    滿分三百,就隻丟了五分,考了兩百九十五。


    綿綿自認為自己的數學是很不錯的,平時都能拿滿分的狀態,沒想到這次入學考試竟然馬有失蹄,隻考了九十七。


    綿綿微微擰眉,有些不滿意,她在看自己的錯題在哪裏。


    溫向璞也看了過來,他隻一眼就看懂了,“你少些了一個步驟,所以扣了兩分。”


    “這邊的老師批改卷子,比較看重結題的步驟,你不能光寫答案。”


    這點綿綿是隨了溫向璞,溫向璞寫卷子就愛寫答案,甚至當初他還被老師找過好多次問他步驟呢。


    他迴答,“腦子裏麵。”


    步驟這種玩意兒還用寫出來?


    為此,溫向璞的老師為了糾正他這點,當時下了狠功夫的,沒想到這個缺點,又被綿綿繼承了去。


    經過他這一提點,綿綿果然發現了,她皺了皺小鼻子,“下次我就知道了。”


    她的鼻子生得特別小巧玲瓏,但是鼻梁卻高挺,筆直一條線下來像是線雕一樣白皙,很是漂亮。


    這讓,溫向璞恍惚了片刻,以至於白建華喊了好幾聲,他都沒有聽到。


    “向璞,你在想什麽啊?”


    被喊迴神的溫向璞意識到自己走神了,而且還是很奇怪的方向,他抿著唇,掩飾道,“我在想,綿綿把我不好的習慣繼承過去了。”


    白建華卻沒多想,綿綿倒是和溫向璞熟悉,她總覺得向璞哥哥沒說實話,但是探究看過去的時候,剛巧溫向璞垂下眼,他有著一雙細細長長又黑又密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樣垂在眼瞼處,剛好隔絕了視線。


    他不是不知道綿綿在看他,但是他不想抬頭。


    也不敢抬頭。


    好在白建華開口了,“沈綿綿同學的分數優異,被我們學校錄取了。”


    “你帶她迴去整理下東西,明天把戶口本那些都帶過來,另外在帶十二塊錢的學費,來報名。”


    溫向璞頷首。


    白建華盯著他片刻,“你不會忘記了吧?要幫我代課一個月。”溫向璞對物理的理解,是極為深刻的,尤其是在奧數這方麵,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這一塊剛好是他們學校欠缺的。


    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而如今他自己落到了白建華手裏,身為老狐狸一樣的白建華,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溫向璞伸出一根手指。


    “一個月。”聲音溫和卻透著幾分不容拒絕的餘地。


    白建華,“成交。”


    能有一個月,在溫向璞的幫忙下,他們那個物理競賽班的學生,說不得平均分還能在提個十分以上。


    等從學校離開後。


    綿綿和溫向璞一起走在大街上,她突然道,“向璞哥哥,你是不是不想代課?”


    但是卻因為她,答應了下來。


    溫向璞想了想,“還好。”


    “之前不想過來,是因為太忙了,但是現在想過來,是因為你在了。”


    太忙是借口。


    當然,綿綿在才是理由。


    綿綿追問,“那會不會耽誤你事情?”


    她是知道的,向璞哥哥在學校好忙的,才大一就已經和老師一起做實驗了。


    溫向璞,“不會。”


    “綿綿。”他語氣鄭重,綿綿抬頭去看他。


    “和你在一起,怎麽能用耽誤這個詞呢?”


    他覺得和綿綿在一起的日子是美好的,他過往所有的心酸和灰暗,在遇到綿綿之後,全部都煙消雲散。


    綿綿抿著唇笑,抬手戳他胳膊,“向璞哥哥,你有沒有發現,你上大學後好像開朗了許多?”


    以前向璞哥哥從來不會說這些。


    溫向璞,“有嗎?”


