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一合折扇,輕歎道:“區區不才,能體察這冤情,也不過為這天下無辜百姓,聊盡微薄之力罷了。”


    ——


    由霍淩作為中間人,薑青姝很快就收到了裴朔查案的最新進展。


    那是裴朔親自所寫的密信,字跡龍飛鳳舞,如鐵畫銀鉤,將目前查到的細節一一說出。


    薑青姝看得無比仔細,看完一遍甚至又看了一遍,連一邊的秋月都忍不住笑:“陛下,這上麵寫了什麽?怎麽看了這麽久?”


    薑青姝將密信用火點燃,烏黑的瞳映著火光,掠出淡淡笑意,“隻是很驚訝,這個裴朔居然這麽聰明,這麽快就找了幾個幫手。”


    “哦?”秋月問:“他找了誰?”


    “找了金吾衛中郎將。”


    “還有呢?”


    “還有……”她一頓,微笑:“……朕。”


    秋月麵露驚訝,看著天子緩緩斂袖起身,指尖的灰燼簌簌而落,被赤舄碾入足底。


    女帝淡淡道:“他在密信中要求朕幫他一個忙,也是有趣,朕第一次被一個臣子要求幫忙,隻是這忙頗為棘手……便是朕,也有些猶豫。”


    她語氣苦惱,但既已起身,便是決定幫了。


    “擺駕,朕要去一趟兵部。”


    第36章 大理寺案4


    聽聞天子要擺駕去兵部,秋月很是驚訝,第一反應便是勸諫。


    “陛下。”


    秋月堪堪開口,便見女帝抬手製止。


    薑青姝朝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朕知道你要說什麽,君王老是悶在宮中也不好,偶爾也要去親自去下麵看看,體察一下臣子的工作。”


    可那是兵部……


    雖說天子去尚書省也不算多危險,但秋月總是覺得有些不妥,若是戶部刑部倒還好,偏偏又是兵部,這個最棘手的部門。


    薑青姝也懶得更衣,直接叫了外頭輪值的薛兆進來,“不必準備太隆重的儀仗,尚書省就在宮外不遠,你派人清一下道便好。”


    薛兆皺眉。


    他奉命看著天子,雖說近日和女帝還算和諧共處,但若放任小皇帝亂跑,事後可能會被張相問罪,便直接開口拒絕:“陛下,您不宜出宮。”


    “張瑾說了不可嗎?”


    “臣……”


    “張相同時忙於尚書省和中書省的事,實在是太繁忙了,朕去尚書省,也僅僅隻是慰勞一下臣子,若是能碰見張相,順帶再與他說說選拔監門衛的事。”


    薑青姝一再表示自己沒有別的意圖,再不給天子麵子,便顯得薛兆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偏偏,薛兆是個死腦筋,在他的概念裏,隻有“張相吩咐了的”和“張相沒有吩咐”這兩類事。


    也正是這樣的死腦筋,才最好用來監視天子。


    薑青姝說了這麽多,誰知這薛兆還死死地攔在那兒,她本來有些不悅,此刻倒是覺得好笑了。


    她站在身材健碩、個頭高大的薛兆跟前,顯得很是瘦小可欺,氣場卻不輸於他。


    她抬頭望著他低垂的眼睛,又耐著性子說:“薛將軍,便是張相此刻在朕的麵前,朕若執意要出宮,他也未必會攔。”


    “早朝時分,朕與張相有分歧,此事滿朝皆知,有心人難免會揣測朕與張相不和,這樣的揣測自是無中生有,但終究影響不好。今日你若執意阻攔朕,少不得坐實這謠言,張相或許還會落了個獨斷專行、專權欺君之名。”


    “張相素來勤懇為政、名聲極好,你想替他決定,敗壞他的名聲麽?”


    “相反,你若跟朕一起去尚書省,朕的一言一行,你皆可以事後全部轉告給張相,他也不會怪罪你。”


    鬧是沒有用的。


    薑青姝經過早朝時那一氣,已經徹徹底底地冷靜了下來,她必須正視自己的處境,擺正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在羽翼沒豐滿的時候就直接硬碰硬。


    張瑾,可不是謝安韞。


    她所謂的“帝王尊嚴”,在他眼底都不值一提,她不過是一個象征皇權的擺件,和一塊玉璽、一紙詔書沒有區別。


    這樣一個象征物,要麽聽話地做傀儡,尚有活動空間,一旦過於鬧騰,就會被出手鎮壓。


    就像她剛穿越時被拘束在寢宮一樣,那時正是原身鬧完不久。


    等著吧。


    她會讓張瑾後悔輕視她的。


    她微笑著和薛兆說話,沒有像以前一樣大喊大鬧,也沒有砸花瓶,僅僅扮演了一個意圖簡單、溫順安分的傀儡小皇帝,薛兆這才有所鬆動。


    他微微抬眼,對上女帝的眼睛。


    “是。”


