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凜冽的北風唿嘯著席卷過宮廷的每一個角落,將枝頭殘留的最後幾片枯葉無情地扯落。


    錦園內,積雪厚積,也沒有宮人來清理積雪,隻有甘春自己勉強掃出一條過人的小道。


    大皇子被侍衛夾在一件黑色的狐裘披風裏,身形匆匆地穿過曲折的小徑,向著錦園深處鄭嬪的住所走去。


    與此同時,淑妃得知了大皇子的行蹤後,她精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和衣飾,帶上熬煮了幾個時辰的雪蛤烏雞湯來到皇上的建章宮。


    年底事多,為了過年那幾天有空,皇上正在加緊審閱奏章,這小半個月都在建章宮裏,歇的很晚。


    不少妃嬪都陸續來建章宮獻殷勤,基本都被王德福擋在了外麵。


    淑妃款步走到建章宮門口,王德福見是她,連忙行禮:“淑妃娘娘金安,這大冷天的,您怎麽來了?”


    淑妃微微揚起下巴,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王公公,本宮知道皇上近日為國事操勞,甚是辛苦,特意熬了雪蛤烏雞湯來給皇上補補身子,煩請公公通稟一聲。”


    王德福麵露難色:“娘娘,皇上有吩咐,不叫任何人來打攪的,昨日皇貴妃娘娘也隻進去了半刻就出來了。”


    淑妃輕輕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王公公,這到年底了,宗學這幾日也休課了,前兩日張芳儀又讓皇子公主們做了詩詞雅集,大皇子表現的最出色,皇上也沒去看過大皇子,大皇子記掛皇上,本宮也是來替大皇子給皇上送碗雪蛤烏雞湯,況且,本宮也隻是想略盡心意,不會打擾皇上太久的。”


    王德福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王德福出來說道:“娘娘,皇上讓您進去。”


    淑妃從素文手裏提過食盒邁步進了殿內。


    殿內暖爐燒得正旺,皇上坐在書桌前,專注地看著奏章。


    淑妃走到皇上身邊,柔聲說道:“皇上,臣妾見您近日如此勞累,特地熬了湯來,您嚐嚐。”


    皇上抬起頭,眼中透著一絲疲憊:“愛妃有心了。”


    他放下手中的奏章,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想要緩解一下長時間閱讀帶來的酸澀。


    淑妃見狀,輕輕走到皇上身後,伸出纖細的手指,溫柔地替皇上按摩著太陽穴:“皇上,您歇歇吧,這朝堂之事固然重要,可您的龍體更是重中之重啊。這不大皇子也惦記著皇上,臣妾替大皇子給皇上送碗湯來。”


    萬瑞走到食盒前,打開蓋子,頓時,一股濃鬱的香氣彌漫開來。


    淑妃小心地盛出一碗湯,端到皇上麵前:“皇上,您趁熱喝吧。”


    皇上接過湯碗,輕輕吹了吹,喝了一口:“味道不錯,愛妃的手藝越發精湛了。”


    “皇上喜歡就好。”


    淑妃見皇上心情稍有緩和,嘴角微微上揚,看似不經意地說道:“皇上,大皇子近日在課業上愈發勤勉,前些時日宗學的夫子還特意誇讚了大皇子,說他聰慧過人,對經史子集的見解獨到,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呢。就連前幾日張芳儀組織的那個皇子公主的詩詞雅集,大皇子也是大家公認最出色的。”


    說著,淑妃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觀察著皇上的表情,見皇上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便接著說道:“臣妾想著,皇上整日忙於政務,許久未曾與大皇子親近,大皇子雖嘴上不說,心裏定是十分想念皇上的。要不臣妾陪皇上一道去看看大皇子,也讓他高興高興?”


