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生不免有些懷疑。


    前一秒這軍官還喊打喊殺,好不囂張。這會眼看強搶這招行不通了,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畢竟是自己的地盤,這軍官帶來的人又打不過南涼軍,就算是要劫人,也得先問過南涼軍同不同意吧?


    這小兵拒不交代案件實情,也許這軍官和他交談之中,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你想探監也可以,先問過那小兵的意思。再有就是需要我們的人跟著,免得你搞什麽小動作。”


    軍官聽見這韓文生點頭同意,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那是肯定,一切聽從府尹大人安排!”


    軍官轉身抬手一招,一個將士提著一籃子好酒好菜,跟在軍官身後。


    不多時,一個下屬從側門走近韓文生,俯聲在韓文生耳邊低語。


    “那小兵一聽見軍官要進去探視,麵色驚恐,但最後還是應下。”


    麵色驚恐?想來這小兵顯然不像這軍官說的那樣,是他麾下跟了三年的小兵,這其中定有什麽隱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雖然這軍官肯定沒憋什麽好事,但為了案件能有進展,讓他進去一下,無妨。


    不過,他所帶那飲食酒水……


    “將那食物查探一番。”


    軍官聞言麵色微變,但隨後不知想到什麽,轉而大大方方拿過食盒,遞給韓文生。


    “府尹大人隻管查探。”


    韓文生從下屬手中接過銀針,逐一試探,銀針均未變色。


    軍官見狀臉上淡淡的一抹凝重散去,化為幾分從容。


    韓文生收起紛亂想法,起身。


    “走吧。”


    軍官聞言,麵色大喜。


    “是是是,一定準時出來,不多逗留。”


    軍官帶上那提著食物的將士,抬腳跟著韓文生走出大殿。


    京兆府,監牢。


    眾人從晦暗的走廊走過,走廊兩側的牢房竟然滿滿當當,無一空置。甚至有些牢房一間關了兩三個犯人。


    這些犯人,有些安靜沉默,似乎是接受了自命運的安排。有些卻是攥著欄杆,大聲喊冤,軍官看見此景忍不住開口道。


    “府尹大人真是雷霆手段,聽聞你接管這京兆府還沒一月,所抓罪犯竟填滿偌大一間監牢。有府尹大人如此,這京城何愁不太平?”


    韓文生聞言卻是微微皺眉。


    “此言差矣,我等從仕之人,追求目標,乃是百姓安居樂業,夜不閉戶,這監牢應該空空蕩蕩,不拘一人才好。”


    “如今戰爭四起,百姓謀生困難,才有小偷小摸,這監牢滿滿當當,說來也是悲哀。怎的在你嘴裏,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軍官本想捧一下這韓文生,沒想到馬屁拍在牛腿上,被這韓文生說了一通,心情實在算不上好,便索性閉嘴,再不言語。


    眾人行至最裏麵一間牢房。


    “黃立就在裏麵,你有一刻鍾的時間。”


    韓文生轉身離開。


    這京兆府尹的位置,表麵看著風光,實則每天要處理的政務不計其數,大到京城治安規則的製定,小到大黃家丟了一條狗都要派出下屬幫忙尋找。若要妥當處置,恐怕得向南涼王陳雲要人了。


    韓文生一走,這軍官便帶人走入牢房內。


    黃立坐在地上,靠著牆壁,看見眾人走來,他迅速起身,看著軍官,眼中驚疑不定。


    “你們……”


    軍官抬手製止黃立,接過身後將士遞過來的食盒,在黃立麵前擺開。


    “那天的事也是我魯莽,考慮不周。我帶了些好酒好菜,來給你賠禮道歉。”


    黃立的微微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滔天怒火。


    “道歉?我家老母親死了,道歉有用嗎?!別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黃立抬手將軍官帶來的菜全部打翻,飯菜潑了軍官一身。


    軍官被拂了麵子,低下身子收拾身上衣服,臉上有些控製不住怒氣,但他抬頭起身,對著小兵語氣誠懇。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我今天來本來也是想把你帶迴軍營。但是…目前還沒辦法。”


    “不過你放心,京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將士,我一定帶你出去。”


    小兵聞言,不敢置信地看向軍官。


    自己,真的還有機會活著走出這個監牢嗎?!強迫良家婦女,害了那人一條性命。原本以為,死在這監牢就是自己最後的宿命。但是,當有人跟你說,你還有活著的機會之時,誰又能不動心呢?


    盡管這個人,是之前間接害死自己老母親,導致自己犯下這滔天罪孽的人。


    “我,你真的能救我?!”


    看見黃立態度緩和,軍官也是趁熱打鐵,乘勝追擊。他從食盒中拿出酒壺,擺上兩個酒杯。為兩個杯子斟滿酒水。


    軍官舉起酒杯。


    “我說到做到,這一杯,我先敬你。你是我京營十萬將士的一員,我不保你,誰來保你?!”


    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自己能撿迴這條命,不管什麽時候報仇,都為時不晚。


    黃立眼神閃爍,晦暗不明。看著軍官喝下酒水,心下稍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自己出去,有的是報仇的機會。


    “大人,我剛才也是氣昏了頭,大人力排萬難趕來救我,我卻對大人惡語相向,該道歉的人是我。”


    黃立觀察軍官,見他喝下酒水這麽久沒有異常,也是把心放進肚子裏,舉起酒杯。


    “這一杯,我向大人道歉。”


    黃立將酒水一飲而盡。


    軍官看向黃立,隻見喝下酒水的黃立,突然嘔出一口黑血,整個麵部迅速漲紅,又變為青紫,黃立不敢置信看向軍官,眼中絕望又瘋狂。


    黃立用盡全身力氣,撲向軍官,軍官躲閃不及,腰上玉佩的流蘇珠子竟是被黃立扯下大半。


    軍官起身閃躲,邊上隨從趕緊衝上前去,伸手一探黃立口鼻,這黃立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唯有雙眼怒睜,死死地瞪視前方。。


    隨從對著軍官搖搖頭,示意黃立氣絕身亡。


    看見黃立死去,軍官也是表情輕鬆,似乎鬆了一大口氣。


    “快隨我速速離去,待那韓文生發現,我等就是想走也走不脫了 。”


    軍官毫不留戀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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