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我立刻舉槍瞄準。


    一旁的肖麗欣和錢慕寒也很快反應過來。


    看著他們,我心中暗自滿意,不錯,這個狀態就對了!


    “警察同誌!別開槍!”一個打扮的邋裏邋遢的男人從屋裏舉著手走出來。


    我觀察著這個人,他的臉上長著雜亂的絡腮胡子,頭發看起來也很長時間沒理過,已經長到肩膀處。


    衣服褲子都是看起來很老氣的款式,腳上的皮鞋更是張著大嘴,能看到他穿著露著腳趾頭的霹靂襪子。


    不過仔細看起來,他的頭發雖然長,但應該也有在按時洗,沒有被頭油粘成一綹一綹的黑人髒辮。


    衣褲雖然老氣,充滿褶皺,但看起來沒有什麽油汙,衣領袖口也沒有那種長時間不洗衣服而磨出來黑亮痕跡。


    這人的麵相看起來雖然很老,但他舉起的手則沒那麽多皺紋,我一時之間也判斷不出他到底多大。


    “站住,不許動!”我低吼一聲,開始慢慢靠近他。


    肖麗欣和錢慕寒愣了一下,在我扭頭給他們一個眼神之後,兩人才慌慌張張地向前補位,替我架好死角。


    好吧,看來還是需要多磨合。


    “名字?”我在他麵前兩米處站定,這個距離足夠他衝過來之前讓我清空大半個彈匣。


    “楊金銀。”男人低眉順眼地說道。


    “年齡?”


    “28。”


    “為什麽會在這裏?”


    “之前在附近廠裏打工,三四月的時候老停電,老板要搬廠,我沒地方住,就先住到這了。”


    三四月?那不正是永祿福陵園鬧詭異的時間點麽?


    “你不知道這裏有問題?”


    “知道,可沒地方去。”


    “身上沒點錢嗎?”


    “……”楊金銀沒開口,大概是有什麽難處。


    “在這住多久了?”見他不說話,我也不糾結,誰一輩子沒個坎?


    楊金銀稍稍思索一下,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一個月吧?”


    我示意讓楊金銀站在一邊,然後探頭看了看他剛才住的房間。


    裏麵的陳設和之前幾個房間也大差不差。


    隻是角落裏多了幾袋掛麵、幾棵白菜跟一小兜土豆,旁邊還有一個紅桶,裏麵應該是水。


    “平時怎麽做飯的?”


    我緩步走進房間,打開櫃子,發現裏麵都是用床單包好的衣服跟洗衣粉之類的東西。


    看看床底,除了一雙破舊的解放鞋,一個小鍋,一個塑料洗臉盆外,就隻剩一個裝著可疑黃色液體的塑料瓶。


    “一樓後麵有很多蜂窩煤,還有煤火爐,我燒水吃飯就去那邊做。一樓廁所的水龍頭有水,用水從就那邊接。”楊金銀看起來很老實。


    “為什麽把門都鎖住?”


    房間裏沒發現什麽可疑的,這楊金銀說的或許是實話。


    “隻鎖一個門太可疑了,我想了想就把門全給鎖上,除了樓梯旁邊那個房間,那門鎖壞了。”楊金銀還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我問什麽他答什麽。


    我再次上下打量楊金銀一通,心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你什麽時候鎖的門?”


    楊金銀語氣平靜地說道:“昨天。我見你們在樓下停自行車,知道今天還得來,晚上就把宿舍門都給鎖了。”


    我又看了他一眼,繼續問道:“那你把車藏哪裏了?”


    楊金銀一愣,無辜地說道:“沒藏啊,我晚上吃了飯就直接把宿舍門都關上了,今天一天我都沒下樓!”


