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將士上前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殿外的五十名士兵也被禁衛軍包圍。


    那五十人握住袖中裹藏的鐵針,繃緊肌肉。


    “好了,多大點事,鬧得這麽嚴重。”


    蕭望舒將陳褚拉迴來,示意他冷靜別動。隨後她又看向上分的梁丘國君,笑道:“陛下,我還有最後幾句話,你們等我說完再動手也不遲。”


    那梁丘國君沒說話,也沒反駁。


    隻聽蕭望舒語氣平緩,一字一句陳述——


    “月氏商戶在梁丘國進行糧食置換,收取梁丘百姓糧食一萬四千石。


    “很抱歉用這樣的方式和梁丘國君進行商談,但如果今天我們沒能離開梁丘皇宮,梁丘境內數百家月氏糧莊將會毀於一炬。


    “這是我專門為諸位建的烽火台,一旦引燃,梁丘上下將迎來史無前例的饑荒年。”


    眼看著事情朝自己未曾預想過的方向發展,裴無釋一時錯愕。


    蕭望舒臉上的笑意從來沒有拉下去過,在殿上眾人驚慌的注視下,繼續說著:“浪費糧食可恥,這樣的狼煙烽火,相信你我雙方都不願看到。”


    “你當真是不怕死!”梁丘國君這時候才終於急了。


    如果說那張地圖隻是在梁丘頭上懸了把刀,那蕭望舒現在這一出,直接是用繩子勒緊了梁丘的脖子。


    她再加一把力,舉國上下,從今日開始餓殍遍地。


    別說他們出不出兵、和誰為盟,要是找不到糧食,哪怕國庫開倉放糧,恐怕他們國家不出兩月也要崩塌瓦解!


    “陛下!此女是蕭鴻之女,心思歹毒,蕭鴻的性情由她也可見一斑!蕭鴻一旦緩過神來,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這些與他作對過的人!”


    胡國使臣極力勸說,生怕梁丘君臣就此臣服在蕭望舒的威脅之下。


    那駐山將軍也捂著心窩,朝上方的梁丘國君建議:“陛下!我們扣押此女,就不信那些商戶還敢燒糧!有她作俘虜,我們也可以鉗製蕭鴻!”


    胡國使臣一聽這話,立即附和:“是啊!”


    裴無釋開口打斷:“稍等,胡國使臣是吧,你的話我有一句不懂。梁丘國君應該還沒同意和你們胡國結盟,你和誰你們我們的套近乎呢?”


    說完,裴無釋轉向梁丘國君,繼續說著——


    “相爺和郡主是父女,做事自然相像。


    “敢問梁丘國君,在你們的人沒有拿刀對準我們郡主之前,我們郡主與你們的交易可有任何地方使過小心眼,可有任何地方不按合約、欠過你們的賬目?


    “依我對郡主的了解,應該沒有!


    “相爺和郡主手段狠厲不假,但他們向來遵守約定,哪怕狠,也狠得光明磊落!


    “比不得有些人,總在背地裏捅刀!一邊被逼到想向我們魏國求和,一邊趁著烏國挑事又想拉幫結派趁火打劫!”


    梁丘國君麵上看不出來偏向哪方,或許還在猶豫。


    這時候,那駐山將軍又提醒:“陛下!機會千載難逢,直接捉住這奸相之女,咱們什麽都有了!”


    蕭望舒嗤笑一聲,輕蔑二字溢於言表。


    隻見她抬腿往梁丘國君那邊走去,殿內禁軍立刻上前,拿刀指著她。


    “阿月!”


    “郡主!”


    陳褚和裴無釋想要上前攔住她,被蕭望舒抬手製止。


    那禁軍將領拿刀橫在她脖子上,警告她:“老實點,不許再往前走!”


    蕭望舒聽得不是太懂,也不需要聽懂。


    “殺吧!大膽殺!”


    蕭望舒說著,往前走了一步,那把刀直接在她脖頸間劃出一道血痕。


    血液順著雪白的脖頸往下流,她臉上卻不見絲毫慌張。


    那禁軍統領都慌了,下意識地把刀移開一點,不敢再貼近蕭望舒的血肉。


    “梁丘國君,蕭鴻的女兒絕不為人俘虜!您當然可以聽信這位胡國使臣和這位不中用的將軍的話,試試來抓我,就怕您最後隻得能到一具屍體。”


    蕭望舒踏上台階,一步一步往九層高台上走去。


    梁丘國君身後的兩名禁軍將領立刻拔刀擋在他們國君前麵,警惕地盯著蕭望舒。


    “此刻在雲陰山脈外,魏國南麵邊境集兵二十萬。隻等我父親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跨過雲陰山脈南下。”


    蕭望舒吐字清晰,脖子上的刀和血對她不造成絲毫影響。


    她每往前走一步,那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將領就跟著她往後退一步。


    “殺了我,蕭望舒這個名字,將會是梁丘的葬歌!


    “八百裏烽火,我部下會燃盡你梁丘命脈!


    “二十萬鐵騎,我父親會屠盡你梁丘臣民!”


