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衛隊嗎?”凱撒像是想起了什麽,看向加藤拓也,“你們知道東京地檢總署嗎?”


    加藤拓也迷茫地搖搖頭,“沒聽說過。”


    “這樣啊…”凱撒不再說話。


    “對了,最近半個月,你有沒有看到一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從這邊路過?他那個傷疤很明顯,從額頭一直到下巴。”我再次問道。


    “看到過。”


    “什麽時候?他有沒有來你們這裏?”


    “大概一個多星期前從這邊路過,我記不太清。這個人很奇怪,我們用望遠鏡觀察他的時候,他好像能察覺到。後來他看了我們幾眼,就往東京方向去了。”


    “你們沒攔他?”


    “沒有。”


    “為什麽?”


    “他穿著一身古代衣服,又是一個人,太奇怪了,我們不敢接觸。但是用導彈攻擊又太浪費,就放過他了。”


    嗯,倒是挺聰明。


    也是,蠢人在這種世界可不容易活下去。


    “對了,你們這半年來沒有什麽詭異……我是說妖魔找你們嗎?”我迴憶了一下這一路上的見聞,走了三天,光是目擊到的疑似詭異就有好幾個了,沒道理他們這麽多人,半年來一次都沒碰到。


    “有的,不過我們有守護道具。”


    “守護道具?怎麽來的?現在在哪?”


    哦?還有意外收獲?!


    “是的,當時東京出現很多妖魔,國家也找了很多對魔專家。我們部隊也配備有一名這樣的人,他手上有一枚神符,隻要沾了血就可以讓妖魔退散。


    我看那東西很好用,就趁他不注意偷了過來。可剛偷過來,就正好有一個妖魔發動突然襲擊,那個專家也死在襲擊當中。我害怕被問責,也害怕再碰到妖魔,就逃了迴去。


    後來在發現基地也被妖魔攻擊後,我就帶著神符逃到這裏,現在神符就在我身上。”


    “好家夥,感情你們部隊全滅都是因為你小子啊?!”


    另外他說的對魔專家,大概就是對魔特科的成員。


    我記得之前局裏解釋過,東瀛在黑區事件前,是把各地的靈異問題分包給當地研究靈異力量的家族。


    隻不過對外不會這麽說,隻會說成立了一個國家組織對魔特科,而各地靈異家族的成員則進入本地對魔特科分部任職。


    看似是東瀛政府派人處理了各地治安,實際上則是把各地的治安職責連同治安權一同打包出去,跟封建製度似的。


    那邊的加藤則點點頭,“是的。”


    嗯,催眠就這點好,省事!


    要是不催眠他,估計打死他也不會說出這個秘密。


    “又蠢又貪又膽小,你還真是個人才,白長這麽大的塊頭…行了,把神符拿給我看看。”


    加藤拓也聞言,乖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長方形的木板遞給了我,那玩意兒大小看起來跟智能手機差不多,但是厚度比手機要厚一點,整體外觀看起來跟一本口袋書差不多。


    材質摸起來像是木頭的,但又沒有木頭的紋路,牌子上麵刻著一個很複雜的符文,篆刻符文的凹槽塗滿了鮮紅色的油漆。


    整個神符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但我聞起來卻十分刺鼻。


    剛接過神符,我的耳邊突然再次響起一陣冷漠的機械聲:


    “未知詭異的殘骸。”


    “自未知詭異身上掉落的殘骸,被人類偶然得到。”


    “愚昧的人類,將其視為珍寶。”


    “殊不知,其終將引來滅亡。”


    “以生命為代價,可短暫激發出一絲殘骸的力量,使弱小的詭異退散。”


    “嗯?!”


    “怎麽了,陳隊長?”


    我看了看四周,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怎麽迴事?


    上一次是那個什麽【智慧之書的拙劣複製複製品】,這次又是什麽【未知詭異的殘骸】,到底是什麽東西在解釋這玩意兒?


    我迴憶著這個機械的聲音,總覺得很熟悉。


    凱撒見我依舊眉頭緊皺,還是問了一句,“陳隊長,你真沒事?”


    我自然不會說出真正原因,隻要隨口編道:“沒什麽,我是感覺這東西的血腥味太重,絕對不是什麽神符。喂,加藤,這東西怎麽用?”


