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冬青聞言很高興,連忙點了點頭。


    “等會兒派人迴去說一聲,就說我額娘身子不適,我要留下侍疾,過幾日再迴去。”布爾和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


    冬青聞言瞪大了眼睛。


    平日裏自家格格偶爾迴一趟娘家,要是迴去的稍晚一些,都會被二夫人訓斥,被大少夫人諷刺。


    格格明明很怕的,怎麽今日突然要留在娘家住幾日了?


    不怕迴去之後被訓斥嗎?


    “額娘生了五妹妹後,身子一直不好,我雖然不是額娘親生的,卻是在額娘膝下長大的,我要是不多照顧額娘一些,便是不孝。”布爾和說著,臉上露出一絲冷意:“哪怕出嫁的女兒,也是可以孝順娘家父母的,婆婆不高興就算了,隨她去吧。”


    冬青聞言連忙點頭:“格格說的極是,我知道格格一直不喜歡二夫人,也不喜歡大少夫人,隻是為了姑爺,才不得不忍著,姑爺對格格倒是好,可他每日都要去衙門的,早出晚歸,也顧不上格格……”


    冬青忍不住說了一大堆。


    她們家格格就是性子太好了,才會被欺負。


    女兒家未出嫁前,性子軟綿一些倒不打緊,嫁人之後若還如此,是很容易被人欺負的。


    ……


    布爾和在娘家一住就是好幾日。


    她每日去給老夫人請安,然後在自己的嫡母四夫人跟前伺候,陪她說話解悶兒,照顧嫡出的妹妹,到了傍晚就去她的生母方姨娘住的院子歇息,日子過得極為愜意。


    也沒有人催她迴婆家。


    還是四老爺洪善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對四夫人道:“布爾和都在娘家住了好幾日了,怎麽還不迴去?”


    “老爺這是嫌女兒在娘家住的久了?”四夫人把女兒給了乳母,揮了揮手,示意屋裏伺候的丫鬟們退下了。


    “當然不是,她喜歡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這個當阿瑪的當然不會嫌棄女兒。”洪善說著皺了皺眉:“隻是……嫁出去的姑娘便是別人家的媳婦了,總在娘家住著,她婆家人肯定會心生不滿。”


    洪善一直希望自己能有個兒子傳宗接代,可這些年他也隻得了兩個女兒。


    哪怕布爾和是庶出,也是在他們夫妻二人膝下養大的,是他的親生女兒,洪善當然是疼愛的。


    他就是擔心女兒在娘家住久了,迴去後會被刁難。


    “你們這些男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四夫人白了他一眼,有些沒好氣道:“布爾和是在我們身邊長大的,老爺對她的脾氣性子應該很了解,這丫頭性子軟綿綿,哪怕吃了虧受了罪,也不會吭一聲,隻會往肚子裏咽,她這迴在娘家小住,雖然什麽都沒說,可我卻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大委屈,不然她膽子那麽小,怎麽敢一直住在娘家!”


    四夫人說著,冷哼一聲:“你再看看她的婆家人,布爾和幾日沒迴去了,可有人上門接她?你那位好女婿,可是連人影都沒見到呢,我問你,我要是突然迴了娘家,幾日不迴來,你急不急?你會不會去接我?”


    洪善聞言一怔,片刻之後才道:“我當然會去接你,他們……他們怎麽敢欺負布爾和?”


    “怎麽不敢?”四夫人冷笑一聲。


    “他們赫舍裏氏一族早就今非昔比了,哪怕有額娘照拂,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家族而已,哪裏能和我們佟佳氏一族比肩?這要不是親戚,要不是明達那小子看著還不錯,我當初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們。”


    洪善越說越生氣:“這倒好,居然欺負起布爾和來了。”


    “老爺是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府裏發生了什麽,老爺全然不管,我自打生了五丫頭後,身子一直不好,病病歪歪的,連這道屋門都很少出,是真管不了太多事兒了。”四夫人說著歎了口氣:“布爾和那邊,老爺多操點心吧。”


    “我這就去問她。”洪善說著便要往外走。


    “那孩子膽子小,老爺好好問,可別嚇到她。”四夫人連忙提醒道。


    洪善擺了擺手道:“夫人放心,做阿瑪的,當然得護著女兒,他們要是看不上布爾和,也別想作賤她,我自己的女兒,自己帶迴來便是。”


    “你……”四夫人聞言頓覺頭疼,她家這位爺該不會是讀書讀傻了吧?


    “我雖然家產不多,卻也養得活兩個女兒。”洪善說著冷笑一聲:“那一家子,是打量著我洪善是庶出,布爾和也是庶出,就覺得我們好欺負?哼……門兒都沒有!”


    四夫人本想再交代幾句,想想又算了。


    他們四房就兩個女兒,四房的家產加上她的陪嫁,足夠讓這兩個孩子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


    就算她家老爺真要把布爾和接迴來,他們也養得起。


    也是她身子不爭氣,自打生了五丫頭後便病病歪歪的,不然她真要去一趟赫舍裏氏一族,問一問她那位二表嫂,他們家布爾和到底是哪裏不好?為何要如此苛待這孩子?