    皇上微微點頭,放下手中的奏章:“也好,朕確實有陣子沒見著他了,正好去瞧瞧。”


    淑妃心中暗喜,連忙命人準備暖轎,與皇上一同往毓秀宮迴去。


    不多時,便到了毓秀宮的宮殿外。


    淑妃和皇上說笑著來到大皇子的屋外,門口守著的宮女連忙迎上來行禮。


    淑妃問道:“大皇子今日可乖巧?”


    宮女迴道:“大皇子正在房裏練字呢。”


    皇上點頭,就抬步進了房內。


    皇上邁進屋內,目光掃視一圈後,最終落在了書桌後的椅子上。


    那裏,一個身著大皇子常服的人形物件突兀地坐著,從背後看去,竟有幾分形似大皇子。


    皇上心中一緊,快步走上前去,隨著距離的拉近,那假人的粗糙做工愈發明顯。


    它不過是用幾件衣物和填充物草草拚湊而成,頭部隻是一個大致勾勒出五官輪廓的布包,根本經不起仔細端詳。


    淑妃跟在皇上身後,看到這一幕時,臉上也露出了驚訝與慌亂的神情,她似乎也未曾料到會是這般情況,不禁脫口而出:“這…… 這是怎麽迴事?大皇子去哪兒了?”


    但她的眼底深處,卻隱隱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閃過。


    “這逆子,去哪兒了?” 皇上沉聲問道,眼睛眯了起來,銳利的眸光直射在假人上。


    “皇上息怒,大皇子許是貪玩出去了,想必一會兒就會迴來。臣妾這就讓人去找找。” 淑妃說著,便要轉身吩咐宮女去尋人。


    皇上抬手製止了她,寒聲道:“不必了,朕就在這兒等他,看他迴來如何解釋今日的所作所為!”


    皇上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椅子發出 “嘎吱” 一聲悶響,仿佛在承受著他的憤怒。


    淑妃微微欠身,應了一聲 “是”,便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皇上。


    房間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暖爐中炭火偶爾的劈啪聲打破這壓抑的寂靜。


    “皇上,大皇子自幼便十分懂事,這次想必是一時糊塗。等他迴來,皇上好好教導便是,畢竟他還小,難免會犯錯。”


    皇上冷哼一聲:“小錯不斷,日後必成大患!朕的皇子,怎可如此沒有規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皇上的耐心逐漸消磨殆盡,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終於,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淑妃心中一動,知道是大皇子迴來了,便抬眼看向門口。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皇上的目光也如利劍般射向門口,身子不自覺地坐直了些,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不敢靠近的威嚴氣息。


    整個屋內的氛圍愈發緊張,仿佛空氣都凝結成了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大皇子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門口,他的臉色略紅,小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


    看到屋內的皇上和淑妃,他先是一愣,隨後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腳步也變得遲緩起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樣僵在了門口。


    皇上盯著他,聲音低沉:“澤兒,你這麽晚去哪了?”


    大皇子咬了咬唇,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眼神閃躲著不敢直視皇上,囁嚅著說道:“父皇,兒臣…… 兒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心中滿是惶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迴答。


    淑妃在一旁看著說道:“大皇子,你這是怎麽了?瞧你這小臉,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快和皇上說說,別讓皇上著急。”


    大皇子聽到此話抬頭看向淑妃,有一時間的怔愣,但在觸及皇上那威嚴的目光時,又迅速低下頭,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父皇,兒臣隻是出去透透氣,沒什麽事。”


    皇上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盞都跟著震動起來:“透透氣?你當朕是傻子嗎?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跑出去,還弄個假人在這兒糊弄人,你到底想幹什麽?”


