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火力夠猛,原本要燉兩個時辰的燕窩,一個時辰就燉好了。


    佟貴妃讓人舀了一碗過來,拿起勺子舀了小半勺,輕輕吹了吹,便想往嘴裏送。


    “慢著!”皇帝卻出言阻止了她。


    是藥三分毒,這燕窩裏頭有麝香,佟貴妃雖然沒有身孕,但皇帝也不想讓她吃這玩意兒。


    “你別吃了,換個人試試吧。”皇帝皺了皺眉道。


    “是。”佟貴妃輕輕頷首,看向一旁的梁九功,柔聲道:“那就請梁公公幫忙嚐一嚐吧。”


    梁九功:“……”


    因為他不是個女人,也不算是個男人,反正生不了孩子,所以就是他試吃嗎?


    罷了罷了,燕窩是好東西,就算裏頭加了點料,也不是毒藥,吃就吃吧。


    唯一有點讓他覺得難受的就是……這燕窩沒有泡,沒有洗,直接就燉了。


    當然了,進貢來的燕窩,都是最頂級的,肉眼看不任何髒東西。


    梁九功把心一橫,舀了一勺燕窩放到了嘴裏,結果一股子濃烈的腥味兒迎麵撲來,差點把他給熏吐了。


    梁九功實在咽不下去,把這燕窩吐到了碗裏。


    “梁公公,這燕窩味道如何?”佟貴妃笑著問道。


    梁九功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貴妃娘娘對她自己可真狠。


    方才要不是皇上阻攔,貴妃娘娘就自己品嚐這燕窩了。


    想想那個味道,梁九功忍不住幹嘔了幾聲。


    “啟稟……啟稟皇上、娘娘,這燕窩有一大股腥味兒,奴才實在受不住。”梁九功如實稟道。


    “章太醫,你也嚐嚐。”佟貴妃又讓人舀了一碗燕窩給章太醫。


    章太醫可沒有梁九功那麽傻,他仔細聞了聞,又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連忙點了點頭:“啟稟皇上、娘娘,這裏頭加的的確是麝香,而且是最好的雄麝麝香,因為量夠足,味道十分濃烈,腥氣無比,若是量特別少,那味道便要好聞許多,也不會讓人惡心想吐了。”


    “皇上,梁公公和章太醫都嚐了這燕窩,他們的反應皇上也看到了,這燕窩裏頭的麝香加的那麽足,別說是有孕之人,就算是普通人,放到嘴裏都想吐,根本咽不下去,更何況是太子的侍妾?”


    佟貴妃說到此冷笑一聲:“而且……被麝香浸泡過的燕窩,顏色也不對勁,毓慶宮的人是沒長眼嗎?這樣的燕窩也會煮給主子吃?就算那雪薇是個蠢的,也該吃得出這燕窩和正常的燕窩不一樣,難道她會強行咽下去嗎?”


    太子聞言臉色大變,正想開口,耳邊又傳來了佟貴妃的聲音:“太子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試試這燕窩的味道。”


    太子還真有些不信,雖然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太子還是頂著壓力去嚐了嚐煮好的燕窩。


    他和章太醫一樣,隻拿舌頭舔了一下,可那濃烈的腥味兒,也差點把他給熏吐了。


    “皇上,臣妾雖然不懂醫理和藥理,但也詢問過太醫,麝香的確有傷胎的作用,不過……但凡身子強健一些的孕婦,也要長期大量接觸麝香,才會導致流產,可這玩意兒隻要量大了,味道便很大,熏的人隻想吐,隻要是個正常人,就不會吃。”


    佟貴妃說著笑了笑:“臣妾不信,太子那個侍妾吃到了這樣的味道,還能咽得下去。”


    “太子,你怎麽說?”皇帝冷聲問道。


    太子聞言連忙跪了下來:“皇阿瑪,這……這兒子也不清楚,雪薇告訴兒子,這裏頭那一半燕窩,她吃了個把月,天天都吃,後來……兒子發現這燕窩有問題,加之是貴妃娘娘派內務府的人送來的,所以才有些疑問。”


    太子說著,衝著皇帝磕了個頭:“興許是雪薇孕中口味與別人不一樣,所以並未發現這燕窩味道非同一般。”


    皇帝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隻是笑意未來眼底,太子看了後,頓覺毛骨悚然。


    “一個侍妾,自己保不住腹中的皇孫,還敢嫁禍給貴妃,朕瞧她怕是活膩了。”皇帝說完後,抓起作案上的那幾隻禦筆,狠狠砸在了太子身上:“朕怎麽有你這麽蠢的兒子,別人說什麽你都信,你自己不會查嗎?丟人現眼!”


