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夫人醒來之後,說自己被?天雷劈壞了腦子?,從前的記憶都模糊了,隻隱約記得修羅海市。


    於?是暮西辭陪她去?過?一趟,但走過?一圈,她又說大概是記錯了。


    暮西辭忙不迭問?:“夫人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麽?”


    若是能尋到她的家人,真是再?好不過?,他便能放心迴封印裏去?。


    柳寒妝扶著?額頭:“我頭痛。”


    暮西辭扶她坐下:“那就不要想了。”


    燕瀾垂眸望著?暮西辭。


    兩個怪物兼顧不得,他可能真要先收了兵火。


    卻聽見薑拂衣以秘術傳音:“大哥,兵火可以暫時先放一放。”


    燕瀾不動聲色:“嗯?”


    薑拂衣趴在欄杆上,心裏籌措半天語言,該怎樣編造謊話,才能不讓燕瀾懷疑到她身上去?。


    最後直接了當道:“你信我就是,他對柳寒妝存的是報恩之心,並無?害人之意……”


    大致講了講當時的情況。


    燕瀾雖不解她為?何會信,但也不問?緣由,因?為?他信薑拂衣。


    何況之前他就覺得柳家三姐判斷有誤。


    但是燕瀾心存顧忌:“他不主動害人,也會引發劫數,不能放任他不管。”


    薑拂衣道:“等他了卻心願,自己會去?萬象巫,何況他前幾日不是已?經催化了你的劫,短時間內不會再?催化了,《歸墟誌》裏沒寫麽?”


    燕瀾沉默。


    薑拂衣再?接再?厲:“你若是想和夜梟穀搶怪物,兵火能夠幫忙。他來自大荒時代,對有些怪物的了解應該比《歸墟誌》記載的更詳細。”


    燕瀾踟躕:“他才是夜梟穀重點要抓的對象。”


    薑拂衣說道:“隻需要護住柳寒妝,他被?抓就抓。大荒時代,兵火被?始祖魔抓了幾百迴,始終入不了魔,且逃跑經驗充足。”


    燕瀾:“……”


    他終於?忍不住問?:“你為?何對兵火的生平如此了解?”


    薑拂衣半真半假地道:“兵火為?了柳寒妝的病,來求我給凡跡星說好話。我與?他徹夜暢談,憑借我精湛的演技,以我心髒不會跳動這事兒?,說我其實是你爹從封印之門裏抓出來的小?怪物,給你當寵物玩兒?的,和他是同類。最終打開了他的心門,對我和盤托出。”


    說完朝他挑眉,用眼神說:怎麽樣,我厲害吧。


    燕瀾:“……”


    同伴、兄妹、夫妻之後,果然又多了一重新身份,主仆。


    怪不得。


    燕瀾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剛才兵火和薑拂衣好像是在眉來眼去??


    兵火對柳寒妝是報恩之情,難道誤以為?薑拂衣是同類之後……?


    薑拂衣要聽他親口答應:“怎麽樣?”


    燕瀾迴過?神,立刻垂下眼眸,遮掩住自己一閃而逝的心虛,更怕莫名其妙又紅了眼睛,被?她瞧見。


    薑拂衣看他舉止有些怪異,一時摸不準了,猶豫喊道:“大哥?”


    燕瀾故作鎮定:“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薑拂衣鬆了口氣,雖不曾給句準話,暫時也能放心。


    柳藏酒著?急,但忍住不催促。


    薑拂衣和燕瀾是要去?神都的,轉道修羅海市,那是越來越遠。


    薑拂衣其實無?所謂,“父親”她已?經找到三個了,哪個是親生的並不重要,相思鑒對她來講已?經失去?吸引力,先挑重要的做,稍後再?去?不遲。


    燕瀾收怪物是責無?旁貸:“但是阿拂,凡跡星讓你去?飛凰山等他。”


    薑拂衣更無?所謂:“他都不一定什麽時候去?,如果比我們先去?,那就等著?我。”


    燕瀾望向她,從前她一門心思尋父,現在對此事越來越冷淡。


    是他的錯覺麽,她好像沒有這種想和血脈生父相認團聚的“天性”?


    尋父,真就是一種目的。


    “暮夫人。”薑拂衣沒注意燕瀾對她的審視,對柳寒妝道,“看樣子?你對修羅海市很熟,能不能麻煩你帶個路。”


    柳寒妝當然想去?救二哥,剛好利用這個怪物去?對付另一個怪物:“不麻煩,我夫君一貫鋤強扶弱,嫉惡如仇,定會幫忙。”


    暮西辭:“……”


    他仰頭無?奈的看向薑拂衣:不是說不去?,你這是做什麽?


