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浦德義山北麓,南灘浦。


    一切都靜悄悄的。月光下,沒有茂密的樹林,沒有寬敞的公路,也沒有喧鬧的市場,隻隱約可見黑乎乎的石牆殘影。


    這裏就是儋佴古城。


    公元前111年,西漢元鼎六年,南越叛亂,漢武帝派伏波將軍路博德和樓船將軍楊仆出兵平叛。漢軍自徐聞入海,直入“大洲”,築珠崖、儋耳二郡,海南島自此正式成為中國的一部分。


    儋耳郡城西鄰南灘浦、南望德義山,為樓船將軍楊仆所建。與秦漢時期常見的夯土城不同,儋佴城無論是城牆,還是亭榭、廟宇,全部用石頭壘建,十分堅固。所以即使曆經千年,古城依然殘存了許多遺跡。


    被困的穿越小分隊有六個人,占據了古城相對完好的一角,憑借自動火力足可自保。包圍他們的武裝則仗著人多勢眾,圍了個嚴嚴實實。


    這下好了,逃的逃不出去,攻的攻不上來,雙方大眼瞪小眼形成了對峙。


    王辛豈頭戴夜視儀,緊握自動步槍把守小城門。城門外是一片縱深百米的開闊地,任何人在夜視儀麵前都無處隱藏,隻是這寶貝快沒電了。


    “王胖子,老兔子他們還迴不迴來?”


    “會迴來的,我相信他!”


    王辛豈今年37歲,河北人。他在伊拉克和柬埔寨做了十幾年生意,江湖上尊稱一聲“王胖子”。其實客觀地說他並不胖,隻是那頭“光明”讓形象稍顯油膩。


    作為這次穿越的發起人,王辛豈原打算上岸考察一下新世界是哪個年代,看看有沒有總經理變總統的可能性。結果一個大意沒有閃,竟然被人家給蹲了!這要說出去,還不被穿越界笑掉大牙?


    不過至少“現在是什麽年代?”,這個問題總算有了眉目。


    就在剛才,圍城方利用夜色掩護,順著古城殘垣試圖襲擊小分隊,結果他們不知道有種玩具叫“尖叫雞”。


    隨著一聲瘮人的尖叫,煞費苦心的偷襲遭到迎頭痛擊。


    檢查屍體的時候,王辛豈發現清一色腦袋光溜溜,隻在後腦勺有一根細細的辮子。


    這叫“金錢鼠尾”,是清前期的標誌。


    “原來這邊是清朝,順治?康熙?”王辛豈突然笑起來,“對了,老鍾,你就是滿族吧?外麵說不定有你老祖呢!”


    鍾博世四十多歲,東北漢子。在剛才的戰鬥中崴了腳,正倚著枯井休息。


    聽到這話,他淡淡一笑:“細說的話,我家祖上是葉赫納拉氏。對了,我老家是撫順新賓,和努爾哈赤還是老鄉呢。”


    “這buff疊得好,肩負‘亡建州者葉赫’的天命!”王辛豈捧哏似的說得起勁。


    鍾博世不想和他說相聲:“先說眼下吧!”


    眼下小分隊的處境十分不利。


    雖據險而守,但古城除了這座小城門,其他地方連完整的城牆都沒有,所以小分隊必須時刻保持高度緊張,防敵偷襲。更麻煩的是他們的對講機還丟了,而且彈藥也不充裕。


    大意失荊州呀!王辛豈懊惱不已,早知道人手一部對講機。手機倒是還在身上,可是清朝也沒有基站呀!無法建立通訊,就算援兵到了又怎麽知道他們在哪裏?還有外麵的清軍,圍了兩天死了那麽多人,還不撤?開掛了嗎?!


    王辛豈急得嘴上起泡:“老鍾,你對清史了解多嗎?話說前期的清軍這麽能打?和提籠遛鳥的形象完全不一樣啊!”


    鍾博世用槍撐起身體,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所謂‘猛將發於卒伍,宰相起於州部’,你永遠不知道在這些偏遠角落裏藏著些什麽大神!比如乾隆朝的一代名將海蘭察,他是索倫養馬奴出身你敢信?”


    “那咱們這是遇到‘瓊州海蘭察’了?”王辛豈心說這運氣,還有誰?


