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拂衣也朝拱門?張望,瞧見?一個軒昂偉岸的男子身影,膚色略微古銅,濃眉大眼,相貌看上去?有些“野”。


    可偏偏梳著道?士發髻,穿靛青道?袍,還握著一柄拂塵。


    充滿了違和感。


    “少君,聖女。”年輕道?士雙臂抱肩,躬身朝他二?人行禮。


    燕瀾見?到他,明顯怔了一下:“獵鹿,你為何會在?此地?”


    薑拂衣微訝,他就是獵鹿,天生的獵手?


    離開萬象巫之前,她曾近距離見?過獵鹿一麵,但他當時帶著麵具,並未看到容貌。


    如今屢次聽燕瀾提起他的名字,薑拂衣禁不住多打量他幾眼。


    獵鹿起身,麵無表情地道?:“族老感知您使?用?了傳送陣,但總會間隔兩?三?個時辰,猜您受了傷。且瞧著路線是朝白鷺城來,聞人叔侄如今都在?白鷺城,族老不知您想做什麽,特命我以傳送陣速度趕來,協助少君。”


    燕瀾猜著便是:“我來此與聞人氏無關,你切莫輕舉妄動。”


    不過身處危機之下,並沒趕他走,“休容也來了?”


    “休容難得出山,進白鷺城裏閑逛去?了。”獵鹿抬眼看了看燕瀾,“我這就將她喊迴?來,為您療傷。”


    “不必了,我不曾受傷。”燕瀾側目看向薑拂衣,“咱們走吧。”


    獵鹿上前阻攔:“您打算帶著聖女前往飛凰山?”


    燕瀾反問:“你如何知道??”


    獵鹿也看向薑拂衣:“近來有消息傳出,凡跡星人在?飛凰山,而我族聖女也會來。如今白鷺城以及周邊擠滿了修行者,有來求凡跡星醫病的,也有來挑戰聖女的。”


    薑拂衣納悶:“挑戰我做什麽?”


    獵鹿行禮:“聖女不知道?麽?您之前在?雲州城絞殺枯骨獸,從籍籍無名,直接被聞人氏排在?了地榜第二?名。”


    薑拂衣:“……”


    不能排除這消息是聞人楓泄露出去?的,故意整她。


    燕瀾則想起地榜第一是漆隨夢,兩?人名字上下挨著,被寫在?一起昭告天下,他的眼睛冷不丁痛了一記。


    燕瀾連忙低頭?,怕又紅了眼珠被獵鹿發現。


    他可沒那麽好糊弄。


    柳藏酒提議:“小薑,嫌麻煩的話?,你喬裝一下好了。”


    薑拂衣渾不在?意:“用?不著,我不嫌麻煩,何況眼下的情況,反而對我更有利。”


    越是眾目睽睽,無上夷越不可能當眾殺她。


    聞人楓反倒是幹了件好事兒。


    薑拂衣詢問道?:“聞人氏的府邸在?哪兒?”


    獵鹿指了個方向:“城中北側。”


    薑拂衣:“我去?一趟。”


    燕瀾皺起眉:“你是想去?借用?真言尺?”


    薑拂衣搖了搖頭?:“不是說上了天地人才榜,會根據排名發放資源麽,我去?找聞人楓要錢啊。”


    燕瀾秘法傳音:“你是想再鬧大一些,更引人注目?或者直接將凡跡星兩?人引來,便不用?去?飛凰山了?”


    薑拂衣迴?道?:“這隻是其次,錢是我憑本事賺來的,為何不拿?這可是我上岸之後?賺到的第一筆錢,是我應得的,不丟人吧?”


    燕瀾:“……”


    獵鹿的表情有一絲古怪:“聖女,地榜第二?沒幾個錢,不過是三?瓜倆棗。”


    薑拂衣信他個鬼,那是對於巫族而言。


    薑拂衣拉著柳藏酒往外走:“聞人楓肯定要刁難我,咱倆對付他一個,等錢到手,我給你買酒喝。”


    柳藏酒砸吧砸吧嘴:“買吃的吧,我最近戒酒了。”


    “為何突然?戒酒?”


    “還不是為了長尾巴。”


    兩?人聊著天越走越遠。


    獵鹿難以置信的迴?頭?看向燕瀾:“少君,如此丟臉之事,您竟然?不攔著麽?”