    皇上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濃濃的憤怒與失望,眼神中仿佛燃燒著怒火,直直地盯著大皇子,似乎要將他看穿。


    大皇子嚇得身子一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奪眶而出:“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隻是…… 隻是太想念母妃了,所以才偷偷跑去錦園看她。”


    皇上一聽,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將大皇子吞噬:“好啊,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朕將她禁足,自有朕的道理,你身為皇子,竟敢違抗朕的旨意,私自去見被禁足之人,你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


    淑妃見狀,連忙上前勸道:“皇上息怒,大皇子畢竟年幼,思念母妃也是人之常情,您消消氣,可別氣壞了身子。”


    大皇子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父皇,兒臣知道錯了,兒臣實在是忍不住,兒臣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母妃了,兒臣心裏難受。” 他的小臉漲得通紅,淚水不停地流著,心中滿是恐懼和懊悔,身體也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著。


    皇上怒目圓睜,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難受?你可知你這一行為的後果?朕的話你都敢不聽,日後還如何擔當大任?” 皇上站起身來,在屋內來迴踱步,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怒氣,使得屋內的氣氛愈發壓抑。


    淑妃輕聲說道:“皇上,大皇子年紀尚小,難免會有些糊塗。依臣妾之見,不如讓大皇子好好反省,待他冷靜下來,再好好教導也不遲。”


    皇上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一眼大皇子,眼中的怒火未減:“反省?他確實需要好好反省!來人啊,將大皇子看管起來,沒有朕的旨意,不許他踏出房門一步!”


    “是!”立刻就有兩名侍衛從暗處跳了出來,朝大皇子走了過去。


    “父皇,父皇,兒臣真的知道錯了,您饒了兒臣這一次吧,兒臣再也不敢了呀,求您別把兒臣關起來啊……”


    那稚嫩的聲音此刻已帶著哭腔,不停地從他那滿是淚痕的臉頰上滾落,打濕了身前的一片地麵。


    可侍衛們哪敢違抗皇上的旨意,他們一左一右牢牢地抓住大皇子的胳膊,手上的力道雖不至於弄傷大皇子,卻也讓他動彈不得。


    大皇子的掙紮隻是徒勞,隻能被半拖著往房間的方向走去,他的目光始終死死地盯著皇上,眼中滿是哀求,盼著皇上能在最後一刻改變心意,收迴成命。


    淑妃站在一旁,微微低下頭,看似不忍目睹這一幕:“皇上,大皇子這般模樣,也著實讓人心疼,不過讓他好好靜一靜,反省反省也好,相信經過這次,他日後定能懂規矩,不再犯這樣的錯了。”


    待大皇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皇上這才緩緩轉身,重新坐迴椅子上,臉色依舊陰沉得可怕,他揉了揉太陽穴,心中煩悶不已,為大皇子的不懂事而惱怒,也為這後宮、朝堂上諸多繁雜之事而心累。


    屋內一時陷入了沉默,隻有那暖爐裏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像是在為這壓抑的氣氛添上幾分沉重的伴奏。


    在昭陽宮的暖閣內,言瑤佳正坐在窗邊的榻上,手中拿著一本話本,卻無心翻閱。


    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溫婉而寧靜的輪廓,院子裏二皇子、四公主和五公主在和言嬪一起堆雪人。


    季泠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屈膝行禮後,低聲說道:“娘娘,聽聞毓秀宮那邊出了大事,大皇子被皇上禁足了。”


    言瑤佳手中的詩集微微一顫,抬眼看向季泠問道:“是怎麽迴事?細細說來。”


    季泠上前,悄聲道:“說是淑妃娘娘帶著皇上前往毓秀宮看望大皇子,結果皇上發現大皇子不在屋內,隻有一個假人擺在那裏。後來大皇子迴來,承認是去了被禁足的錦園看望鄭嬪。皇上大發雷霆,當場就下令將大皇子看管起來,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言瑤佳的眼神漸漸變得深沉,她放下話本,片刻後說道:“淑妃平日裏就知道了大皇子會去偷看鄭嬪,這次恐怕是她故意引著皇上發現的。”


    “隻是這大皇子年幼,思念母親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送他去見鄭嬪的人,不見得懷的是什麽好心思。這淑妃如此行事,雖說看起來殘忍了一些,但也算切斷了被人利用的機會。”


    季泠附和道:“娘娘說得極是,隻是這淑妃為何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告訴皇上呢?”