    加藤麵無表情地說道:“如果碰到妖魔,就把人血澆上去,但這樣一般隻會讓妖魔停頓一小會兒。效果最好的辦法,是把心髒剖開,心髒裏的血澆在神符上後,神符上的符文就會發光,這時候妖魔就退散了。”


    “你怎麽知道的?”


    “我看那個專家這麽用過。”


    這樣麽?


    想把這個玩意兒的使用方法試出來,可著實要費不少人。


    “所以在下麵樓裏的人,就是你準備的【消耗品】吧?”


    加藤點點頭,“也是【儲備糧】,車上帶過來的物資已經快吃光了,如果沒吃的,就得學其他人吃人了。”


    “吃人…很常見嗎?”


    “剛開始很少,但最近幾個月已經很多了。我們之前抓到過一些人,他們的背包裏就有很多曬幹的手和腳。聽說東京那邊,有人試著種紅薯,但效果好像不太好。我們也想種紅薯,但找不到紅薯種子,大家都不知道怎麽種。”


    紅薯種子?


    我記得那玩意兒可不是用種子種的啊,是發芽之後切塊滾上草木灰埋土裏什麽的。


    我又問了點問題,其實這個地方也已經快到彈盡糧絕了。


    加藤帶著幾個自衛隊員在這裏占山為王,能活到現在,一個是靠著帶過來那幾車補給品,裏麵不僅有武器彈藥,還有大量糧食藥品,另一個就是這枚神符。


    靠前者,他們能聚集一群小弟打劫過路的路人,靠後者,則能逼退那些遊蕩來的詭異。


    隻是到了現在,武器彈藥還有不少,但吃的基本已經見底。對於這些不會種地的人來說,下一步就隻能是靠著武器去掠奪其他人。


    而後者,也不是百分百管用。


    之前加藤他們也吃過一個不大不小的虧,被一個靈異能力者偷襲殺了一個自衛隊同伴,顯然,這塊牌子對詭異的效果要好過對靈異能力者。


    問到最後,也沒什麽太多情報。


    這群人完全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完全不想消耗完補給之後的生活。


    “你們…就沒想過之後怎麽辦麽?”走之前,我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加藤雙眼無神地看著我,老實說道:“我們沒有未來的,大家都知道,人類已經完蛋了。我們這些人沒有希望,又不敢去死,隻能這麽醜陋的活著,能活一天算一天,大家已經不敢想之後的日子了。”


    我看了眼旁邊的田中愛慧,她隻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聳聳肩,我用采血器從這幾個人身上把體內消耗的血補充滿之後,便轉身離開。


    剛走進樓梯,卻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槍聲,接著,凱撒提著槍口還冒著煙的步槍跟了過來。


    見我看他,凱撒語調輕鬆地說道:“想殺我,總得付出點代價。”


    我點點頭,沒說什麽。


    那神符自然也是帶在我身上,畢竟這次我出力最大。


    這個據點快完了。


    我不知道東瀛現在還有多少人,之前聽新聞,如果按照東瀛最後一次公布的糧食儲備,前段時間,東瀛的糧食已經吃完了。


    不過那個計算方式,是按全東瀛所有的糧食,都被平均無損耗地分給全體國民。


    但實際上,肯定是少數人想盡辦法占據大量糧食,大多數人則隻能在餓死和吃人之間做選擇。


    就比如加藤拓也所在的這個據點,他們幾個人依靠搶劫軍隊的物資,在群馬縣苟延殘喘地活了大概半年,甚至生活水平跟其他人比起來,還要高上不少。


    到最後的最後,東瀛是會退迴到中世紀,用落後的農耕技術和耕地,養活幾百上千萬人;還是在肆虐的靈異事件中徹底走向亡國滅種呢?


    我不知道。


    離開大樓,大家繼續前往東京,我後退看了一眼,大樓的一些窗戶後麵,明顯有人在偷偷觀察著我們。


    但是無所謂了,這些人現在死在詭異手裏,或許比過段時間成為儲備糧要好一些?


    我也不知道。


    穿過這個小區,大家稍微繞了點路,就再次迴到公路上。


    公路上的汽車殘骸依舊很多,但不像剛才那段路一樣,幾乎沒有通過的空隙。


    “飛哥?”