    燕瀾原地踟躕半響,像是做出了艱難的決定,追了上去?:“阿拂,等一下我。”


    第69章


    燕瀾落後的有些多,跑著追未免難看?,快步追上他?們時,已經出了道觀。


    道觀門外。


    薑拂衣攆他迴去:“你跟著湊什麽熱鬧,說好了抵達之後要好好歇著。”


    有善於卜算的巫族人坐鎮,一大早,這座道觀的香客絡繹不絕。


    道觀還特意建了一片宅院,給香客留宿。


    環境要勝過白鷺城中最好的客棧。燕瀾一貫挑最好的住,留在道觀裏?,並不會惹聞人氏懷疑。


    燕瀾不放心?:“你對聞人氏的狡詐多端,認識的還不夠透徹。”


    薑拂衣與他?們接觸的是不多:“那就剛好給我個機會認識認識。”


    知己知彼,再想辦法借用真言尺。


    “瞧,飛凰山已經在頭頂上了。你先安心?養著吧,不要在為我四處奔波了。”薑拂衣看?向燕瀾的雙眼。


    他?的原本眼窩就比一般人要深,如今更是憔悴的有些凹陷,“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我娘的劍能感應到我,他?們會主?動來找我的,不必去尋。你等我將凡跡星請來給你瞧瞧。”


    柳藏酒也?跟著勸:“你倆不是有個能互通消息的鈴鐺?若真遇到我們處理?不了的問題,通知你一聲,你再過來不就行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燕瀾逐漸被說服:“那好。”


    此番最大的危險來自無上夷,趁他?沒來之前,燕瀾是要先休養。


    薑拂衣和柳藏酒朝白鷺城走去。


    燕瀾卻?並未迴道觀裏?去,他?背靠門外一株大樹,閉目小憩,等待休容從城中迴來。


    因為知道獵鹿一定會通知休容,她會立刻迴來。


    估摸著一刻鍾過去,燕瀾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少君?”


    燕瀾睜開眼睛,轉頭朝她望去。


    休容穿一襲紫裙,蒙紫色麵紗,朝他?請安問好。


    無論腔調還是姿態,都挑不出一絲毛病:“少君是在等我?”


    燕瀾頷首:“我想與你單獨聊兩句,不知你是否有空。”


    休容輕笑道:“您這說的哪裏?話,您乃我族少君,莫說背著獵鹿與我聊幾句,便是要我……”


    燕瀾打?斷了她:“休容,我有些懂了,你從前究竟在爭什麽。”


    休容調侃的話卡在喉嚨裏?,睜著一雙美眸:“您在說什麽?”


    脊背離開樹幹,燕瀾站直了來:“十五歲那年,我用收集許久的彩雀翎羽,紮了一隻無風也?能飛翔的風箏……”


    剛紮好,五長老說自家小孫女喜歡,來問燕瀾討要。


    不過是個小玩意兒罷了,燕瀾大方送給了五長老。


    不曾想他?家孫女,竟將那隻風箏拿去休容麵前顯擺,說是燕瀾主?動送的。


    休容當時的心?思,還都放在燕瀾身上。


    被氣得不輕,跑來鬧騰燕瀾,說她也?要,而且就要那一隻,逼著燕瀾討要迴來。


    論遠近親疏,休容的母親愁姑,和燕瀾的母親是金蘭姐妹。


    愁姑一貫頗為照顧燕瀾,燕瀾自然和休容交情更好一些。


    但燕瀾送出去的東西,絕對不可能要迴來。


    休容鬧個不停,將她的不可理?喻展示的淋漓盡致。


    燕瀾為此煩不勝煩,避而不見。


    後來兩個小姑娘發生爭執,休容先動手,更多滋源在七餓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施法燒了那隻風箏,燒傷了五長老孫女的手背。


    休容拒不認錯,被責罰三鞭,關?禁閉半年。


    獵鹿膝蓋跪破,而燕瀾一句也?不求情。


    認為這刑罰合情合理?。


    休容被關?禁閉的半年裏?,獵鹿整天往禁地跑,被逮住好幾迴,挨了不少鞭刑。


    燕瀾一次也?沒去過。


    哪怕獵鹿求他?去一趟,說休容賭氣不吃不喝,燕瀾也?以族規必須遵守的理?由,無動於衷,堅持不去。


    甚至還告訴獵鹿,休容這般霸道任性的脾氣,若不及時糾正,對她有害無利。


    並讓獵鹿轉告休容,認真反省,早日認錯,才有希望早些出來。


    “你還記不記得?”


    休容忍不住想冷笑:“少君說我記不記得?”


    她對燕瀾徹底死心?,正是因為此事。


    燕瀾朝白麓城的方向望去:“直到近來,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卻?得不到任何迴應,才逐漸懂得,原來你當時有病似的一直鬧騰個沒完沒了,竟然隻是想要我的一份偏頗。”


    燕瀾懂得之後,才能體?會他?的厭煩和指責,對少女時期的休容造成了傷害。


    怕此事會成為休容心?底的一個疙瘩,影響她的心?境。


    同時也?知道時過境遷,休容如今待獵鹿一心?一意,不會因他?這番話而有情感上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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