    然後楊金銀猛然發現,五個人的目光同時投向他。


    “真的,你們走後我做了個飯就上樓了!到今天上午都沒出門!尿尿都是……”楊金銀大概以為我們覺得他在撒謊,連忙解釋道。


    我也趕忙讓他打住,好了,我確定那個瓶子裏裝的是啥了。


    詭異殺人常見,偷自行車我還第一次見。


    “先下樓!”我擺擺手,讓楊金銀走到前麵,我在後麵看住他。


    “你住的這個月裏,見過其他人沒?”一邊走,我一邊繼續詢問。


    楊金銀背對著我說道:“偶爾有,一般都是掃墓啥的。”


    “謔,膽子真大!”走在最前麵的韓永江感歎一句。


    楊金銀低著頭嘀咕道:“總有不信邪的。”


    我歎口氣,確實,總有不信邪的。


    下了樓,我讓楊金銀帶著我們去他生火做飯的地方看了看,那是辦公樓和陵園圍牆之間的細長區域,蜂窩煤沿著牆角堆了長長一排,跟一堵牆似的。


    為了防水,陵園還裝了長長一個擋雨棚。


    一個煤火爐子放在拐角處,上麵的火口被圓鐵板蓋住,下麵的通風口也用蓋子堵著。


    我知道這樣做是為了降低蜂窩煤的燃燒速度。


    原來上小學的時候,學校裏還有這種蜂窩煤爐,放學後老師會把一塊燒著的蜂窩煤放到最下麵,上麵摞上兩塊新煤,再堵住通風口,這樣煤爐就能緩慢地陰燒一晚上。


    不過就算這樣,有時候老師來得晚了,煤火也照樣熄滅,還得從其他班借一塊燒著的煤再把爐子點起來。


    這地方沒通暖氣,這些煤大概就是冬天取暖用的。


    我從煤爐旁看到不少幹掉的麵條和菜葉,看來楊金銀沒撒謊,他確實用這個爐子燒水做飯。


    “除了偶爾來祭拜的人,你住這裏還碰到過什麽奇怪的事兒嗎?什麽都行。”來到一樓樓下,我最後問楊金銀一個問題。


    楊金銀見我麵色嚴肅,也認真迴憶一番,然後有些猶豫地說道:“硬要說有什麽奇怪的事,倒是有一次。上個星期吧,我也忘了星期幾,那天上午我看見倆人進去掃墓。


    “掃墓倒也不奇怪,我跟往常一樣,為了不被發現,就一直藏在屋裏。這個屋的窗戶你也知道,能看到大門口廣場,我當時想的是等他倆出去之後再下來做飯。可等了一整天,也沒見他倆人影。


    “後來實在餓的沒辦法了,我就悄悄去超市拿了點吃喝,後來也一直沒見過那兩人,我也不知道他倆是趁我跑神的時候走的,還是……”


    說到這裏,楊金銀雙手一攤,“其他就沒啥了。”


    我點頭,這也算個線索。


    “那幾間房子有什麽問題嗎?”我指著二樓剩下的四間宿舍問道。


    楊金銀仰頭看了看,說道:“沒,都是兩張床跟櫃子桌子,沒啥問題。就是最裏頭那個宿舍沒人住,挺髒的。”


    又問了東拉西扯幾句,發現沒什麽問題之後,我揮手讓楊金銀離開陵園。


    見他有點遲疑,我從懷裏摸出一個金戒指扔給他,這個金戒指四五克的樣子,光成本就一千多,足夠買下他那一堆舊衣服。


    “保命要緊,別迴來了,真會死人的。”楊金銀讓我莫名想起自己,我高中輟學那年,為了省錢,也是在一間鬧詭異的房子裏住了快一年。


    現在想來,那時候也是真窮的沒一點辦法。


    見楊金銀還想推辭,我擺擺手製止他道:“拿著吧,我也窮過,知道滋味不好受。不過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你實在沒辦法,買床被子住到橋底下也別來這了,我不開玩笑!”


    楊金銀低頭看了看金戒指,然後認真問道:“警察同誌,你叫什麽名字?”


    我看著他的眼神,想了想,迴答道:“名字不方便說,我不是警察,你叫我陳隊長就行。”


    “那謝謝了!”楊金銀的語氣很誠摯,他大概也知道這裏很危險,隻是窮的實在沒辦法了,才隻好鋌而走險住進來。


    跟當初我的一樣,要是有選擇,誰會來這種地方呢?


    我伸出右手,左手伸向腰間,對他說道:“注意安全。”


    楊金銀握住我的手,“你們也一樣!”


    趁著握手的機會,我點燃油燈,在靈異視覺中,楊金銀看起來沒什麽變化。


    確認對方真的沒啥問題,我才鬆開握著銅鏡的左手。


    望著楊金銀離開的背影,韓永河湊上來問道:“陳隊長,就讓他走了?”