    正走著,田中騎著自行車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麽了?”


    “你們…為什麽要找那個,左…左右田右衛門左衛門?”


    我歎口氣,想了想,決定還是多少說點真話,“他是個預言家,看到了靈異複蘇時代的結束,我們想去問問,到底怎麽結束這個時代。”


    “哎?!”田中發出極為誇張的驚歎聲,就連摔在地上都顧不得了。


    “真的嗎?這個末日…真的會結束嗎?!”


    我看著田中激動到扭曲的表情,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麽統一真理教的那個什麽麻原隱亮的家夥,僅僅隻是用一張傳單,就能讓一群膽小的普通人鼓起勇氣前往東京。


    在這個絕望的國度,希望實在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不知道,所以我們要去找到他問問。”我還是實話實說。


    “你們怎麽確定的?我是說,怎麽確定那個人說的是真的?!”田中急切地問道。


    這就不能說了。


    我隻好板著臉說道:“我沒義務和你解釋這麽多,你愛信不信!這次來東京也是你求我帶上你的,別搞錯了順序,小姐!”


    田中見我表情如此,身上動作也是一滯,隨後連忙九十度鞠躬:“私…私密馬賽!”


    “嘻嘻。”一旁的凱撒突然笑了一下,“陳隊長,你還是太善良了。對於這種普通人就是這樣,你越是對他們友善,他們越覺得你好欺負,她為什麽不問我?不就是覺得你好說話嗎?”


    我瞥了他一眼,迴嗆道:“也可能是看你被炸了一發導彈,害怕你腦震蕩影響了記憶,什麽也問不出來。”


    “哇哦,對我的反擊倒是很犀利呢。把這股勁頭用到一般人身上四分之一,你的麻煩就會少很多。”


    “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淩弱,這是我們華夏的傳統美德。”


    “你是說,你們現在還在遵守一套兩三千年前的老古董標準嗎?這種東西有什麽驕傲的必要麽?適當迭代一下自己的價值觀吧,至少更新到二十一世紀,好麽?”


    “仁慈和寬容從來都是強者的特權。”


    “所以呢?”


    “所以我們華夏人自古就是強者,才能把特權稱為美德。”


    “是嗎?”凱撒笑眯眯地看著我。


    “當然。”我也微笑著看著他。


    “唿~”最終,凱撒吐了口氣,“咱們不是隊友麽,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鬥氣?愛與和平,ok?”


    見他服軟,我也點點頭,“當然。”


    隨著不斷向東京前進,路邊的白骨也越來越多,這些都是無人收殮的屍體。


    有些汽車裏也開始出現各種化為白骨的受害者,甚至一些人還沒徹底腐爛幹淨,黑褐色的幹癟血肉還附著在骨頭上。


    這些人大概是死在黑區之後的各種騷亂中,那時候大家還有食物,也就沒人把腦筋動到他們身上。


    等食物吃完的時候,這些人也早已經化為腐肉和白骨。


    突然爆發的黑區事件,大概也是一下子就擊穿了整個東瀛從高層到地方的組織架構,以至於東瀛政府根本無力組織起像樣的救援隊,把這些無主之人的屍體收斂埋葬起來。


    甚至名為東瀛政府的組織,到底在黑區爆發後還存不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到了晚上日落時分,公路上的路牌上已經寫著距離東京僅十公裏,明天一早就能到。


    今晚大家選擇休息的地方還是個路邊加油站,從破損程度來看,這裏已經被人“光顧”過不知道多少次。


    就連原本的貨架都被推倒,找物資的人似乎連貨架下麵的縫隙也不放過。


    所有木製材料也都被搜刮一空,沒了電和天然氣,烤火和做飯的最佳選擇就隻剩下木頭。


    幾乎所有可能派得上用場的物資,都被人搜刮的幹幹淨淨。


    這裏也就是個擋擋風的地方。


    很意外地,騎士哥居然把他一直不用的睡袋扔給田中,倒是又讓田中一頓感謝。


    所有人就這麽躺下休息,正當我無聊的看著外麵天空的星星時,突然聽到了一陣極細微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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