    薑拂衣迴望過?去?:不去?不行,您必須待在燕瀾身邊,不然他不放心,等迴來就去?找凡跡星給您夫人治病。您相信我,我不會害您,沒準兒?路上遇到什麽隱世不出的神醫,您夫人的病刷一下就治好了。


    暮西辭無?語的很:分明是想拉我去?當打手。


    薑拂衣也很無?語,她不拉,柳寒妝也會想其他法?子?拉,他隻會更頭痛。


    做好人真難。


    燕瀾默默觀察他二人,果然是在眉來眼去?。


    薑拂衣轉頭密語傳音:“大哥,稍後麻煩你抽空和柳寒妝解釋一下,兵火真就是為?了報恩,讓她不要再?害怕,慢慢康複。咱們不知?兵火‘衝動’的點在哪裏,盡量不刺激他,別讓他知?道受騙的事兒?。”


    燕瀾平靜道:“你們同為?女子?,你去?說不是更合適?”


    “她更信任你巫族少君的身份。”薑拂衣可不敢說,燕瀾會信她的鬼話,柳寒妝和她不熟,不會信的。


    兵火為?何對她知?無?不言這事兒?,她就解釋不清。


    薑拂衣已?經能夠理解柳寒妝會惡意揣測兵火的原因?,溫柔鄉裏也鎮著?什麽東西,為?此他們家族犧牲了一代又一代。


    讓她相信這種甲極戰犯本性不壞,實在很難。


    燕瀾答應下來:“但兵火對她寸步不離的,我很難找到機會。”


    薑拂衣說了聲“好辦”:“我找機會將他支走。”


    燕瀾又看了她一眼。


    薑拂衣察覺,伸手摸臉:“有事兒??”


    燕瀾迴房去?收拾物品:“渡你一口陽氣的事兒?,要往後推一推了。”


    薑拂衣微微愣:“不是,這事兒?你怎麽還記著??”


    ……


    西海魔國?。


    廣袤山脈之間,有一條綿長的裂痕。


    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微微張開嘴巴,轟隆隆的炸裂聲中,那裂痕逐漸變為?一道縫隙。


    一道劍光極速飛馳而來,落入縫隙之內。


    而縫隙依然敞開著?,並未消失。


    遠處追來的一紅一黑兩道劍光,其中紅光忽地加速,超越黑光。


    卻又突然轉向,撞向了黑光。


    黑光急忙下沉,落在山頂上。


    龍影在周身旋轉一圈,凡跡星打了個趔趄才站穩:“商刻羽,你又發什麽瘋?”


    一身紅衣的商刻羽落在他附近,紮成馬尾的長卷發隨身體搖晃甩了個弧度。


    他目色幽幽的望向前方的山脈,那道不寬的縫隙,正往外散發出幽幽的、怪異的藍色光芒。


    商刻羽攏起?眉:“不要再?往前走了,前方是夜梟穀的老巢。”


    魔山下著?黑色、粘稠的雨,凡跡星有些嫌惡心,撐起?一柄描著?鮫人的傘:“咱們要追亦孤行,搶迴他那柄入魔的劍,去?他老巢有什麽問?題?”


    商刻羽凝視著?那些詭異的藍光:“這魔息我有些熟悉,釋放魔息之人,三百年前就已?經是位地仙,我們打不過?。”


    凡跡星微微驚訝,他雖因?醫劍走的正道,但騰蛇歸屬於?魔蛇,他自小?在魔國?長大,從來不知?有魔突破了地仙?


    修清氣的都很少有突破地仙的,修魔氣的更是艱難。


    凡跡星撐著?傘施施然上前:“你怎麽會知?道?”


    商刻羽迴想當年:“他來找過?我,向我展示過?他的力量,問?我願不願意跟著?他轉修魔道,會贈我足夠的始祖魔碎片。最重要的,他說他已?經窺破了長生的天機,隻要長生,修到地仙巔峰隻是早晚問?題,遲早會成為?這世間主宰,為?所欲為?。”


    凡跡星蹙眉:“你如何迴的?”


    商刻羽道:“我讓他滾。”


    “不愧是你。”凡跡星毫不意外,“那他又是怎麽迴的?”


    “他隻是笑笑,說他稍後再?來。”商刻羽道,“但他再?也沒來找過?我。”


    凡跡星嘖了一聲:“聽上去?,你好像有一些後悔啊。”


    商刻羽也並不是後悔:“我十七歲超越凡骨,步入人仙。隨後四處遊曆,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流徵劍,二十七歲抵達人仙巔峰,在風月國?數千年的曆史上,隻我一人。”


    凡跡星禁不住側目,從超越凡骨到人仙巔峰,僅用十年。


    這不是風月國?曆史上,整個七境九國?的曆史上應該也沒有幾個。


    這是商刻羽對那地魔說“滾”的底氣:“我以為?憑我進階的速度,在壽數限製之內攀到巔峰,不成問?題。”


    但是從二十七歲至今,三百年了,他卡在瓶頸裏,始終突破不了這層屏障。


    明明就差那麽一步,卻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而這一步一旦邁出去?,他覺得他能直接抵達地仙的中境以上。


    可若突破不了地仙,人族的壽元最高是五百年。


    他隻剩一百多年的時間。


    一百多年不短,但商刻羽對突破這事兒?,已?經心生絕望。


    “你年紀還小?,又是壽元比較長的騰蛇,不會懂這種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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