    瞧瞧把這孩子逼的,待在娘家都不肯迴去了。


    老實人隻有被逼急了,才會這麽做。


    第375章 他今日有點不對勁


    洪善到的時候,布爾和正陪著她姨娘方氏說話,母女二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看不出一絲異常。


    “布爾和,阿瑪有話和你說。”洪善雖然是讀書人,卻也不會拐彎抹角。


    “妾身告退了。”方氏聞言連忙起身出去了,似乎很怕他。


    洪善看著她的背影,再看看麵前的女兒,忍不住歎了口氣。


    方氏生性膽小,性子懦弱,布爾和是她生的,哪怕不是方氏養大的,性子也有些像方氏。


    “阿瑪,您要和女兒說什麽?”布爾和笑著問道。


    “你倒是比待字閨中時,膽子大了些。”洪善笑道。


    從前,女兒在他麵前說話都低著頭,紅著臉,現在好多了。


    布爾和以為洪善指責她膽子大,居然敢留在娘家不迴去,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她覺得委屈,想掉眼淚,不過還是忍住了。


    自打嫁人後,她就沒掉過眼淚。


    “阿瑪,不是女兒膽大,非要留在娘家不迴去,女兒也是沒法子了,婆婆嫌女兒是庶出,自打女兒嫁過去,她便刻意為難,尤其是明達不在時,她和二嫂都瞧女兒不順眼,時常合夥針對女兒。”


    她們雖然針對她,可等明達他們迴來,兩人又是一副好婆婆,好嫂子的模樣,對她噓寒問暖,瞧著十分關心。


    布爾和真是有苦說不出。


    她捏緊了手裏的帕子:“若隻是這些事兒,女兒咬咬牙也就忍了,不至於賴在娘家不迴去。”


    “可前幾日,女兒去探望大姐姐時,她們讓女兒在大姐姐麵前替明達和二哥美言幾句,說白了,就是想靠著郡王府升官兒,女兒當然不會開口,一想到迴去後會被她們訓斥和排擠,女兒就不想迴去了。”


    那婆媳二人最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了。


    她今年天天做針線活,一會兒婆婆那這樣,一會兒二嫂要那樣,婆婆還吩咐她給府上的老夫人和大伯母也做一些衣物,表表孝心,她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因為是庶女出身,布爾和總覺得自己沒什麽底氣,能忍的就忍了。


    這迴,她是忍不下去了。


    她吃些虧受點累都不打緊,唯獨不能去大姐姐麵前給他們求官。


    這是她的底線。


    她不能讓娘家人吃虧、為難。


    其實,上迴婆婆就讓她迴府找祖父幫襯明達他們兄弟了。


    她沒答應。


    婆婆為此很長一段時間都給她甩臉子看,二嫂也陰陽怪氣的。


    布爾和是真煩了。


    洪善聽了女兒的話後也被氣到了:“這些沒骨氣的玩意兒,想要升官,不知道自己往上爬,卻讓媳婦兒迴娘家說情,簡直是個窩囊廢,我當初真是眼瞎,居然給你挑了這樣的夫婿。”


    “阿瑪您別生氣,這是婆婆和二嫂的意思,明達從來沒在我麵前提過。”布爾和連忙說道。


    他們夫妻感情還是不錯的,明達對她也很好。


    明達中了進士後入了翰林院,官職雖然不高,可每日要做的事兒卻很多。


    他從衙門裏迴來,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布爾和也不想讓他煩心,一向是報喜不報憂的。


    可這迴她在娘家接連住了五日,明達居然沒有派人問一聲,布爾和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他不在你麵前提,不代表他沒這個心思。”洪善的臉色十分難看,片刻之後才道:“不過,這小子也是個有骨氣的,我瞧著他應該做不出這樣的事兒來,或許是你那婆婆和二嫂的意思。”


    “阿瑪,出了這樣的事兒,女兒原本該迴去麵對,可女兒……就是有些怕,所以才一直住在娘家。”布爾和說著站起身來,有些激動道:“女兒明日就迴去,大不了和她們吵鬧一頓,女兒也不怕了。”


    她都已經在娘家住了好幾日了,等於豁出去了。


    的確沒什麽好怕的。


    隻不過,布爾和性子軟綿,一時半會兒有點轉不過彎來。


    她這幾日倒是想明白了許多事兒。


    該鬧就要鬧。


    “就你那性子,根本吵不過她們,你安心在娘家住著,過不了幾日,他們府上肯定會派人來接你,到時候阿瑪給你做主。”洪善看著女兒,柔聲道。


    布爾和聞言正想說些什麽,她的貼身大丫鬟冬青卻進來了。


    “老爺,姑爺來接二格格了。”冬青笑著稟道。


    布爾和聞言立即站起身來。


    洪善卻瞪了她一眼,有些沒好氣道:“你給我好好坐著,我去瞧瞧。”


    “是。”布爾和乖乖點了點頭。


    “阿瑪雖出自貴胄之家,卻從未想過依靠你祖父,依靠家族往上爬,我這些年為何一直苦讀?就是想憑自己的本事混出個人樣來,如若不然……我何必一直走科舉之路?”


    “我雖是庶出,可有你祖父的庇護,我也可以像別的世家子弟一樣,進宮當侍衛,亦或者進入各大軍營,慢慢往上爬,就算比不上你那三位伯父,起碼也不會太差,可阿瑪就想自己爭口氣。”洪善說著緊緊皺眉:“明達要是想依靠咱們佟佳氏一族往上爬,這樣的女婿,我洪善不稀罕,你也別把他當個寶。”


    “是。”布爾和緊緊捏住了手裏的帕子。


    她也是有骨氣的姑娘,當然看不上削尖腦袋往上爬的人。


    ……


    雍郡王府別院,用完晚膳的寧楚格在屋裏坐了一會兒,見外頭天還大亮著,便對胤禛道:“王爺,外頭天還亮著,咱出去走走吧,就當消消食。”


    胤禛正在看書,他聞言抬起頭看著寧楚格,沒說話。


    “是誰惹王爺不高興了?”寧楚格見他神情有點不對勁,忍不住問道。


    這男人,自打今日迴來,就好像有點不高興。


    用膳的時候也沉默不語。


    也不知是誰招惹他了。


    “沒有。”胤禛臉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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