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一直跪在暖閣的最裏麵。


    隔著屏風和紗簾,少年垂頭跪坐著,身影被遮蔽,看不到外麵,但是可以聽見很多聲音。


    他聽到她和別人的說話聲,聽到酒壇碎裂的聲音,聞到了濃烈醉人、令人迷眩的酒氣,隨後就是衣料摩挲的聲音。


    灼鈺一僵。


    外麵……發生了什麽?


    少年眼神迷茫,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想朝外麵看過去,可是他剛剛惹她生氣了,她要把他送迴去,他不敢再亂動,沒有她的允許,他就決定跪在這裏等她。


    可是……


    他聽到人被抱起來的聲音。


    他們在低語,說的什麽,他聽不太清,隻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悄悄抬頭側身,目光隱約看到他們抱在一起,揮發的酒氣一陣陣湧入肺裏,讓少年開始發熱發暈。


    然而越努力吸氣平複,越將酒氣吸得多,越是燥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下意識攥緊布料,指骨繃得死緊。


    有人在抱她。


    她被壓著,好像不太情願的樣子,很明顯掙紮了兩下,灼鈺覺得她正被欺負,就要忍不住衝出去了,然而她又低語了什麽,被男人吻了吻脖頸。


    最後她扣住了對方的脖子。


    少年徹底混亂了。


    他一遍遍吞咽著口水,烏黑的眼珠子死死盯著那裏,大腦混作一團,又是嫉妒酸楚,又是迷茫無措,想動卻怕她生氣,可又怕她被欺負……


    怎麽辦……


    他想攔住他們……


    薑薑憑什麽被別人抱,為什麽要親脖子,她喜歡那個人嗎……他也想親薑薑的脖子,也想這樣趴在她身上,埋在她懷裏……


    可是……


    他不能動,薑薑沒允許。


    灼鈺感覺身體產生了奇怪的感覺,他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樣的事,越發急促地唿吸著,垂下頭,迷茫地甩了甩腦袋,掐著自己,伸手想去扶著什麽,下意識扶住了一邊的落地宮燈。


    落地燈被他無意間撞倒,一人高的架子轟然倒了下去,發出一聲巨響。


    灼鈺:“……”


    外麵。


    剛抓住對方衣領的薑青姝愣住,身上的人也陡然停了下來。


    張瑾瞬間眯起眼睛,像是才想起裏頭有個人一樣,猛地起身,眼睛裏滿是殺意。


    第163章 迴朝9


    三人幾乎同時嚇了一跳。


    被撞倒的落地燭台引發巨響,隨後,燭台上的燈燭燎出些微火光。


    灼鈺跪在地上,一瞬間腦子裏竟是“他鬧出了動靜,薑薑會不會又生他的氣了”,渾身僵硬如木頭;與此同時,張瑾發現了他的存在,殺意瞬間衝散了一半情·欲。


    不管是誰,親眼看見他和女帝行雲雨之事,張瑾都不會容忍。


    何況還是在這樣來之不易、令人沉淪的時刻。


    好不容易又碰到她。


    自詡從無欲望的人,每一寸皮膚都被欲色燒成了緋色,喘息也逐漸變得沉重急促,一反往日的平靜如水,某處甚至已經僵硬到發痛,催促他更進一步。


    折磨了他數月的噩夢變成了現實,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甘願受其裹挾。


    讓他嚐嚐這個中滋味,到底有何值得旁人發瘋。


    他們又是為何而死?


    可衣衫才褪一半,就被這一聲巨響震迴了一半理智。


    男人的手握緊成拳,滿臉陰沉殺氣,目光冰冷如劍,看向了裏麵的少年身影。


    是那個傻子。


    然而……


    裏頭的少年呆呆地跪著,好像才迴過神來一樣,在張瑾動手之前,訥訥地叫了一聲,“火……”


