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是。”


    明日便是他啟程離京的日子,能在今日解開心結,也是裴朔意外之事,自此以後,便可一往無前。


    但為君故。


    ……


    女帝專程去相國寺祈福,此事朝野都知道,年末三省事務多,但張瑾也僅僅忙碌到未時,便親自來了相國寺陪著女帝。


    對於張司空的如影隨形,禦前的人都已經習慣。


    薑青姝知道張瑾和裴朔他們不對付,便提早讓他們離去了,隻留梅浩南在外守著。


    她看著張瑾穿著官服朝她走來,容顏在陽光下雖格外俊美,卻不苟言笑。


    在還有幾步時,她忽然笑著撲過去,張瑾一把接了她滿懷。


    “陛下?”


    他微微蹙眉,低聲問:“怎麽不換個日子,臣也好全程陪同,非要今日來上香?”


    因為明天裴朔霍淩就離京了。


    今天不趁著出宮敘敘舊,短時間內都見不著人了。


    她笑而不答,隻是勾住了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嬉笑道:“司空啊,朕聽說,母皇當年就是在這裏上香之後,才有了朕。”


    “朕方才向佛祖禱告了,希望快些賜朕和司空一個孩子。”


    第238章 拂劍朝天去1


    大昭二年十二月初,隴右道行軍大總管唐季同率軍奔赴邊境。


    此時正值寒冬,整個隴右道皆被皚皚大雪覆蓋,道路艱難,便是驛站傳訊亦極為不便。中間行了約莫小半個月,唐季同終於抵達安西,安西大都督步韶沄此時仍在病中,見了天子詔書,便將手中軍權全權移交。


    十二月中旬,唐季同重整大軍。


    十二月底,唐季同調度完畢,明麵上令諸城守將態度如常,故作疲軟之態,令敵軍放鬆戒備。


    正月立春,冰雪消融,大地複蘇,此時也是作戰的最好時機。


    大昭發動了一次主動進攻。


    冰雪消融之後的天地廣闊,好似一眼都能望到盡頭,然而原本空曠的原野之上,忽不知從哪冒出來烏泱泱的大軍,如同湧來的黑潮,延綿數裏,帥旗蔽天。


    大纛之上,“昭”字醒目刺眼。


    正在打盹西武國士兵皆嚇得一個激靈,以為夢還沒醒。


    “是……是昭軍?”幾個看守城門的士兵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麵麵相覷,嗓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恐慌,“我沒看錯吧?昭、昭軍主動進攻了?!”


    然而橫插大軍之前的數十麵大纛,象征主帥唐季同的所在,但另外的精兵五千人由副總管霍淩率領,兩路夾擊。


    首戰告捷。


    第一座城池收複。


    西武國幾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料不到經過大昭內部朝廷鬥爭之後,連心頭大患步韶沄都喪失了指揮作戰的能力,如今所派武將竟絲毫不遜色,更是比之前風格更為強硬生猛。


    而與此同時,裴朔那邊也有進展。


    出京前夕,裴朔在城門口遇到了一個同行賑災的官員。


    對方一看到他,就笑著拱手道:“景明兄,好久不見。”


    裴朔眯眼盯他片刻,右手一搖折扇,微微一笑,“原來是孫侍郎,幸會幸會。”


    孫元熙。


    孫元熙當初考中會元,在尋芳樓險些投誠謝黨之時被天子出手打斷,自此之後就一心忠君,殿試之後被安排在工部任職。


    他不曾參與任何朝廷鬥爭,所做的事也很簡單,無非是調查田地、改良農桑等。


    他不像裴朔那樣風光耀眼、一路備受矚目,但晉升速度也不算慢了,孫元熙先是慢慢爬到了主事,後來又因為設計出了一些灌溉水車圖紙、改良農具,直接被提拔到工部侍郎。


    這一次賑災本該是戶部的活,是有無數莊稼被凍壞了,孫元熙就被委派成裴朔的助手,和他一起去寧州看看情況。


    這一次路上未必太平,天子特意從左右驍衛之中選了數十名可靠的年輕武將給他,又令左驍衛中郎將做他的貼身護衛,以彰顯她對裴朔的重視,沿路如果有官員想要謀害裴朔,無異於與天子為敵。


    但裴朔卻讓孫元熙帶著扈先去寧州,大張旗鼓,讓所有人都以為裴朔也去了寧州,而他本人實際上走了反方向,假扮布衣,暗中抵達太原府。


    太原府內果然是一片混亂景象。


    連刺史衙門的大門都被打砸得破舊不堪,好不蕭條,裴朔眉頭緊鎖,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一片愁雲慘淡,連衙門裏的官兵都沒了影。


    探聽才知,前兩日刺史親自去安撫被叛軍搶掠的百姓,卻被砸了腦袋,正躺在床上養傷。


    問就是下地都難。


    裴朔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裴朔:“……”