    “沒看出啥問題,還是讓他走吧,再說咱們也不是一無所獲。”我扭頭看向眾人,“第一,偷自行車的大概是詭異。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大家如果聽到自行車的響動,一定要警惕起來!第二,這個陵園裏或許不止三個紙人。陵園從四月閉園到現在已經四個月,聽楊金銀的說法,肯定有不知死活人偷偷過來,大家萬事小心。”


    “飛哥,那現在去哪找?”問話的是錢慕寒,沒手機玩,他看起來總是很焦慮。


    我還沒開口,韓永河突然舉手。


    “小河,你說。”


    “其實我覺得咱們可以找自行車!”韓永河說道:“既然那些詭異把自行車偷走了,那肯定會和自行車藏在一起吧?最不濟肯定離得也不遠,自行車這玩意兒這麽大,不比紙人好找?”


    這麽一說還真是,這小子腦子確實靈活!


    自行車可比紙人大多了,很多地方看一眼就知道有沒有可能藏,找自行車確實更效率點。


    確定了方案,大家還是決定從最上麵的一區開始找。


    時間過得很快,當太陽快要落山時,我們依舊什麽都沒找到。


    別說自行車,連個車軲轆都沒看到。


    甚至之前楊金銀鎖上的四個房間也又被踹開,但裏麵情況和他說的一樣,什麽都沒有。


    “先迴去吧,實在不行明天搖人!”我看著天邊夕陽的餘暉,決定收隊。


    大家也不累,隻是跑了一整天,所有人的興致都不高。


    離開陵園迴到車旁,我隨手把從史二墓裏挖到的篾刀塞進後備箱,然後就發動汽車準備離開。


    此時我副駕坐的是肖麗欣,後座則擠著三個男人。


    “走了!”我發動引擎,掛檔準備走人。


    “陳隊,你看那邊!”


    汽車剛起步,肖麗欣突然指著另一個方向激動地喊道。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和我們車頭方向相反的十字路口,那條路上也沒什麽車,隻有三輛自行車排成一排。


    其中一輛車的輪胎還破了,車輪也被壓變形,騎起來歪歪扭扭。


    艸,怪不得陵園裏找不到,原來在外麵!


    等等,如果紙人能出現在外麵,是不是意味著靈異事件已經擴散?


    來不及想太多,我高喊一聲“抓緊”,一個甩尾,再接一腳地板油,便直接衝向那三輛自行車。


    雖然騎車的人背對著我,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仨絕對是詭異!


    根據之前的資料,最後3個受害人就是一家三口,而眼前這三個騎車的人,正好也是三人,兩男一女,兩個成年人和一個小孩!


    輪胎和地麵劇烈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噪音,發動機轉速表也瞬間跳到頂,但不遠處的三人卻依舊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的繼續騎車。


    我開著車直接衝向三人,隻是奈何這輛二手車上已經坐了五個人,拉了一堆雜物,還有額外一噸的載重,車速並沒有一下拉起來。


    三人一個拐彎,便消失在十字路口拐角。


    絕對不能讓它們跑了!


    哪怕油門已經踩死,我還是下意識地在踩油門的右腳上又加了點力。


    二手車正在慢慢加速,我心中默默估算著時間,還好,中間就差了不到一分鍾,以剛才自行車的速度,不至於跟丟!


    很快,汽車開到十字路口,剛轉向到一半,發動機卻突然開始劇烈喘振!


    然後發動機便熄火了。


    我連忙踩下刹車,來不及多想,低頭扭鑰匙,準備再次打火。


    “隊長!車!”


    “嗯?”我抬頭看去,卻發現一輛方頭方腦,造型古怪的汽車,正從剛才自行車消失的那條路上逆行衝來!


    “擦!”來車極快,快到我隻來得及爆出一個字的粗口,那車便直直撞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好,如果剛才這輛二手車沒拋錨,我倆應該車頭對車頭,直直相撞。


    可現在因為汽車拋錨,那輛怪車卻隻能擦著車頭前大燈,把這輛二手車撞得原地轉了半圈。


    也挺慘,但好在沒人傷亡。


    解開安全帶跳下車,左手邊是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揚長而去,隻能勉強看到個車屁股的怪車。


    右手邊是三輛還能看到背影的自行車。


    我看了眼被撞變形的車頭,心下還是決定去追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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