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急的一頭汗,衝進灶房,看見她們立刻咧嘴笑,又嚇得用手捂嘴,然後把手掌心伸到江海潮麵前:“姐,給你們。”


    他的手掌心黏糊糊的,上麵赫然是一顆乳白色的奶糖。


    海軍忍不住抱怨:“姐,你們剛才跑哪去了?我跑樓上也找不到人,糖都快化了。快含嘴裏呀,好吃呢,特別好吃。”


    說著,他都不等大姐反應,直接踮起腳,把黏糊糊的奶糖塞進大姐嘴裏。


    刹那間,一股甜蜜的奶香瞬間彌漫了江海潮整個口腔。


    她不嫌弟弟,她忍不住又吮吸了一口,然後趕緊把奶糖吐到手裏。她怕再含下去,糖就要在嘴裏化光了。


    海軍又催促:“二姐你吃啊。”


    楊桃含完之後給海音,然後又轉到江海潮嘴邊。


    海軍迫不及待地追問:“好吃吧?大姐,你吃啊。”


    江海潮搖頭:“你們吃吧。”


    她還要做糖呢。


    海軍也聞到了混雜了酒味的甜香,好奇的要命:“大姐,你弄什麽呀?”


    酒瓶蓋裏化掉的白糖現在又重新凝固了,變成了圓圓的糖塊。


    “糖!”江海潮倒扣酒瓶蓋,把糖塊倒在砧板上,讓海軍拿著吃,“我做的糖。”


    這迴連楊桃都沒抱怨大姐偏心,海軍太好了,金絲猴奶糖都吃到嘴裏了,還跑來帶她們分。這才是當弟弟該有的樣子。


    反正大姐做糖很快,第二塊糖燙唿唿的送到了她手上。


    嗯,確實好吃,她覺得比酒心巧克力都好吃。


    超超從外麵跑進屋,一進門就吸著鼻子大聲喊:“姐,軍軍哥哥,你們在吃什麽呀?”


    楊桃頓時柳眉倒豎:“關你什麽事啊?跟你沒關係!”


    家婆奶奶喂完豬迴來,聽到他們吵就煩:“鬧什麽鬧?一天到晚都是你們的聲音。”


    超超委屈地告狀:“奶奶,姐吃好吃的不帶我。”


    要不是奶奶在,楊桃能直接一巴掌唿過去:“不帶你吃?你吃什麽啊?你都吃完一整顆金絲猴奶糖了,你還要吃什麽呀?”


    超超被姐姐嚇得身子往後仰,但身後還站著奶奶,他有底氣跺腳繼續跳:“奶奶!”


    但到底不敢再叫囂姐姐。


    相反的,他姐的氣勢比他強硬多了:“做糖,大姐做糖給我們吃,沒你的份。”


    海音幫著姐姐做糖塊,從頭到尾,姐妹倆都一聲不吭,用沉默的態度,無聲支持楊桃。


    她倆當然也生氣,隻是作為外孫女兒,到底底氣不足。


    家婆奶奶看了眼灶房裏的小孩,隻叮囑江海潮:“煤油燈用完了放放好,別打碎了。”又摸了把超超的頭,“你要吃多少糖?牙會長蟲的。”


    超超委屈死了:“那大姐還給軍軍哥哥吃呢。”


    楊桃更加火大:“那你軍軍哥哥還把奶糖分給我們吃呢,你呢?”


    超超終於嚇得不敢吱聲了,心虛地低下了頭,又偷偷看家婆奶奶。


    家婆奶奶被他們吵得吃不消:“好了好了,趕緊上樓去吧,也不嫌灶房熱。”


    海音有點慌,上了樓,在走廊乘涼看書時,她壓低聲音問姐姐:“家婆奶奶是不是生氣了?”


    楊桃氣鼓鼓的:“奶奶生什麽氣呀?我們才該生氣呢。”


    從頭到尾都是她們吃虧啊。禍是兩個弟弟闖的,擦屁股的人是她們。結果弟弟才挨了一手板,完了以後還有奶糖吃。


    當然,海軍可以撈出來,還曉得分糖給姐姐吃,算他有良心。


    楊超就算了,提都不想提。


    江海潮也不痛快,硬著心腸道:“生氣就生氣唄。”


    反正家婆奶奶不打人。


    三姐妹像是給自己找到了理由,終於可以看完書,坦然地睡覺了。


    可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們還是小心翼翼地觀察家婆奶奶的臉色,特別積極主動地幫忙幹活。


    婆奶奶倒好像早忘了昨晚的事,隻問她們:“你們哪個跟我翻菱角藤?我看留一個教凱凱寫作業就行了。”


    三姐妹異口同聲:“我,婆奶奶(奶奶)我去。”


    翻菱角藤多有意思,比教虞凱寫作業強多了。


    虞凱剛好推門進來,聞聲也雙眼放光:“姑奶奶,我也去!”


    家婆奶奶沒好氣:“你去什麽呀?老實待著寫作業。”又看江海潮和楊桃,“你倆哪個留下來教他?”