    皇帝對太子已經十分不滿了,他是忍了又忍,才沒有廢太子。


    可太子偏偏做出此等匪夷所思的蠢事來,皇帝真想一腳把他給踹出去。


    “來人,傳旨,將太子的侍妾雪薇賜死。”皇帝沉聲說道。


    “皇阿瑪!”太子聞言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抱住了皇帝的腿,跪在了他腳邊,大聲求情。


    “皇阿瑪,求您饒了雪薇,不管怎麽說,她才失去孩子不久,兒子知道她的為人,她絕對不會做出陷害貴妃娘娘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調換了貴妃娘娘派人送去的燕窩,此事和貴妃娘娘無關,可雪薇也是受害者,她因此沒有了孩子,求皇阿瑪給兒子三日時間,三日之內兒子一定查出幕後兇手,將其繩之於法。”


    太子當然舍不得讓雪薇去死,因為這件事本就是他的主意。


    雪薇腹中的孩子一開始就懷得不大安穩,三個月的時候還見了紅,雖然強行保住了,但雪薇必須一直臥床靜養,直到上個月,負責替雪薇安胎的太醫說,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必須引產,雪薇才用了藥。


    太子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精心安排了一番,沒想到,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那麝香的味道一旦太濃,就讓人犯惡心。


    早知如此,他應該派人先煮了嚐嚐,如此一來,佟貴妃便沒有狡辯的機會了。


    “你給朕滾出去。”皇帝使勁兒踹了太子一腳。


    太子一聽便知道皇帝暫時赦免了雪薇,但前提是自己必須抓住幕後黑手。


    第985章 吵架了?


    “多謝皇阿瑪。”太子衝著皇帝磕了好幾個頭,才退下了。


    隻要雪薇活著就好,他現在已經有些離不開這個女人了。


    至於幕後黑手?他隨便找一個便是了。


    皇帝輕輕揮手,示意屋裏的奴才們都退下後,才上前握住了佟貴妃的手:“敏佳,今日讓你受委屈了,朕也狠狠責罰了太子,你別將此事放在心上。”


    佟貴妃聞言撇了撇嘴。


    皇帝所謂的狠狠責罰,就是踹了太子一腳,這在佟貴妃看來,完全不夠。


    不過,她也不會在皇帝的麵前表露出來。


    “臣妾隻是有些不明白,臣妾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好,才讓太子記恨在心,不惜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來陷害臣妾。”佟貴妃一臉委屈道。


    “此事絕不是太子所為,肯定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太子很在意這個孩子,絕對不會拿孩子的命來陷害你。”皇帝連忙說道。


    “太子當然舍不得這個孩子,可若孩子本來就保不住呢?”佟貴妃挑眉問道。


    皇帝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


    倘若真是如此,那此事肯定是太子刻意為之了。


    想要查清楚也不難,隻要他派人去逼問太醫院的人,就能知道答案。


    “看在皇上的麵上,此事臣妾也不會追究,不過……臣妾有個請求,望皇上允準。”佟貴妃福了福身,一臉恭敬道。


    “但說無妨,隻要朕能辦到,絕對依著你。”皇帝連忙說道。


    “此事皇上絕對能辦到。”佟貴妃臉上露出了笑容:“臣妾這貴妃,做的本來就沒什麽滋味兒,如今還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被人陷害,還請皇上下一道聖旨,廢了臣妾的貴妃之位,臣妾隻想過安生日子,求皇上成全。”


    “佟貴妃,你這是在威脅朕?”皇帝頓時沉下了臉。


    太子是有錯在先,可佟貴妃這般揪著不放,還威脅他,皇帝也生氣了。


    “皇上要說是威脅,那就算是威脅吧,您正好治臣妾一個大不敬之罪,把臣妾的貴妃之位給廢了,皆大歡喜,太子也不用費心費力來陷害臣妾,皇上呢,也可以給您最疼愛的兒子一個交代,一舉數得。”佟貴妃笑著說道。