    說完這話,蕭望舒剛好登上最後一層台階,脊背挺得筆直,站在梁丘國君的麵前。


    梁丘國君身後那兩人都站不住了,一左一右拿刀架在蕭望舒脖子上。


    好在這一次,蕭望舒走到梁丘國君的禦案前麵時,終於停下了。


    “國君陛下,你可以像你們那位不中用的將軍建議的那樣,試試俘虜我。你甚至可以像他們心裏所期待的那樣,把我的頭顱割下來,懸掛在你梁丘帝都的城門上。”


    話說到最後,蕭望舒臉上笑意加深,淡然地落下最後一句——


    “我父親一定會來接我迴家。”


    她話音落下,殿內一片死寂。


    你們要麽與我握手言和,要麽把我的頭顱懸掛在梁丘帝都的城門上,洗幹淨脖子等著我父親來接我迴家!


    第212章 這就是宰相嫡女(3)


    “陛下!蕭鴻腹背受敵,根本就分身乏術,自保尚且困難!他未必能從此戰中活下來,您別中了這蕭望舒的計!”


    胡國使臣說完,蕭望舒看向梁丘國君,音調慵懶——


    “國君陛下,您自己瞧,這還沒有正式聯盟,他們胡國人就已經不把梁丘上下君民的糧食當迴事了,真是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痛啊。


    “要是我燒的是他胡國糧食,恐怕他這會兒都已經嚇萎了。


    “他們這樣的態度,國君陛下,您真的放心和他們結盟嗎,真就不擔心被他們當成刀子使嗎?”


    蕭望舒說完這些,從袖中取出一封蕭鴻親筆所書的聯盟書。


    “國君陛下,其實拓跋部落歸順我父親之後發展如何,你們都看在眼裏。


    “拓跋首領一脈的藩王之位,世襲罔替。拓跋部落仍由他們自己治理,部落內政父親極少幹預。中原軍隊輕易不往他們那邊去,大家和諧共處。


    “危難之時,大家合軍一處,共抵外敵。平常時候,拓跋部落與中原互通貿易,有中原富庶的物資做支撐,部落子民的日子明顯要過得好了許多。”


    蕭望舒將那一紙聯盟書拆開,正反兩麵翻給他們看。


    讓他們看清沒有暗器後,她才聯盟書放在桌上,推到對麵的梁丘國君麵前。


    梁丘國君將信將疑,看了蕭望舒一眼,將那聯盟書拿起來。


    這時,蕭望舒循循誘導——


    “父親並不嗜殺,他從未想過要侵占拓跋部落領土,更從未想過要奴役他們的子民。他想要的隻是歸順,隻是在他有所需有所求時,拓跋鐵騎能受他調令,出兵協助。


    “對梁丘國,父親也是如此。


    “父親需要的從始至終隻有鐵礦,他無意侵占國君的領土,也無意與梁丘開戰。


    “隻要國君願意聯盟,父親能給拓跋部落的承諾,也一樣能夠給到梁丘。”


    梁丘國君看完聯盟書,再看向被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還麵色如常的蕭望舒,突然沒頭沒尾歎了一句——


    “你們中原常說女肖父,大魏蕭宰相,想必也是這般。”


    蕭望舒脖子上的血液還在緩緩往外滲,隻是流出的速度慢了許多。脖頸上的血跡變得暗紅,已經快要幹涸。


    三把刀架在脖子上,雪白的脖頸和猩紅的血跡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而蕭望舒臉上始終不減的笑容,更是讓這壓迫感達到了極致。


    聽完陳褚的翻譯,蕭望舒笑道:“國君過譽了,家中兄弟姐妹都是如此。”


    隻見梁丘國君朝他那三名禁軍將領抬了抬手,三人立刻收迴架在蕭望舒脖子上的刀。


    佩刀進鞘,三人低頭站到一旁。


    下方,那胡國使臣見此一幕,驚懼二字直接寫在了臉上。


    緊接著,果然聽到梁丘國君下令:“既已結盟,破壞盟約之人應當處死,以安盟友之心。”


    命令剛下,殿內禁軍立刻上前,將那胡國使臣押到殿外。


    那使臣還大喊著“不斬來使”之類的話,仍敵不過將士手起刀落,直接收割他的性命。


    談判的場麵太震撼人心,站在殿外的那五十名士兵看得心中熱血翻湧。


    這就是滄月郡主!


    這就是宰相嫡女!


    他們所追隨的宰相大人,年輕時候,應當也是如此風華!


    ——


    結盟過後,梁丘國君給蕭望舒她們一行人安排了館驛下榻,還派去宮中禦醫為蕭望舒包紮。


    陳褚坐在旁邊,緊盯蕭望舒脖子上的傷口。


    那兩名禦醫都被他看得心裏發怵,動作慎之又慎。


    直到禦醫包紮好,向她們行禮退下之後,蕭望舒才笑盈盈地開口安撫:“沒事的阿褚,這傷口不深,我掐著力道往上擦的,放心。”


    淺傷而已,她怎麽可能真在刀口上把自己往死裏撞?


    “但是流了這麽多血。”陳褚抬起手,輕輕碰了下她脖子上纏繞的繃帶,隨後觸電般收迴手,生怕碰疼了她。


    他當然看得出這傷不深,也很清楚要割到多深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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