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小麥秸稈,後麵拿來做仿真花吧。


    不然能怎麽辦?她眼睜睜地看著好好的莊稼白糟蹋了?


    哎喲,真是夠夠的,她當初怎麽就接了這攤子的活呢,實在是操不完的心。


    這一瞬間,陶老師詭異地和美術生們共情了,掙錢當真讓人又愛又痛啊。


    說服了大人,小孩子們反而心虛。


    他們其實並沒有多看好大麥花,隻是小孩子長到一定的年紀,那就是人間etc,主打一個二十四小時抬杠。大人越是反對什麽,他們越要做什麽。


    如果能打敗大人,那簡直能放二十四響的大炮仗慶祝。


    好在他們都是憑自己的本事掙過錢的人,對錢有概念,也就亢奮完了還能考慮實際問題:“大麥花真能賣好嗎?”


    “能能能。”江海潮已經開始布置銷售。


    她要給步行街每家店都送一束他們的大麥花,黃金大麥花,生意興隆,件件大賣。


    她要聯係相熟的花店,給人家看樣品,推銷爆款。


    最重要的是,拍攝《公主大變身》,得安排金燦燦的大麥花出場,上麵就貼上紅標簽:開業大賣。


    大家聽著好失望啊,還以為她有什麽石破天驚的大妙招,主要是她以前主意太多,把大家的期待值給拉滿了。


    現在,就好拉胯啊,竟然還是三板斧。


    江海潮都要被這幫家夥氣死了:“招式老不老有什麽關係,管用就行!郭靖還隻會降龍十八掌呢。”


    “可這樣大麥花走不掉怎麽辦?”小夥伴們可是真情實感地擔心著。


    “哎呀,你們真是的,占便宜還不會嗎?”江海潮隨手抓起一把蒲扇拚命扇風,“剛才那個叔叔有膽量開口就要囤1萬束大麥花,肯定得想方設法銷貨啊。他不把名氣打出去,怎麽走貨?到時候,我們隻要等人上門拿貨就行。”


    隻有把熱度升上去,壟斷了市場的他才能賺大錢嘛。


    虞凱突然間迴過神來:“哎,大姐,他怎麽不怕我們把貨扣了啊?”


    如果市場上貨好賣,價格漲得快,那交了定金也不保險的。因為到時候哪怕賠雙倍定金,他們也賺的更多啊。


    哎呀,難道他們現在口碑已經這麽好,這麽值得被信任了?


    初中生和小學生們一並激動起來。


    哎喲,這就是人類的天性啊,慕強。


    小孩子能獲得大人的信任,那簡直當得起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證明自己有用啦!


    江海潮不得不打擊小夥伴們:“想得美!他肯定會在其他人找到我們,我們動心之前,籌齊貨款把大麥花拖走。”


    那應該是什麽時候?


    最早芒種,最遲端午過後,反正到那時,他們想再收小麥做大麥花也來不及了。


    這麽一想,大家先是咬牙切齒,奸商啊,無奸不商,然後又陡然一鬆。


    太好了,到時候一萬束大麥花走了貨,庫房能空出來不少呢。


    嘿嘿!


    這位叔叔,你可得好好打開銷路啊,我們就等著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呐。


    占便宜的感覺,真好!


    不過這還不夠,她得一顆紅心兩手準備,麥穗賀卡也不能放下。


    江海潮抬腳往外走,她要去辦公室打電話。


    小夥伴們追著她,你要打給誰呀,還有什麽地方能出貨?


    還沒等江海潮迴答,初中生們的注意力又被轉移了。


    班長指著前麵的池子問:“那是什麽,怎麽把麥子放進去了?”


    “漂白池呀,不漂白了怎麽染色。。”楊桃覺得他問了個傻問題。


    唉,跟一中的學生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濾鏡就破碎的越快呀。


    她現在真不覺得他們有多厲害了,連漂白池都認不出來,太不可思議了吧。


    那些幹花工藝品真的是他們設計的嗎?


    雖然她沒把後麵的心裏話說出來,但叫個小妹妹如此瞟一眼,已經足夠初中生麵紅耳赤了。


    班長拚命地強調:“我當然知道要漂白了,我就根本沒味道呀。風是往我們這個方向吹的。”


    這下楊桃得意了:“因為我們用的漂白液好啊,是那個……”


    糟糕,她想不起來了。


    好在她有秘密武器:“海音——”


    “我們用的是過氧化氫,它漂白的時候沒有毒氣的。”海音一板一眼地解釋,“你說的有味道的那個亞氯酸鈉,要注意通風,不然會中毒的。”


    班長奇了怪了:“既然會放毒氣,那為什麽會有人拿它來漂白呢?”


