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昏迷過後再醒來,竟然聽聞他來找燕瀾的麻煩。


    薑拂衣才又對他生出一點點的討厭:“燕瀾命懸一線,從?小和絕渡逢舟結了契約,我估計,正是?想?用在這時候。但?他卻將那一線生機浪費在了飛凰山……”


    薑拂衣簡單講了講燕瀾留在地龍腹中的經過,“我能順利與涅槃火靈溝通,天道也?有助我。燕瀾才剛舍了一線生機,轉頭您又來羞辱他。”


    燕瀾雖不曾細說,薑拂衣也?知道內容。


    指責他利用她。


    逼迫他遠離她。


    就和剛才聞人氣急敗壞的讓她遠離燕瀾差不多。


    聞人不棄睫毛微顫:“我不知道一線生機的事情。”


    薑拂衣笑了:“您當然不知道,我當時還昏迷不醒,誰來告訴您?”


    聞人不棄承認:“我確實有些急了。”


    “退一步講。即使燕瀾真?不是?一根好竹子,您懷疑巫族的勾當他也?有份,您羞辱歸羞辱,是?不是?該等我醒來,告訴我,讓我自己判斷要不要遠離他,而不是?自作主張的替我做決定?,趁我昏迷,強迫他離開我?”


    薑拂衣凝視聞人不棄的眼睛,“哪怕您是?將我養大的生父,麵對已經成年的女兒,是?不是?也?該擁有最基本的尊重?何況我們根本不熟,您憑什麽替我做決定?呢?”


    聞人不棄被她數落的窘迫,歎了口氣:“我沒有養過女兒,我不知道……不,是?我身為家主,強勢慣了,將你視為我家中小輩。但?你並不是?,需要我的時候,我沒像劍笙那般給過你溫暖和依靠,卻又……”


    他不再多言,隻說,“是?我欠考慮,我的錯。”


    薑拂衣也?不是?想?要他的道歉:“其實,那一點點討厭不算什麽,我對您更多的還是?感激。換做外人,討厭會被忽略,但?您不一樣,那點微不足道的討厭反而占了上風。”


    聞人不棄茫然不解的看向他。


    薑拂衣揚起眉毛:“我這人除了小心眼,還愛耍小性子。隻是?我會分類,小性子隻耍在親近的人身上。我默認我娘選擇的劍主,都?是?我的父親……”她又莞爾一笑,“您就當我這幾日給您臉色看,是?女兒在和爹爹耍小性子吧。”


    聞人不棄微微怔愣,不知何故,眼眶竟會覺得微微泛酸。


    薑拂衣揮揮手:“我走啦。”


    才走出幾步遠,她又扭頭,抬手撥了下?發髻上的步搖,笑容粲然,“對了,您布置的那些裝飾,還有這些首飾,我都?很喜歡,不愧是?讀書?人,真?有品味。”


    聞人不棄壓下?心口莫名又複雜的感受:“喜歡就好。”


    再次迴頭朝前走時,薑拂衣臉上的笑容消失。


    出了聞人府的大門,步入已經恢複熙熙攘攘的長街,她朝西南方向望去。


    燕瀾,我來了。


    *


    魔鬼沼內。


    劍笙負手站在洞口外,望著前方沼澤地中的一條小道。


    他今日脫去了往常穿的那件襤褸舊袍,淩亂的頭發也?梳理的規矩,少見的露出了精致的眉眼。


    終於,又等到了想?等的人。


    燕瀾和漆隨夢並肩出現在那條小道上,兩道挺拔的身影在他瞳孔中逐漸清晰。


    劍笙目望他二人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寫滿貪戀。


    “父親。”燕瀾若無其事的行禮,像是?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漆隨夢道:“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了?”


    路上問燕瀾為何邀他一起來見劍笙,像是?掉了魂,吭都?不吭一聲。


    而燕瀾見到父親今日特意裝扮,顏色分明比平時鮮明許多,燕瀾通紅的眼底,光芒卻暗淡了幾分。


    劍笙問:“你是?不是?已經逐漸尋到了答案?”


    燕瀾低低垂著眼瞼:“但?我懷揣著一絲希冀,這不是?正確答案。”


    劍笙笑了笑:“先說說看,我來給你評判。”


    燕瀾抬眸迴望:“父親為何還能笑的出來?”


    劍笙又“哈哈”笑了兩聲:“你這聲父親都?喊的出來,我為何笑不出來啊?”


    燕瀾的雙唇逐漸抿緊。


    劍笙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淡去。


    漆隨夢原本納悶他們父子倆在打什麽啞謎,氣氛突然又轉為肅殺。


    這份肅殺來自於鮮少表露情緒的燕瀾。


    漆隨夢原本是?和燕瀾並肩站著的,下?意識挪了些腳步,站在一棵枯樹旁,離他遠一些。


    沉默了很久,肅殺轉淡,燕瀾開口:“我起初以為父親說謊了,神?族下?凡,隻能使用胎兒的肉身,不可?能占用我大哥的軀殼,漆隨夢不會是?我大哥。我又想?,說不定?我才是?大哥,漆隨夢是?母親點天燈時,腹中懷著的那個……”


    劍笙:“哦?”


