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桂香知道曹小花過日子仔細的很,能不花的錢一分也不舍得多花,像雞蛋這種東西,她平時肯定也舍不得給孩子煮上一個吃吃的。


    這時蘇琬走了過來,將那顆雞蛋硬塞到了金環手裏。


    “聽話,快吃掉,不差這一會兒時間,三狗也才剛剛走。”


    見推脫不掉,金環隻好接了過來,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站在這裏被她們看著吃,咬了一口後,便衝蘇琬跟許桂香道:“大娘,琬琬姐,我還是邊走邊吃吧。”


    蘇琬知道她這是不好意思了, 便點點頭笑著道:,“嗯,去吧。”


    金環聞言忙快步出了大門。


    蘇琬把那幾口稀飯喝掉,許桂香已經站在她跟前等著洗碗了,見飯全進了蘇琬嘴裏後,許桂香的手就伸了過去。


    “給我吧,你快去你三嬸家看看,她找你到底有什麽事?”


    許桂香早就把她給慣的沒邊了,蘇琬也對她的這種行為習以為常了,也沒有再跟她爭, 她願意洗就讓她洗好了,要不然她總覺得虧欠她。


    蘇琬起身朝外走去,猜想曹小花找她肯定是說跟何愛蓮有關的事,要不然不會找她。


    至於是什麽事,一會兒見到她就知道了。


    老蘇家的大門在虛掩著,蘇琬伸手一推,大門估計是太老舊了,發出吱嘎一聲,動靜很大,曹小花在屋裏喊了一聲。


    “誰啊?”


    “三嬸,是我。”


    蘇琬說著話,又將門重新給關上了。


    這道門破是破了點兒,但自帶門鈴,也挺不錯的,有人來免得開口喊人,它自己就幫你叫了。


    “是琬琬啊,我在屋裏,快進來吧。”


    蘇琬應了一聲便朝曹小花所在的那間屋子走去。


    曹小花正靠在床頭上,一進屋,她就拍著床沿讓蘇琬坐。


    蘇琬挨著她坐定後,便衝曹小花問道:“三嬸,你叫我來有什麽事嗎?”


    曹小花聞言突然將身子往蘇琬跟前湊了湊,有些神秘地道:“晚晚,我發現何愛蓮有些不大對勁兒。”


    “哦,你發現什麽了?還是說她在你麵前露出了什麽馬腳?”


    “不是,我說的不是那個,你也知道我現在腿腳不便,你說的那個辦法好是好,可是對我來說,現在實施起來有些困難,可是何愛蓮一天不承認她做的那些壞事,我就一天寢食難安。


    沒想到老天爺突然給了我一個機會,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發現何愛蓮突然在那裏幹嘔。


    我當時就有點兒懷疑,但是因為不太確定,所以就沒有聲張,決定再觀察觀察,誰知道她今天早上起來做飯時又在那裏幹嘔了好一會兒呢。”


    “你是說她懷孕了?”蘇琬有些意外的問了一句。


    “嗯,我懷疑她是懷孕了,如果要真是懷孕了,那就好辦了。”


    “三嬸的意思是……”


    蘇琬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為了驗證這個猜想的準確性,她故意話說一半,等著讓曹小花來補充。


    “她不是說我們倆是被渾身長滿了毛的怪物給推下去的,而她隨後就被怪物給抓走了嗎?”


    曹小花說到這裏,故意賣了一個關子,臉上不自覺的突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你是想利用那個怪物,然後在她懷孕這件事上做文章嗎?”


    “琬琬,你真聰明。”曹小花衝蘇琬豎起了大拇指。


    “一點就破,讀書多了就是好,看來讓金環讀書讀對了,希望她以後也能跟你一樣這麽聰明吧。”


    蘇琬從來也沒有覺得自己有多聰明,她不過是沾了重活一世的光。


    活了兩輩子的人 ,要是連這點兒事情都看不明白,那她豈不是白活了。


    接下來的事情蘇琬不想再打聽,她決定不插手這件事,因為大隊長剛在大喇叭裏為她伸張完正義,罵別人不要再造謠生事,轉個身她卻到處去造謠的話,肯定會讓大隊長覺得有點兒下不來台。


