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十分鍾的時間已經到了。


    按照規則,每個人隻有十分鍾的時間,我現在則在認真觀察麗子背後的人影。


    它的身影依舊模糊,似乎是幾幅圖片重疊起來,看著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但是它手中的那把雨傘卻十分清晰。


    向外是一片墨黑,內裏則是一片血紅。


    “那是什麽?”我小聲問雪江。


    雪江吃吃笑道:“什麽嘛,凱撒君,你不是明明知道嗎?”


    “那玩意兒不會攻擊人?”


    “至少今晚不會。”


    “今晚?”


    “嘻嘻…”


    見雪江又不說話,我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第二個人是那個刺青男,他講的同樣是一個遇見詭異的故事。


    這個故事裏麵的詭異是一個販賣香煙的怪人,那個怪人每次隻會賣給一個人一包煙,這包煙售價一千円,裏麵有十支紅色過濾嘴的香煙,抽煙期間,可以保證自己不被詭異攻擊。


    但相應的,抽煙時會有渾身灼燒的痛苦,嚴重的甚至會皮膚起泡脫落,並且每次抽煙時的灼燒感,都比上一次強烈。


    等他講完故事,果然身後出現了一個麵色僵硬,穿著卡其色長風衣的怪家夥。


    更讓我吃驚的是,那個紋身男居然真的掏了一張紙鈔,買了一包香煙。


    他早就知道?


    而那個怪人的香煙其實就在它的大衣內襯裏,我看了一眼,裏麵還有三包香煙。


    接下來第三個講故事的人,是那個母親。


    她的故事就無趣許多,主要是迴憶之前的日子,十分鍾很快過去,這個母親身後也沒有詭異。


    嗯?


    不是必須講靈異故事嗎?


    我皺著眉頭,感覺有些奇怪,那為什麽麗子和紋身男要刻意講自己遇見詭異的經曆呢?


    第四個講故事的人同樣是一個高中生,是那三個高中生之一。


    他講的是一個校園怪談,說的是一個會動的解剖模特。


    這個故事裏的模特,生前是一個很嚴厲不討喜的老師,因為管教某個不良,被這個學生殺掉,還把內髒塞進人偶裏,最後被附身人偶化作厲鬼的老師報仇殺掉。


    我聽下來,感覺這應該是從其他故事裏改編的,隻是把故事裏的主角說成了自己。


    之前那個故事裏的主角應該是個親身經曆者,老師和不良學生他都認識,但到了高中生這裏,說起來就變得顛三倒四,人稱也經常錯位。


    有時候還會卡殼,明顯是故事沒編好,還得現場編。


    但哪怕是編的,他身後照樣緩緩顯出一個人形。


    那是個塑料質感的人體模特,隻是和商場裏的試衣模特不同,這個模特從額頭到胯下被分開,一側是正常的人體樣貌和肌肉紋理,另一側卻是肌肉、骨骼和內髒的剖麵。


    不同的是,我發現那些內髒居然還會跳動。


    我在醫院裏見過類似的模特,是專門用來作教學用具的,但內髒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亂編的故事也可以嗎?


    正當我思索之際,第一個已經講完故事的麗子卻焦急地喊道:“喂,善治桑,你在搞什麽?!這不是七大不思議怪談裏的故事嗎?你違反規則了!”


    善治隻是得意地看了麗子一眼,示意她閉嘴。


    最終十分鍾時間到,這個叫善治的男孩也講完了那個漏洞百出,蹩腳十足的故事。


    但他身後依然出現了一個詭異,善治偷偷看過去,見詭異毫無反應,居然比了個耶。


    看來他是早有預謀,而且這個預謀居然成功了。


    下一個講故事的是那對情侶中的小高,他左邊正是剛講完故事的高中生善治,右邊則是自己的情侶宏醬。


    “那是…”


    小高剛準備開口,我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高中生善治後麵的詭異解剖人偶,突然扭過頭,盯上了開口的小高。


    小高剛開始沒注意,仍然自顧自的講著話,但很快,他身邊的宏醬就注意到我們的目光,隨後連忙拉了拉小高的袖子。


    但似乎晚了,小高還沒反應過來,那個解剖人偶已經走到他身後,伸出兩條僵硬的胳膊,稍微一扭,我就同時看到了小高的前胸和後腦勺。


    “啊!啊啊啊啊啊!!!!”最先發出慘叫的是旁邊的宏醬,他驚叫著站起來,直接轉身就跑。


    然而沒跑幾步,他突然就停住了腳步。


    “咣當”一聲,宏醬的身體就像失去支撐的沙袋,直直倒在地上。


    這時我才猛然發現,篝火的火光範圍似乎縮小了一些,原本這麽大一堆篝火,照亮整個客廳綽綽有餘。


    但如今,客廳的一些邊角牆根,已經被黑暗占領,而那些黑暗地帶也顯得極不正常。


    太黑!