    燕瀾道:“但?父親並沒有說謊,漆隨夢的確是?您那個命途多舛的長子,是?您的親生兒子,並非什麽神?劍劍靈。”


    漆隨夢原本靠著樹,聞言站直,驚怔道:“你在說什麽?”


    燕瀾並未理會他:“大祭司說,五千年前,先祖想?到了一個辦法,開啟五濁惡世?的大門,進?去抓一個無名怪物,與我族融合。那無名怪物,能夠煥發新生,重燃我族的金色天賦,但?他失敗了。”


    第二次,是?一千五百年前。


    第三次,是?二十多年前。


    “《歸墟誌》第一冊 裏的怪物,基本都?是?天地獨一份,而這被撕掉的無名怪物,竟能三次入內,每次都?抓一個出來,實在是?超出我的認知。”


    燕瀾問:“大祭司口中的無名怪物,其實是?下?凡救世?的九天神?族,對不對?”


    漆隨夢瞳孔緊縮。


    而劍笙卻問:“你懷疑的理由是?什麽?”


    燕瀾數那三個時間:“有本事開啟五濁惡世?大門的大巫,的確很少,但?也?不至於少到五千年裏,一共就隻有三個。這個時間,其實是?點亮天燈的間隔時間。因為天燈每次點亮之後,都?要沉眠一千年到三千年不等。”


    聞人不棄指責巫族一邊釋放大荒怪物,一邊抓怪物,以此博得聲望,的確是?汙蔑。


    他的思維太過局限。


    巫族根本不屑做這樣的無恥小事。


    要做,就做大事。


    巫族打開大門的真?正原因,是?為了動蕩結界,天燈會有所感知。


    這樣,才能點天燈請神?下?凡。


    神?族是?通過天燈,感知到封印確實出現問題,才會下?凡來。


    而不是?聽巫族人憑嘴說。


    至於神?族下?凡之後……


    最初巫族先祖應該是?這樣想?的,希望神?族在借用巫族肉身時,能為巫族留下?血脈。


    但?投胎的神?族,會隨著年紀成長,逐漸恢複神?族的記憶。


    神?族應是?有族規,下?凡者,不能在人間留下?子嗣。


    或者是?,神?族都?知道現如?今的人間濁氣叢生,神?族下?凡,本就容易被汙染,盡量做到孑然一身,以免徹底墮凡。


    這也?就意味著,神?族已經默認下?凡救世?,風險極大。


    迴不去,也?是?正常的。


    於是?那位先祖,自神?族一降世?,就取出他後靈境的一滴神?血。


    燕瀾從?儲物戒中,拿出那本雜記:“我年幼時閱讀此書?,隻記得神?族降世?隻能選擇胎兒這句話,如?今重新翻看,才發現這本雜記裏,還暗藏著其他信息,是?故意留給後人看的。”


    比如?神?族最珍貴的一滴神?血,藏在後靈境內。


    那滴神?血,是?神?族的神?力源泉。


    一旦剝奪了那滴神?血,神?再也?無法收迴神?血,失去源泉,將漸漸被汙染,墮為凡人。


    五千年前,那位先祖膽大包天,趁著降世?神?族還是?嬰兒,取了他的神?血,想?和自己融合,結果失敗而亡。


    嬰兒應該也?被他們所殺。


    第二個下?凡來的,估計就是?魔神?。


    他的“魔神?”之名不是?自封的。


    他從?前真?的是?神?族。


    魔神?的神?血也?被取出,被誰獲得不清楚,說是?成功了一半。


    魔神?因此沒被殺死,當做少君的兒子長大。


    因為被封了後靈境,成長過程中,魔神?沒能恢複記憶,他們希望魔神?能為巫族留下?血脈。


    即使神?血已被剝奪,神?族之身,一樣不同凡響。


    但?不知何故,魔神?突然恢複了記憶。


    控訴巫族弑神?,對抗族老,奈何鬥不過他們,反被冠上叛族之罪,處以極刑。


    “至於第三個下?凡的,就是?我吧。”


    燕瀾卷起手中書?冊,微微垂頭,額頭抵在豎起的書?卷邊緣,閉上自己血紅的雙眼,“父親應該是?被他們騙了,他們也?像哄騙我一樣,哄騙您,說五濁惡世?裏有個無名怪物,抓到他,就能救漆隨夢,救您被封印了十年的長子,您相?信了,打開了大門……”


    半響得不到迴應,燕瀾吃力的掀開一點眼皮。


    卻見麵前原本與自己一般高的劍笙,逐漸矮了下?去。


    劍笙跪在了他麵前。


    這一跪,燕瀾的心也?徹底沉到了底兒。


    “是?,我被他們騙了。”


    劍笙笑起來,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幾分,且笑聲中夾著哽咽,“我抵抗不住這種誘惑,我想?救我的兒子……開啟大門之後,跑了幾個小怪物,族老命我外出抓捕,他說,他會親自進?入大獄裏去抓那隻無名怪物。”


    開門的後果,導致了神?族連環封印大動蕩,天燈主動預警。


    他的夫人,前任巫族少君奉召入神?都?。


    前往神?都?之前,族老交代她務必請神?族下?凡救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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