    著火了。


    張瑾臉色驟變。


    燭台是那邊倒的,但是冬日幹燥,暖閣經不起被火點燃,何況這邊還潑了酒。


    好在,桂花醑隻是素酒,濃度並不高,即使在空氣中揮發也不至於引發大火。


    但火不能蔓延。


    額角的青筋狠狠抽動了一下,張瑾攥緊拳頭,反應很快地攏住身下少女的衣衫,又穿好自己的衣物,起身掀簾繞過屏風,拿過架子上的大氅。


    薑青姝撐手坐起來,蹭得有些淩亂的頭發滑落在地上,盤成一小圈,胸口微微起伏。


    她看著張瑾抖開大氅,披在自己身上,用力裹緊。


    又看到了灼鈺。


    好吧。


    她自己也差點忘了他……


    她又沒有什麽惡趣味,喜歡讓別人跪在地上看著自己和另一個男人雲雨,灼鈺又不是真的傻,還怪羞恥的……


    不過,她沒錯過張瑾的殺意,便低聲說了句“朕方才讓他跪在那兒等著,左右這隻是個傻子”。


    張瑾如何不懂她話裏深意,但卻沒迴應,隻道:“臣叫人來。”


    這一開口,他自己也是一怔。


    嗓子太低啞。


    不像他平時的清冷沉穩。


    神智裏的情·欲還沒褪去,高漲的欲望還在灼燒魂魄,強行冷靜也於事無補,一開口就暴露了他動情的事實。


    這副醜陋窘迫的樣子,略顯尷尬。


    她下意識朝他下麵看了一眼。


    薑青姝:“……”


    張瑾:“……”


    她眼裏有了一點促狹的笑意,抬眼望著他,像是準備要說什麽,男人的大掌卻沉沉一握,像是怕她說什麽羞辱般的字眼,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唇。


    然而這一捂,更暴露了他的慌亂。


    張瑾胸口起伏,額頭經脈突出,隻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她。


    他閉了閉眼睛,薄唇用力抿著,猛地吸了一口氣,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恢複了之前的八成。


    “來人!”


    ……


    火勢不大,外頭把守的禁軍一聽到聲音就衝了進去,迅速將之撲滅。


    在外人看來,是張司空正與女帝談論要事,原本該侍寢的侍衣昏昏欲睡,才不小心撞倒了燭台,好在及時發現,並未釀成大禍。


    但可事實是如何,稍稍敏銳一點的人,又如何嗅不到那一絲異常的氛圍。


    比如潑在地上的酒水。


    陛下和司空聊著聊著,摔了酒壇子?


    明明是侍衣該侍寢的時間,司空又霸著陛下幹什麽?又不是叛軍要攻到皇宮來了,他至於如此麽?


    梁毫心裏是繞了無數個彎子,猜到了什麽,但又覺得太荒謬而否決了,梅浩南比他遲鈍許多,沒看出什麽疑點,隻關心陛下的安危,隻有千牛衛中任職的薛兆心裏門兒清,卻半點不敢吱聲。


    最窘迫之人,當屬張瑾。


    女帝披著寬大的外衫,神色平淡,就算頭發全部散開,衣衫鬆散,也沒有人膽敢窺視天顏,她的欲望可以不動聲色地壓製,然而張瑾若不竭力掩飾,最尷尬之處會被人一覽無餘。


    上一刻的美景,下一刻的地獄。


    冷風拍麵。


    張瑾閉了了閉目,好在官袍比較寬大,不至於讓他在被她戲弄地看了一眼後,又被其他人恥笑。


    憋脹,惱火,鬱悶,失落。


    腦子裏翻騰的都是殺人泄火,然而始作俑者——那個傻子,還無辜地跪在那兒瑟瑟發抖,眼尾濕紅,睫羽掛淚,一副無辜懵懂惹人憐惜的樣子,看得他愈發氣悶。


    張瑾第一次這麽想弄死一個人再說。


    但是,他再留,率先無地自容的人會是自己。


    自顧不暇。


    冷靜下來一想,方才種種,都太荒唐。


    他竟然做了那樣的事。


    “陛下,既已無事,臣先告退。”


    張瑾克製嗓音保持平靜,朝薑青姝抬手行了禮。


    薑青姝含笑看他,“好啊,愛卿慢走,今夜未討論完的事,改日朕再和你商討商討。”


    張瑾:“……”


    她也不臊。


    明明是他主動,該占據全部主動權,別的姑娘家該羞該惱,但無地自容的人卻隻有他一個。


    張瑾離開了。


    【司空張瑾和女帝做親密的事被打斷,隻覺得欲望無處發泄,匆匆迴家之後,先叫了一盆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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