    他迅速垂首,側身讓開。


    ……


    出宮城,往東南,第一個街區的最南端便是尚書省,臨靠承天門街。


    天子親自出宮,僅僅主街道肅清,也未曾用過於鋪張的儀仗,怕打擾他們做事,更沒有派人主動知會尚書省眾官員迎駕。


    她僅僅步行,尚書左丞尹獻之忙碌過後,遠遠看到外頭有千牛衛,這才猛然一驚出來迎駕,正要跪拜,薑青姝卻說:“愛卿免禮,既然你來了,便給朕引路罷。”


    尹獻之連忙躬身問:“不知陛下大駕,可是有何要事……”


    “不必緊張,朕隻是來看看。”


    她掠過尹獻之身邊,兀自走近衙房,遠遠就看到好幾個忙碌的身影,但都不是紫色官服,便問:“太傅和張卿不在麽?”


    尹獻之道:“張大人今日下值早,太傅方才去戶部了。”


    她看了一會,偏頭笑道:“氛圍緊張,各司其職,可見朕的左右二相平日裏禦下嚴明,無人敢偷懶。”


    尹獻之躬身,不敢接話。


    女帝又說:“帶朕去兵部看看。”


    尹獻之雖然心裏訝異,不知道女帝去兵部幹什麽,但還是在前頭帶路,他用餘光掃了一眼女帝身後緊跟著的薛兆將軍,微微放下心來。


    雖然尹獻之很謹慎,但方才他那一眼,薑青姝也注意到了。


    她大可以挑薛兆不輪值的那一日來,底下的千牛衛就算要攔,也沒有薛兆那麽難纏。


    但她就是故意帶薛兆來的。


    薛兆在,就會顯得她此舉是張相默認的,也是側麵說明張相和女帝之間的關係,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僵化。


    而且去兵部這種地方,帶別人她還真不放心。


    謝安韞此刻就在兵部。


    兵部近日囤積的事務不多,較為得閑,聽聞天子親至,他怔了一下,隨後就輕笑了聲。


    “真是稀奇。”


    他放下手中的案卷,語氣輕嘲,“我們這個陛下,還真是時時刻刻給人驚喜。”


    說著,他便站起身來。


    那雙風流的桃花眼,此刻看似鎮靜,卻又隱隱夾著一絲說不上來的興奮,很快就鎖定那個站在衙房之中的纖細身影。


    “陛下。”


    他一步步靠近,抬手行禮,明明人在彎腰,眼神卻是直勾勾盯著她的。


    薑青姝:“……”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見這個瘋子。


    薑青姝沒有直接和他對視,而是展目看向四周,淡淡道:“朕來兵部看看,諸位宵旰憂勞,委實辛苦。”


    眾官員紛紛表示自己不辛苦,謝安韞笑道:“臣等哪有陛下勞累,陛下又要處理政務、又要抽空來關心臣下,這幾日還瘦了,看著都讓臣心疼。”


    “……”


    謝尚書一開口,眾人都垂首,不敢接茬。


    薑青姝這幾日的確瘦了,她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更衣時侍從給她係的裙帶變長了,側麵說明她的腰身又細了一點點。


    但不明顯。


    至於謝安韞為什麽能看出來……


    因為。


    他抱過。


    正常人摟過一次腰,是絕對記不起來的,但若抱過一次後不斷迴味,他比誰都清楚她的腰身到底有多細。


    他也的確在看她的腰。


    好在薛兆適當上前一步,阻隔了謝安韞的目光,無聲護住了身後的女帝。


    謝安韞收迴目光。


    他攏著袖子,笑著看向不肯和他對視的女帝,心想:雖然腰身細了,可是她的神態看起來更加有神了,眼睛更亮了。


    她又變美了嗎?


    也許是錯覺,是他好幾天沒有這麽近距離地見她了,那種熱情消弭了幾天,看似沉寂下去,一看見她,那種驚豔得移不開眼的感覺又統統奔湧迴來了。


    這樣的美人,為什麽不能奪、不能要?


    見如斯美色而不心生霸占之心,才真真是暴殄天物。


    但謝安韞也想起來,上迴他和她鬧得不太愉快,他還無意間惹她生氣了。


    這一迴,他要耐心一點,不能嚇壞她,如果她更喜歡溫柔的那一套,他也是可以適當裝裝溫柔的。


    她那麽親近趙玉珩,不就是因為趙玉珩表麵看著溫柔體貼,最能讓女子放鬆戒備嗎?


    謝安韞垂眼望著,笑問:“陛下親自來兵部,是要查看臣等工作進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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