    這貴妃之位,本來就不是她求來的,是皇帝非要塞給她的。


    她雖然高居貴妃之位,可這三年來,她過的並不如過去那般舒坦自在,一旦忙起來,簡直腳不沾地。


    她已經好久沒有像過去一樣悠閑自在的種種花、養養草,夏天去暢春園那邊采蓮子,冬天圍爐煮酒……


    宮裏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得她操心,雖然身邊有人幫襯著,德妃她們也分擔了不少,可一旦出了事兒,都是她這個貴妃的責任。


    佟貴妃原本就覺得很煩,太子今日又唱了這麽一台大戲,皇帝呢,又護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她是徹底被惹毛了。


    “皇上本是明君,可隻要一牽扯到太子,皇上就會護著他,臣妾自問這三年來,不管做任何事都兢兢業業,從不懈怠,卻要受此等委屈,憑什麽?就憑臣妾是貴妃?那臣妾便告訴皇上,臣妾不稀罕這貴妃之位,誰想要就給誰。”


    “你要再如此不懂分寸,朕也不勉強你,這宮裏多的是人想做貴妃,執掌後宮。”皇帝冷聲說道。


    “那皇上就趕緊把臣妾廢了吧,臣妾叩謝聖恩。”佟貴妃說完後,也懶得行禮,轉身便出去了。


    皇帝望著佟貴妃的背影,臉色十分難看。


    這女人背挺得很直,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簡直讓皇帝太生氣了,他真想抓起作案上的白玉鎮紙丟過去,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


    佟貴妃並沒有迴承乾宮,而是去了德妃的永和宮。


    “小姑姑,怎麽樣了?”寧楚格連忙問道。


    “皇上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也知道是太子故意陷害我,不過……他並沒有處罰太子,而是讓太子去揪出幕後真兇。”


    佟貴妃說到此,自嘲一笑:“他這是給太子機會,找人來頂罪呢,我真沒要到,英明如他,隻要一遇到和太子有關的事,就偏心的找不到北,我做了三年貴妃,沒功勞也有苦勞吧,被人陷害了還得忍氣吞聲,這貴妃之位,誰想要誰要,我就不伺候了。”


    寧楚格聞言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後才道:“小姑姑和皇上吵架了?”


    “他可是皇上,九五至尊,我一個嬪妃,有什麽資格和他吵架?他還真以為我稀罕當這貴妃嗎?”佟貴妃越說越生氣,恨不得把皇帝臭罵一頓。


    不過,這畢竟是德妃的寢宮,就算她們姑侄二人悄悄在偏殿說話,佟貴妃也會收斂一二。


    “我要出宮!”佟貴妃突然大聲說道。


    “小姑姑要去何處?”寧楚格連忙問道。


    “去昌平小湯山。”佟貴妃說著突然捂著胸口,一臉虛弱道:“我被氣病了,要出宮養病,小湯山那邊的溫泉池子多泡泡可以強筋健骨,於養病大有裨益。”


    佟貴妃本來就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迴到承乾宮後立即讓身邊的人收拾行裝。


    她打算明日一早就去。


    至於皇帝是否答應,那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反正……她是非去不可的。


    這貴妃之位她是真的不稀罕,被廢了也挺好的,她就以養病為由,住在昌平那邊了,昌平不僅有行宮還有溫泉,可比宮裏好多了。


    皇帝知道佟貴妃脾氣執拗,今日雖然是太子有錯在先,自己又袒護太子,沒有替佟貴妃做主,但皇帝也不覺得是自己錯了。


    這宮裏的女人,難道不應該依著他順著他嗎?


    也就佟貴妃,居然敢威脅他,還和他大吵大鬧,簡直膽大妄為。


    身為貴妃,一點也不大度,一點也不知道以大局為重。


    要不是自己是個明君,有容人之量,還真的會廢了她。


    皇帝心裏不舒坦,作為帝王的他當然不可能去嬪妃麵前認錯道歉。


    第二日一大早,他便聽梁九功說,佟貴妃帶著身邊的宮女和太監們,去了昌平小湯山那邊,整個承乾宮,一個人都沒剩下,東西也帶走了不少,看來是要在那邊常住了。


    第986章 像個笑話


    皇帝聽了後,氣的差點把麵前的桌子給掀了,到了禦門聽政時,皇帝的臉色依舊很難看,嚇得滿朝文武們都小心翼翼的,皇帝說什麽便是什麽,根本不敢多言,免得成了出氣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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