    “便宜啊。”高強覺得這有啥好問的,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那些當老板的哪會像他們校辦廠一樣實誠。


    不僅僅是漂白劑,他們用來黏幹花的膠水都是最好的。


    不像有些鞋廠,工人在裏麵上幾年班,一堆得了白血病,都是膠水惹的禍。


    初中生的瞬間肅然起敬了,好幾個人都誇江海潮:“還是你有良心。”


    班長還一本正經地評價:“你這樣的才叫人民企業家,不是資本家。因為你講良心,你有社會責任感。”


    這一下拔高的,江海潮自認完全戴不起這麽高的帽子。


    她哪有那麽高風亮節,她可沒想過啥社會責任。她隻是單純地不希望大家在糟糕的環境下工作。


    人家是在幫她掙錢呢。不然光憑他們家的人手,怎麽可能生產這麽多東西。


    既然如此,她當然不能害人啦。就算原料貴點又怎樣,她賺得更多呢,沒理由在這種事情上摳摳搜搜。


    否則工人生病了,那還不是得廠裏管,更麻煩。


    大家聽了這個邏輯感覺很對頭,的確不應該舍小錢花大錢。


    可為什麽那些老板不這麽想呢?一個個恨不得把工人變成語文課本上說的那種包身工。


    尤其是在外麵打工的,工作環境可差了。


    小學生和初中生討論了一通,一致認為是因為哪怕工人出了事兒,老板也不會管。


    電視新聞裏不老放嘛,工人的手被機器給軋掉了,老板肯交醫藥費就不錯了,更別說什麽賠錢。


    好像也沒啥人管。


    如此一比較,江海潮可真是個好人啊。


    連江海潮自己都覺得可以勉勉強強擔得上企業家這三個字了。


    全靠同行襯托呀。


    海音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她其實想解釋,次氯酸鈉和過氧化氫漂白的範圍不完全一樣,各家廠選用不同的,不一定是價格的原因。


    不過無所謂啦!反正哪怕過氧化氫貴,大姐肯定也會願意用安全的過氧化氫啦。


    一行人噔噔噔跑到了辦公室,江海潮拿起電話,直接問妹妹:“建生舅舅家的號碼是多少?”


    哇!高強誇張地發出驚唿。


    江海朝也墮落了,這是打算走後門了?


    然而電話接通了,江海潮竟然隻問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本市今年有多少中考生和高考生。


    她平常有看報紙的習慣,可今年沒看到報紙上提呀。


    建生舅舅挺驚訝的,她一個小學生問什麽中考高考的事,難不成是海音要提前參加中考了?


    “不是不是,舅舅我寫作文用,我問老師老師也說不清楚。”


    建生舅舅這才恍然大悟,中考高考是大事,作為主管領導,報名考生人數他自然能夠脫口而出。


    等掛了電話,江海潮又開始張羅著找電話黃頁本,在裏麵翻各家學校的電話,一個個地抄下來。


    高強奇怪:“你怎麽隻問這個呀。”


    班長也若有所思地看著江海潮。


    楊桃他們覺得他傻,可實際上一中的學生人精多著呢。


    比如說班長,他聽到建生兩個字,就敏感的想到了教育局局長的名字。然後再聽江海潮問的問題,他很快想到了自己從老師那兒聽到的影影綽綽的傳言,那就是江海潮背後有人。


    當初是領導打了招唿,他才能以一個農村小學學生的身份,跑到一中來旁聽。


    現在結合電話內容,他已經能夠肯定,傳說中的那位領導就是教育局局長啊。


    江海潮可真夠低調的,竟然在學校裏一點風聲都沒漏。


    平常還有人覺得她高調呢,在哪裏都顯眼。


    真高調的人哪會這麽守口如瓶,早就尾巴翹上天啦!


    他當然想不到,江海潮之所以這般作風,是因為她從來沒覺得建生舅舅是自己的依仗啊。


    哪怕她被朱老師針對的時候,她都沒想過利用建生舅舅來施壓。


    高強還在抱怨:“你多說兩句噻,哪怕問問學校的電話號碼也好,總勝過你自己一個個的找吧。”


    “幹嘛?”江海潮警告地瞪他,“學校電話又不是什麽秘密,又不是找不到。”


    她傻她才問建生舅舅。


    人家聽了,作為長輩高低得問一句,你要電話號碼幹什麽呀。然後你再說賣賀卡的事?哪怕你隻是想偷點懶而已,聽在人家耳朵裏,要人怎麽想?


    吃飽了撐的,沒事兒給自己找事兒。


    其他美術生還雲裏霧裏呢,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幹啥。打學校的電話有什麽用啊。


    “當然問他們要不要訂我們的豐收賀卡啦。”江海潮一本正經,“大學要給畢業生送上祝福,難道初中和高中就不用嗎?他們要參加中考和高考呢,最需要祝福,意義非凡。”


    班長的心情一瞬間複雜起來,他甚至覺得江海潮比她現在的個子還要高,像雕像一樣高大,完全可以稱得上語文課本裏說的豐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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