    她倆誰都不想教他,兩個姐姐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讓海音教他吧。”


    家婆奶奶臉一板:“瞎胡鬧,海音才上二年級呢。”


    江海潮不以為意:“哎呀,她四年級的題都會做呢。我們幾個脾氣最好的就是她。我要再教下去,我脾氣上來,動手打虞凱,你們又要講我。”


    楊桃也拚命點頭。


    剩下海音委委屈屈:“大姐二姐,我也想去。”


    虞凱聽了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很受嫌棄。


    他偷偷籠絡小表妹:“下迴我帶你去更好的地方釣蝦兒,能釣到王蛇(方言,黃鱔)呢。”


    看在王蛇的份上,江海音終於勉強答應留在家教虞凱寫作業了。


    看妹妹這麽聽話,兩個姐姐反而心虛,下意識地找借口:“他基礎太差了,什麽都不會,要從頭開始學。你三年級的內容不都自學的嗎?就教他自學唄。”


    家婆奶奶也說她:“那就好好教教他吧,省得上一遭學,什麽都不會。”


    江海潮和楊桃已經迫不及待,催促婆奶奶:“快點吧,太陽都大了。”


    婆奶奶讓她們戴上草帽,又把護袖戴著,才帶她們出門。


    隔壁三奶奶也是全副武裝,草帽下麵還搭了塊毛巾,方便隨時擦汗。


    兩邊人馬走到村口時,又來了兩個人,然後匯聚往前,一路到了大溝,再沿著田埂往前走的足足兩裏地,才到地方。


    夏天的大溝,在太陽底下綠的發黑。水麵飄著大片綠褐色的水草,乍一眼看上去特別像豬草,但它中間夾著白色的小花,這就是野菱角。


    和牛角形的家菱角不一樣,野菱角個頭特別小,絕對不是《采紅菱》的主角,因為它是褐色的,身上的刺又尖又硬。野菱角的藤家菱角藤細且短,但把它剪出來,用鹽一抓殺水,然後再加大蒜頭跟辣椒,多多放菜油爆炒,那個好吃,甭提了。


    江海潮能就著菱角藤幹掉三大碗燙飯。


    家婆奶奶叮囑孫女和外孫女:“你們兩個在岸上表下水啊。一會兒我上來。”


    她和三奶奶這幾個大人全都上了像長腳盆一樣的船,然後長竹竿一點,船蕩到了菱角叢裏,他們就彎著腰開始翻菱角,把一盤盤的菱角翻到船上。


    過了不到一刻鍾,長腳盆靠岸,家婆奶奶拎了一大籮筐菱角藤倒在兩個妹頭麵前:“趕緊摘出來。”


    然後她又上船,繼續去翻菱角藤。


    菱角藤也算夏天才能吃到的菜了,不稀罕,比馬齒莧還容易得。但今年入夏以來,她們還是第一次要吃菱角藤。


    因為菱角藤真的很難擇呀,要掐掉葉片和帶氣囊的老葉柄,剩下那短短一截的嫩秧子才能吃。


    如果說吃螺螄是一擔螺螄三擔殼,那菱角藤就是撈上來一菜籃,都未必能炒一盤菜。


    好在掐掉的葉子跟老葉柄也不浪費,可以帶迴家喂豬。


    江海潮和楊桃從小被帶著幹活,做事麻利的很。兩雙手在菱角藤裏簌簌的動,菜籃裏掐好的嫩菱角秧子就一層層的碼高了。


    “張嘴。”江海潮翻出個菱角,剝了塞進楊桃嘴裏。


    這會兒的菱角才剛長出來,隻有她們的指甲蓋大小,嫩嫩的,用指甲就能剝掉皮。裏麵的菱角肉也嫩生生,一口咬下去,清淩淩的甜。


    楊桃滿足地歎氣:“現在的菱角最好吃。”


    等再過一個月長成了,菱角殼變硬了,裏麵的菱角肉也粉了,她就不喜歡吃了。


    現在長出來的菱角不多,但一大籮筐翻出來也不少了。姐妹倆一邊吃菱角肉一邊掐嫩菱角秧子,等到太陽快升頭頂時,居然讓她們擇出了大半菜籃的菱角秧。


    頓時感覺好滿足。不僅僅是吃了嫩菱角的滿足。


    楊桃陶醉地深吸一口氣:“這就是勞動的美啊。”


    江海潮哈哈大笑,拿嫩菱角肉塞她的嘴:“吃了你的菱角吧。”


    明天上夾子,雖然成績不佳,但我總要搶救一下。所以,明天的更新挪到晚上十一點。^_^我寫的挺歡快的,希望大家閱讀愉快。


    第26章


    去趕場


    半上午的時間,家婆奶奶上來了兩迴,倒在她們麵前的菱角藤足有小山高。


    三奶奶上了岸,看到菜籃裏的嫩秧子,豎起大拇指誇:“還是這兩個妹頭做事潑辣(方言,麻利)。”她又看看自己的籮筐,“我差不多了,二嫂,我先走了啊。”


    其他跟家婆奶奶一道翻菱角藤的人也相繼告辭離開,原先撐船的秀秀奶奶還叮囑道:“到時候把船給我撐迴去就行。”


    家婆奶奶應下,又上了船,接著翻菱角藤。


    江海潮和楊桃有點奇怪,菱角藤的確好吃,但這東西不經放啊,天這麽熱,翻了吃一兩頓的量就差不多了。


    現在她們擇出來的嫩秧已經夠了。


    江海潮猜測:“是不是放虞凱他們家冰箱了?等想吃的時候再去拿。”


    楊桃點頭:“很有可能,早上虞凱不是說他也喜歡吃嘛。”


    江海潮立刻吐槽:“好意思呢,他要吃自己擇。”


    當菱角藤好擇呀,她們手指頭都染成褐色了,洗不掉的那種,要在石頭上磨。


    楊桃也不願意:“奶奶打算翻到什麽時候啊?太陽都曬死了。”


    好在家婆奶奶雖然又翻了不少菱角藤,倒沒讓她們非得在這裏弄好了再迴家。


    等菜籃快裝滿的時候,家婆奶奶喊她們上船:“我們坐船迴去。”


    長竹竿一點,長腳盆船搖搖晃晃的往前。她們坐在船頭,船尾上全是堆成山的菱角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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