    綿綿點頭,“有。”


    溫向璞笑了笑,“可能是遇到了一些和綿綿一樣美好的人。”


    他的老師很好。


    他的師兄也很好。


    上了大學以後,他才知道,原來天底下還有很多優秀的人。


    隻是大家以前沒有相聚而已,不過,這麽多人裏麵他最親近的還是綿綿。


    那是打小的情誼,是別人無法比擬的。


    綿綿倒著走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向璞哥哥,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比以前好。


    她喜歡這樣開朗的向璞哥哥。


    溫向璞笑了笑,“明天才去報名,你現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學校看看?”


    綿綿,“可以嗎?”


    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她的眼睛是隨了沈美雲的,一雙杏眼,又大又圓,透著幾分稚感,像是小鹿一樣靈動。


    溫向璞微微頓了下,他垂眼,把視線移到別處,“當然。”


    “那現在去,咱們中午還能趕迴去吃飯。”


    “你不想試下我們學校的食堂嗎?”


    綿綿猶豫了下,顯然是有些饞的,但是轉念一想媽媽還在家等著,她便拒絕了,“以後還有機會,我要先迴去和媽媽說,我被清大附中錄取了呢。”


    說到這裏,她倒是想起來了一件正事。


    “向璞哥哥,我下次在去你學校吧,咱們先迴去,我媽媽他們還在等消息呢。”


    倒是溫向璞考慮不周了。


    他頷首,“那現在迴去。”


    他們來的時候坐的公汽,迴去的時候則是坐的電車,叮當當的電車在馬路中間一路行駛。


    坐了足足四十分鍾,又轉了一趟車,這才抵達到了胡同口。


    綿綿下車,遇到有個老大爺,拉著一個板車,板車上麵鋪著一層稻草堆滿了碧綠色的西瓜。


    這都是七月份了,正是吃西瓜的季節,綿綿看著那西瓜就流口水,“向璞哥哥,你帶錢沒?”


    她出來的急,沒帶錢,不一定能買得到呢。


    溫向璞摸摸兜,“我帶的有。”


    “那我們買一個西瓜迴去慶祝,迴去了我還你錢。”她被清大附中錄取了。


    溫向璞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隻是他對綿綿說還錢不是很高興,但是看到綿綿眉開眼笑的樣子,他到底是沒有掃興。


    有了溫向璞的答應後,綿綿小跑著上去喊住了對方,“爺爺,我要一個西瓜。”


    現在大家買東西,似乎不再像是之前偷偷摸摸了,來這老大爺都敢在外麵兔子和板車到處兜售西瓜了。


    那老大爺聽到後,停下車子,綿綿過去挑西瓜,學著沈美雲的模樣,挨個拍,聽到那種清脆聲,便拿定了主意。


    “我要這個。”


    “兩分錢一斤,小同誌,你這個很大的。”老大爺還提醒了一句,怕孩子錢不夠。


    綿綿挑的那個西瓜,少說在十斤以上。


    這都要兩毛錢往上了。


    小孩子身上哪裏這麽多的錢。


    綿綿笑眯眯道,“爺爺,我們有錢的。”


    “是吧向璞哥哥。”溫向璞點了點頭,朝著那賣西瓜大爺道,“老爺爺爺,你隻管稱就是了。”


    對方這才拿著稱,顫顫巍巍的秤了起來,“十二斤三兩,我給你算十二斤。”


    拿秤的手都在抖。


    “兩毛四。”


    溫向璞從兜裏麵拿出了五毛錢遞過去。


    對方要找零的時候,他猶豫了下,到底是接了過來。


    不過,迴去的路上,綿綿突然問道,“向璞哥哥,你本來打算給對方五毛的對嗎?”


    溫向璞嗯了一聲。


    “那為什麽又收迴來了?”


    溫向璞,“因為每個人賺錢都不容易。”


    他也是。


    他現在還在吃家裏,用家裏的,他似乎沒有資格去揮霍爺爺給的錢。


    哪怕是兩毛錢也不行。


    “我覺得你說的對。”


    綿綿笑眯眯道,“我媽媽也是這教我的。”提起沈美雲,她眉飛色舞,“我媽媽說過,我要是救濟別人,要拿真正屬於自己的錢去救濟。”


    “不能慷他人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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