    所以就讓曹小花自己折騰去吧,不管她用什麽辦法,隻要讓何愛蓮受到懲罰,也算是替她報仇了。


    所以後麵蘇琬故意將話題給岔開了,而曹小花也再沒有提她後麵的計劃,兩人就這麽默契的聊了一會兒後,蘇琬就迴去了。


    還沒晌午,蘇海洋跟柳葉就打城裏迴來了。


    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靳婚夫妻的喜悅,蘇琬注意到柳葉身上還穿了一身新衣服。


    那是蘇海洋將自己攢了很久的十多塊錢拿出來,給柳葉買的。


    一件水紅色的上衣和一條黑褲子、以及一雙黑布鞋,都是撿的最便宜的買的,要不然錢不夠。


    這已經是他能給她的全部了。


    柳葉一開始是不願意花這個錢的,她想把錢省下來,早點兒攢夠三百塊好還給蘇琬。


    可是蘇海洋說什麽也不願意,為了娶她確實沒少花錢,可是那些錢一分也沒有用到柳葉的身上。


    他昨天就發現柳葉身上的衣服都打了補丁,還以為今天去城裏辦結婚證,她會換身好點兒的。


    早上起來他特意往柳葉身上瞅了瞅,見她身上的衣服換了,可是跟昨天的衣服幾乎沒什麽兩樣,還是有好幾處補丁。


    這可是他們倆的新婚之日啊,這樣大喜的日子,他怎麽還能讓他的新娘子穿著一身帶補丁的衣服去領證呢。


    所以一到城裏,他先拉著柳葉從頭到腳給她買了一遍,因為兜裏的錢實在是太有限,他隻敢讓售貨員撿最便宜的,款式過時的拿。


    就這柳葉已經很開心了,不管怎麽說這可都是沒有補丁的新衣服啊,她都已經有兩年沒有添過新衣服了。


    她長這麽大幾乎就沒有被誰在乎過,在娘家時,她除了幹活就是幹活,幹完地裏迴家接著幹。


    一家人吃著她做的飯,穿著她洗的衣服,一切在他們眼裏都是理所應當,沒誰對她說一句感激的話。


    從蘇海洋非要給她買衣服這件事上,柳葉覺得他是在乎她的。


    所以她心裏暖暖的、甜甜的,說不上來的柔軟。


    一迴到家,她就趕緊鑽進廚房裏洗手準備做午飯,蘇海洋也跟進去幫忙。


    蘇琬本來也想進去幫忙的,可是看人家小兩口有說有笑的,她決定不去當電燈泡了,心安理得的等著吃現成的去了。


    吃完中午飯,蘇琬就騎著自行車迴縣城裏去了。


    三天後,她約摸著家裏的菜跟肉蛋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騎著自行車又迴來送了一趟物資。


    許桂香一看到她就跟她說了一個爆炸性的大新聞。


    “琬琬,你知道嗎?你二嬸懷孕了。”


    蘇琬故意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反問,“哦,她好像一直都在調理身體,能懷孕不是很正常嗎?”


    “正常啥呀正常,她都調理了幾年的身體了,一直也沒見懷上,現在突然就懷上了,你都不知道咱們村的人是怎麽傳她的。


    “怎麽傳的?”蘇琬假裝好奇的問了一句。


    “一個月前她不是說在山上碰到渾身長滿毛的怪物嗎,還說你跟你小嬸都是被那個怪物給推下去的,這陣子村子裏傳言說那個怪物其實就是個野人。”


    說到這兒,許桂香突然就頓著了,因為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當著女兒的麵說出口了。


    蘇琬假裝著急道:“野人怎麽了?媽,您快說呀,我想聽野人最後怎麽樣了,是不是咱們村裏有人看到那個野人了?”