    言瑤佳輕笑了一聲:“因為這件事,對本宮而言並非壞事。”


    她伸出纖纖玉指,點了點桌上的話本:“過了年儲君的位置也應該定下來了。”


    言瑤佳微微抬眸,望向窗外那一片略顯蕭瑟卻依舊透著宮廷威嚴的景致,緩緩說道:“大皇子向來聰慧,皇上也是喜愛,在諸位皇子中,本就有著不小的優勢,哪怕是鄭嬪如今已經失去了皇後之位,朝臣們想要擁立大皇子的人也不少,若大皇子真成了儲君,他與淑妃,與鄭嬪之間,難免日後會被各方勢力拿捏利用,其實於皇上而言,並非好事。”


    “娘娘考慮得甚是周全,那淑妃此舉,倒是幫了娘娘您的忙了。畢竟咱們宮裏的二皇子,無論才學還是品行,那也是出類拔萃的。”


    “話雖如此,但這後宮之中,局勢瞬息萬變,誰又能真正說得準呢。”


    言瑤佳淡淡說道,語氣中隱約透露出幾分悵惘之意。


    翌日,天空剛蒙蒙亮,言瑤佳便醒了,稍微賴床後,便喚來宮女伺候著換上衣服。


    那一身淺杏色的宮裝,衣料上乘,繡著精致的暗紋,隨著她的動作,裙擺輕擺,似有流光在其間流轉。


    梳洗完畢,她對著銅鏡理了理鬢發,確定一切妥帖後,便帶著南夏和五公主離開了昭陽宮。


    慢悠悠地往毓秀宮趕去,一路上,陽光漸漸灑落,穿過宮牆旁那高大樹木的枝葉縫隙,灑下星星點點的光斑,如同碎金般鋪在地上。


    今日天氣晴朗,湛藍的天空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澄澈,幾縷薄如輕紗的白雲悠悠地飄浮著。


    地上的雪都被宮人們清理的很幹淨。


    五公主身著粉色的小襖,紮著兩個小發髻,上麵點綴著小巧的珍珠,蹦蹦跳跳地走在一旁,好奇地張望著周圍,不時地問著言瑤佳一些天真無邪的問題:“母後,大皇子哥哥為什麽被父皇關起來了呀?”


    言瑤佳微微俯身,輕輕摸了摸五公主的頭,溫柔地說道:“大皇子哥哥犯了一點小錯,正在反省呢,我們去看看他,讓他不要太難過。”


    南夏跟在身後,手裏捧著一個食盒,裏麵裝著一些精致的點心,那是言瑤佳特意吩咐準備的,想著大皇子被禁足,心情定然不好,帶些點心去,也算是一番心意。


    不多時,毓秀宮那高大的宮門便出現在眼前,門口值守的太監宮女看到言瑤佳一行人,趕忙行禮問安。


    “見過皇貴妃娘娘,見過五公主。”


    言瑤佳微微點頭,輕聲說道:“起來吧,勞煩通稟一聲,本宮帶著五公主來看看大皇子。”


    言瑤佳帶著五公主踏入毓秀宮,隻見庭院中布置精巧,幾株紅梅在牆角綻放,為這略顯清冷的宮殿增添了幾分生機。


    言瑤佳走進屋內,看到淑妃正坐在椅子上,邊上是在和淑妃撒嬌的大公主。


    大公主的性格與三公主截然相反,活潑靈動,且長得頗為美麗,雖然隻有八歲,但是她眉宇間的英氣,更是襯得她英姿颯爽,讓人一見難忘。


    淑妃注意到言瑤佳來了,連忙起身迎接她:“你怎麽這麽早來了?外麵冷不冷?快坐下喝點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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