    就算火光照不到,但憑借餘光,總是能看到一點陰影才對,但火光邊緣卻有一條明確的分割線。


    線外邊,是未知的黑暗,線裏邊,才是溫暖安全的火光。


    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所謂的宴會遊戲嗎?


    從遊戲開始算起,火光照亮的範圍會越來越小,而在火光外,則存在著未知的詭異。


    而想要在遊戲結束前活下來,關鍵大概就是【故事】。


    如果按照規則,講一件自己親身遭遇的靈異事件,那麽這個故事裏的詭異就會被投射到現實中。


    從麗子和紋身男背後的詭異一動不動,再結合雪江所說的,這些詭異今晚是安全的這句話,不難猜出,這些詭異應該會在黑暗完全侵蝕光明之後,保護講故事的這些人。


    顯然,越早講完故事的人,背後的詭異就會越早保護他,所以雪江才會在我抽到倒數第二的犬之後,幸災樂禍地說我真倒黴。


    畢竟我開始講故事的時候,黑暗絕對已經占據大多數空間。這時候稍有不慎,故事沒講完,我就有可能被黑暗中的詭異攻擊。


    這些人因為都經曆過至少一次宴會遊戲,所以對這些規則了如指掌。


    但對於那些大多數靈感值為【1】的普通人來說,一輩子又能遇到幾次靈異事件呢?


    可能也就靈異複蘇的這幾年,才會碰到幾次吧。


    而宴會規則的三條要求,第一是必須親身經曆、第二是必須在規定時間講完、第三是一件事隻能講一次。


    其中第一、第三條就限製了絕大多數人,畢竟他們就算遇到過幾次靈異事件,但又能講幾次呢?


    把自己有限的經曆講完之後,不想違反規則,就隻能跟那個母親一樣,講一些自己的迴憶。


    這樣幾乎是必死的。


    如果違反規則,大概就會和善治這樣,雖然能製造出詭異,但確是一個不受限製、無差別攻擊的怪物。


    我又把目光轉向那個清秀的男孩達也,介紹他來的人叫田中。能從這裏出去,還被雪江笑稱故事講得很好,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田中這人經曆過遠超常人次數的靈異事件?


    經曆靈異事件次數多,還能活下來,這本身就是個十分稀有的成就,就算是我,雖然經曆過很多靈異事件,但也已經死了好幾次。


    光是東瀛這趟旅程,就已經死了足足兩次。


    想到這裏,我撓撓頭,看來田中還真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


    此時一隻冰涼的手突然開始撫摸我,原來還是雪江,她眼含秋波地看著我,搞得我有些頭大。


    “啪”地一下,我打開她的手,準備起身解決掉那個詭異。


    但刺青男的動作比我更快。


    隻見他點燃香煙,叼在嘴裏,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


    看得出來,這煙勁兒很大。


    “混賬小鬼,就知道給大人添麻煩!”刺青男說著,一腳就把渾身發抖的善治給踹到一邊。


    緊接著,刺青男繼續叼著煙,快步跑到解剖人偶身邊,直接就把點著的香煙給按到人偶腦門上。


    “呃~啊!!呃呃!啊!!”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人偶居然發出了短促的、令人不安的慘叫聲,仿佛在壓抑著什麽,又像是嘴被人堵住。


    “啊啊啊啊啊啊,混蛋!!!”刺青男像是下了什麽巨大的決心,居然又點燃一根香煙,此時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很多透明水泡。


    我明白,那是人體燒傷後的反應。


    等第二根香煙也被摁在人偶身上,那人偶終於忍受不住,居然也朝著黑暗方向跑去。


    隨著它的身體消失在黑暗中,刺青男也像是被抽幹力量一般,癱坐在地上,發出尖銳的哀嚎。


    我隻是看了一眼地上打滾的刺青男,就把注意力重新放迴黑暗邊緣。


    隱藏在黑暗中的存在似乎把那個解剖人偶給吞噬掉一樣,黑暗中沒有一絲波瀾。


    “哼,還算有種。”一旁的齋藤老頭冷哼一聲,對另一個跟班小武說道:“喂,把他給我打暈,這樣子也太難看了!”