    他都還沒“抵達”,這刺史就先把自己給幹廢了,這可真有意思。


    裴朔發現實際情況和他想的不一樣,隻怕單鎮壓叛軍還解決不了問題,於是暗中查訪數日,具本上奏,直達天聽。


    薑青姝看到裴朔呈上來的奏折的時候,也沉默了好一會兒。


    還好派的是裴朔。


    但凡換個人,她都感覺這事無從下手。


    她令裴朔繼續調查,務必徹底解決太原府的事。


    而裴朔和霍淩離京的這一個月內,京城內倒是風平浪靜,年關一過,便有一幹大臣同時上奏,讓女帝舉辦大選,充盈後宮,早日誕下儲君。


    不過這一次,薑青姝用不著親自去跟大臣們較勁。


    張瑾會幫她駁迴的。


    他不會再讓她身邊有其他人礙眼,他是鐵了心要給她生孩子啊。


    張府內,範大夫再次為司空診脈,依然如常迴答:“迴大人,您的脈象一如既往,沒有什麽異常。”


    他剛說完,便見眼前的男人側顏無端涼了幾分,捏著書卷的那一隻手用力攥緊,漂亮的指骨在光下泛著冷白色。


    心情不佳。


    範岢本沒有多想,隻是熬製催孕藥和診脈的時間長了,已隱隱約約察覺了什麽。


    ……如果想懷孕的人是大人的話,那麽他喜歡的女子一定是當今聖上。


    嘶。


    這也太驚人了些。


    驚人卻又合理,以張司空的身份和權勢,倘若鍾情於一個女子,沒有必要把她一直養在外宅,而是應該接進府。


    範岢心裏確定了七成,也許大人也知道他心有懷疑了,隻是雙方心照不宣。


    書房內一片寂靜。


    許久,張瑾才說:“我記得你數月前便說,此藥喝兩個月便能初有成效。”


    “這個……”


    範岢暗暗抹汗,彎腰恭聲道:“迴大人,理應如此,隻是生孩子之事本就不是定數,這也看運氣……”


    “運氣?”張瑾冷笑一聲,反手將手中的書扔到桌上,眼神發寒,“我讓你做事,便是要聽你說‘運氣’?”


    範岢忙道:“是在下失言。”他咽了咽口水,又道:“在下的醫術,大人是知道的,懷孕本也不是什麽棘手之事,按理說不該如此……也可能是在下判斷失誤,這藥劑量不夠……”


    張瑾閉了閉眼,“到底還要多久才有十足把握?”


    範岢哪裏說得上來,隻道:“一直喝總沒壞處……您再耐心等等……”末了,他又想起什麽,小心翼翼道:“此外,還有一種可能性,有沒有可能是雙方之中的另一方……”


    比如,是當今天子不行?


    陛下至今也隻是讓先君後懷孕過,但那已經有幾年了,後來陛下後宮有了旁人,也臨幸過一些侍君,但沒有一個人真的懷上了。


    範岢不好直說,這也僅僅隻是猜測,張瑾聞言怔了怔,皺緊眉,久久未語。


    如果說一時懷不上,那可能隻是運氣問題。


    但若一直如此,想必就是有蹊蹺。


    判斷到底是誰的問題,其實有兩個辦法,一是讓範岢進宮為天子診脈,但範岢一介江湖郎中,哪有資格取代禦醫?並且女帝身側不乏醫術高超之人,醫術不輸範岢,她也這般想要孩子,如果真有問題,禦醫未必診斷不出。


    至於第二種方法,放在誰身上都不可行,唯獨皇帝可以。


    那便是充盈後宮。


    倘若後宮之中無人能懷,必是天子的身體問題。


    但這也斷斷是不可能的,張瑾絕不會再讓別人碰薑青姝分毫,無論是誰。


    張瑾遂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她受傷以來,他也有囑咐禦前的人熬煮藥膳,為她滋補身體,她還這般年輕,不像他早已……年過三十。


    問題依然更可能出在他身上。


    張瑾沉默良久,才說:“以後熬製補藥的時候,加大劑量。”


    範岢連忙道:“是。”


    ——


    薑青姝萬萬沒想到,她居然也有被懷疑不行的一天?


    後宮沒人懷孕,是因為她壓根不想碰他們,她有精神潔癖,沒有感情基礎睡不下去,不是某些男人隻靠下半身發情,臉一蒙誰都能上的。


    都能懷疑到她頭上,看來張瑾真是開始著急了。


    他還要加大劑量?


    不怕上火嗎?


    薑青姝便吩咐鄧漪,把她殿中的熏香加得更濃一些,誰怕誰啊,你再喝一百碗補藥都沒用。


    “加這麽濃,陛下也不嫌嗆得慌。”鄧漪重新添好了香料,湊過去聞了聞,又轉身去開窗透風,一邊打趣道:“要不要把陛下的寢衣也熏上,如此就更加保險了。”


    薑青姝支著下巴懶洋洋道:“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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