    “咱們村倒是沒有人看見,不過聽人說,別的村子裏好像有人看見過,現在山上有野人的事情越傳越邪乎,大隊長都為此專門給村子裏開了一場會,最近不準村裏人再往山上跑了。


    他還說會請示上麵,看看有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等把野人的事情解決了再商量能不能上山的事。”


    蘇琬在心裏聽著好笑,沒想到連見多識廣的大隊長竟然也給忽悠進去了。


    接下來許桂香就跟她講起了野人的事,把何愛蓮懷孕的事放下不講了。


    蘇琬隻好提醒了她一句,“媽,您剛才說二嬸懷孕了,聽您那口氣,二嬸懷孕的事好像跟那個野人有關係,媽,您快跟我講講吧。”


    許桂香有些為難,不知道怎麽開口,就在這時三狗突然從外麵進來了。


    聽到蘇琬問的話,他忙搶著道:“村子裏的人都說二嬸懷的是野人的孩子,這幾天二嬸連門都不敢出了,我剛從咱奶家迴來,剛剛奶還在罵二嬸丟人現眼,還讓她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呢。”


    “三狗,你怎麽啥都跟你姐說,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怎麽知道這麽多,是不是又跟人家瞎打聽了?


    一天到晚不好好學習,淨打聽些沒用的,對了,作業寫完了沒有?快點兒給我滾去寫作業去。”


    許桂香衝著三狗就是一通吼,三狗一聽見他媽問他作業的事,立馬閉上嘴出去了。


    蘇琬在一邊沒心沒肺的大笑了起來。


    想要讓一個孩子閉嘴,最好的辦法就是問他的作業寫完了沒有。


    萬一真寫完了,那就氣勢洶洶的告訴他,再給他布置幾篇就行了。


    與此同時,蘇老太還在自家院子裏有一聲沒有一聲的罵著。


    “……不要臉的東西,瞞的可真結實,你明天就去給我把那玩意弄下來,我們老蘇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罵完這句,一抬頭看見蹲在門口的老二兒子,蘇老太又衝他命令道:


    “蘇衛東,你明天就帶她去醫院,她敢不去你打也要把她給我打過去。”


    蘇衛東到現在也不知道該相信誰的了,外麵到處都在傳他媳婦被野人給睡了的事,還說她肚子裏懷的就是野人的孩子。


    外麵越傳越邪乎,現在就連大隊長都相信山上有野人了,他一開始還不信,但是說的人多了,他也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


    他也逼問過何愛蓮幾次,問她到底跟野人睡了沒有。


    何愛蓮每次都賭咒發誓說沒有。


    “你不是說野人去抓你的時候,你嚇暈過去了嗎?你都暈倒了,怎麽知道他有沒有碰你?”


    何衛東的一句話把何愛蓮給問得啞口無言。


    那些話都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她現在還真沒有辦法來反駁。


    最後她沉默了半天才道 :“我的身體我清楚, 我發誓,我沒有被野人碰過。”


    可是一旦萌生出懷疑的種子,那就很難再拔除。


    主要是何愛蓮這幾年用盡了辦法,藥也吃了不少都沒見懷上,怎麽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懷上了呢。


    按照她懷孕的時間推算,跟她被野人擄走的時間也剛好對得上,這叫蘇衛東不相信都有點兒難。


    “何愛蓮,我告訴你,你明天要是再敢不去的話,我就去你娘家門上鬧去,你不怕丟人,那我就豁出這張老臉陪你一塊丟人好了。”


    蘇老太堅定的認為何愛蓮肚子裏的種是野人的,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接受兒媳婦生個野人的孩子出來。


    到時生下一個全身長毛的怪物出來,他們老蘇家還要不要活了,怕是把先人都能羞得再死一遍。


    何愛蓮正一個人躲在屋裏偷偷的哭,她自己懷的是誰的孩子難道還不清楚嗎?


    她這輩子除了跟蘇衛東睡過覺,再沒有碰過別的男人,野人就更不可能了,因為隻有她自己知道山上根本就沒有野人,都是她編出來的。


    那時候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的一句謊言最終將自己給害了。


    她真是恨死了那個編造謠言害她的人,


    當蘇老太說她要是不把肚子裏的孩子給打掉,她就去她娘家門上鬧時,何愛蓮終於繃不住了。


    這幾天蘇老太天天在那裏罵,她已經一忍再忍,想著無論如何堅持上幾個月,等到孩子一生出來,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這個死老婆子居然還要去她娘家門上鬧,她不確定這件事有沒有傳到娘家門上,但是她決不允許她那樣做。


    何愛蓮從屋裏衝出來,衝著蘇老太吼道:“我就不打,我就要把肚子裏的孩子生出來。


    你又不是沒娘家,你敢去我娘家門上鬧,那我就去你娘家門上鬧去,你要不相信,咱們可以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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