    然後我就看到小武拿著一根沒燒完的粗木棍,對著刺青男的腦袋就是幾棒子,很快,在物理的幫助下,刺青男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嘖,這小子下手還真狠,我都害怕刺青男永遠起不來了。


    不過看著他偶爾抽動的身體,我感覺一時半會兒這家夥應該死不了。


    正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刺青男身上時,我突然看到原本一隻沉默不語的小男孩達也,忽然猛然竄出去。


    他的目標……是剛剛死在黑暗邊緣的那個同性戀情侶宏醬!


    牌子!


    我一下就明白過來,這個小子剛才看來確實抽到了空白牌,按照規則,沒有牌子的人不用講故事的。


    或者換個說法,沒有資格講故事。


    但隨著宏醬的死亡,一張生肖木牌就這麽空出來了。


    果然,達也在宏醬胖胖的身體上摸索一番,很快就摸出一塊木牌。


    我看著達也,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這小子不簡單。


    在抽到空白牌之後雖然恐懼,但他顯然沒有放棄。


    而當機會真的出現,他又能第一時間敏銳地察覺到,一下就抓住這個機會。


    我看著逐漸侵蝕著光明的黑暗,心知如果再晚一會兒,等黑暗把宏醬的屍體覆蓋,甚至隻是覆蓋一部分,達也估計就沒機會了。


    “凱撒桑,在想什麽呢?”雪江蹭著我問道。


    我指了指達也,“這個小子,不簡單。”


    “嘻嘻嘻,我還是喜歡凱撒桑你這種冷酷霸道的男人。”


    “我其實挺隨和的。”


    “咯咯咯,你說是就是嘍~”


    就在我倆小聲聊天的時候,達也也舉著牌子對齋藤問道:“齋藤先生,這個木牌的主人還沒開始講故事,我拿著去講,沒問題吧?”


    齋藤顯然也覺得達也不簡單,但也隻是微微頷首,“規則沒說可以,但也沒說不可以,你大可以試試。”


    我也借著光線,看見了牌子的內容,那是一匹馬,十二生肖中排位第七,算是還不錯的位置。


    如今講過故事的人有四個,分別是高中生麗子、刺青男、那個母親和高中生善治,而第五位講述者雖然因為善治召喚出來的詭異死亡,但宴會遊戲仍然要繼續,畢竟黑暗的侵蝕還在繼續,眾人如果不想死,就必須講故事召喚出詭異。


    但我不一樣,目前來看,這個遊戲的詭異力量並不算多匪夷所思,如果我想停止,大可以直接動手。


    隻是這個遊戲的規則,讓我有了些想法。


    如果真的可以從故事裏召喚出一個詭異,那我能不能召喚出之前已經死去的同事朋友呢?


    比如之前x市分局的最強戰力——邢天。


    就算邢天不行,那麽稍微弱一點的呢?


    橡皮鴨、藍莓這種也可以啊,就算他倆也不行,那我也可以召喚我的大學同學林明。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東瀛,多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不管接下來要幹什麽,都是個巨大的幫助。


    另外,如果故事中的主角不是詭異,而是一件靈異物品,那又會怎麽樣?


    我可記得之前左擎蒼他們在處理洞女事件時的那本舊書,那是一次性物品,但卻十分好用,可以封印削弱大量詭異,算是一個難得但卻簡單有效的攻擊手段。


    隻不過,不管是哪種猜想,都必須在這個遊戲的框架裏進行才行。


    畢竟一旦破壞規則,我也不確定這個宴會遊戲會不會直接崩潰或失效。


    這麽想著,遊戲依然在繼續,雖然同性戀情侶小高被高中生善治搞出來的詭異殺死,但按規則,我們依舊要等十分鍾。


    十分鍾後,第六個講述者,十二生肖中的蛇,同時也是這間別墅的主人齋藤,開始了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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