    此時此刻,大清瓊州鎮儋州營把總盧儀,正披甲執銳立於一輛大車之上,冷眼觀望月光下清晰的儋佴古城。


    他是瓊山人,少年從軍。憑借戰功,終於在康熙七年升任把總。如果時空沒有擾動的話,他將成長為一員悍將,並最終於康熙二十年戰死沙場。


    但是現在,穿越眾不小心碰了那隻神秘的蝴蝶,翅膀輕輕一抖,整個曆史都開始蠢蠢欲動。


    “盧爺,夜襲敗了。”下屬哭喪著臉稟報,“一下子折損了十幾個弟兄!”


    盧儀跳下車,拍了拍下屬的肩膀,並未責備:“受傷的好生照料,陣亡的多給些撫恤。”


    “遵命!盧爺,小的以為,這些人並非鄭氏海匪。”


    盧儀點頭,他也這麽認為。


    自順治十八年遷界禁海之後,台灣的鄭氏水軍就頻繁騷擾瓊州。所以瓊州鎮各營定期都要巡防海岸,防止百姓複界,同時反擊鄭軍登陸。鄭軍水戰強悍而陸戰稀鬆,通常也會避免和瓊州鎮正麵相抗。


    這次儋州守備親率兩個步哨一個騎哨巡防洋浦,在峨蔓鹽場附近發現了一支海賊。他們有十幾個人,清一色青灰束身短衣,與鄭軍完全不同。


    無論如何,海賊犯界當誅之!


    守備設好伏兵,待這支海賊經過時突然殺出。


    原以為一擊即可拿下,誰知海賊的火銃打起來連珠帶炮,根本無需裝填子藥。僅一個照麵,兩個步哨就死傷數十人!


    眼看戰局要崩,盧儀率騎哨突襲海賊,成功將其斬成兩截。一股向北逃竄,另一股邊打邊退。各哨懾於連珠火銃之犀利,不敢冒進,隻能遠遠跟隨追擊。


    總之,這些海賊絕不是鄭軍!


    “盧爺,守備老爺有請。”


    盧儀收起思緒,帶著一股厭惡走向守備的帳篷。


    他十分看不起這個頂頭上司。“既食君王祿,當盡臣子事”,可這位守備大人卻勾結儋州營遊擊張化和府城州官,做著販賣私鹽的勾當,著實令人不齒。


    一進帳篷,盧儀還沒開口,就被守備劈頭一頓咆哮:“怎麽迴事?!馬上把全部兵馬壓上去!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們!”


    盧儀不卑不亢:“守戎老爺,海賊火器犀利,古城逼仄無法施展,小城門外無遮無擋,我軍全部壓上豈不都成了活靶子?小的以為,還是速請遊戎老爺調派援兵,再困他們三五日……”


    三哨人馬收拾不了六個海賊,還要援兵?守備倍感奇恥大辱:“住口!休得妖言惑眾!你親自給我帶人衝!你盧儀平日的威風呢?!”


    事關大丈夫尊嚴,盧儀隻好咬咬牙:“遵命!”


    透過夜視儀,王辛豈發現大股清軍出現在開闊地,頓時笑哭:“泥馬這位‘瓊州海蘭察’這麽勇嗎?”


    “又來了?”鍾博世急忙架起槍照看背後,其他人也各有負責的方向。


    現在彈藥消耗過半,決不能讓清軍鼓起勇氣衝上來!王辛豈當機立斷,瞄準一個清兵扣動扳機。


    砰的一槍,子彈準確飛過一百米的距離,迎頭鑽進這個清兵的胸膛。


    如此遠如此準的射擊,給了清軍當頭一棒。他們雖然沒有如想象中那般一哄而散,卻也全趴在地上,任憑軍官怎麽抽打都不露頭。


    盧儀翻過被打死的士兵的屍體,月光清晰地映出他胸口的大灘血汙,好犀利的火器!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嗡嗡聲。


    盧儀抬頭,卻見黑夜中閃動著一紅、一黃、一綠、一白四個光點,組成了整齊的陣型,在他頭頂左飄右晃。


    “螢火蟲嗎?”盧儀不去管這些鬼蟲,抽出戰刀,“弟兄們,跟我……”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槍響。


    子彈準確地擊中他的肩膀,手一下子脫了力,刀也掉在地上。


    “盧爺!盧爺!”清軍登時大亂,唿啦一下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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