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公寓。


    蘇喬把自己泡著盛滿冷水的浴缸裏,抵禦前世之眼發作的炙熱劇痛。


    大概是因為她又強行走了一趟鬼門,再加上被沈辭擺了一道,讓他誤打誤撞又死自己手上,沾了點業障。


    前世之眼這次發作猛烈又要命。


    等她熬過去,從冷冰冰的水底鑽出來,整個人都快痛麻了。


    她艱難地爬出餘光,牙齒都在打顫。


    “邪煞星……你丫的,你墳炸了!”


    等她擦幹,換了套衣服從房間出來,忽然聞到一股香味,耳尖地捕捉到樓下傳來的響動。


    蘇喬警覺地起來,順手拿上了牆角的球棍,悄無聲息地朝廚房摸去……


    阿滿正哼著歌,將剛熱好的八寶雞端出來,一迴頭,卻看見一根棍子迎麵砸下來,她嚇得尖叫。


    “啊!!太太是我!”


    手裏的雞和盤子都飛了出去,炎冥竄出來,眼疾手快地先抱住盤子,再穩穩接住差點落地的蒸雞!


    棍子驚險地懸在阿滿鼻尖,蘇喬盯著她看了幾秒,慢慢收起棍子,蹭了蹭鼻尖,尷尬又不失禮貌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還以為進小偷了……”


    阿滿有點委屈:“太太,這是二爺的地方,怎麽可能有小偷嘛……我來之前都給你發消息了。怎麽還能把我當小偷嘛……你肯定出去太久,認識了別的小姑娘,就把我忘記了!”


    蘇喬:“……”


    怎麽說得她跟個渣男一樣。


    她盯著阿滿的臉看了幾秒,轉移了話題:“你怎麽過來了?”


    “二爺讓我來的,老夫人正好從外麵高價買了幾隻什麽印尼黑雞,就做好了讓我帶來,給您補補身體。我看有點涼了,就熱了一下……我的雞!”阿滿忙迴頭去找,就看見剛剛被甩飛的雞,正擺在桌上,隻是少了一隻腿。


    再看,就看見一隻黑不溜秋的刺蝟正蹲在桌子底下,從嘴裏抽出一根雞骨頭,瞧了瞧,又塞嘴裏吃了。


    炎冥被發現,扭頭衝他們齜牙笑了笑,不太好意思。


    它蹦上桌子,又扯下一個雞腿,遞給蘇喬:“主人也吃,沒毒,好吃唉~”


    阿滿:“……”


    她在司幽園那會兒就已經接受了太太身邊有個會說話的刺蝟了。


    還有別的菜,都在打包盒裏,阿滿去廚房裝盤。


    蘇喬盯著她忙碌的背影看了幾秒,眉心輕輕皺起,費力地在腦海搜刮出零星的記憶。


    她疾步衝迴房間,從布袋裏摸出小本子和筆,飛快寫下了阿滿的名字和記得的所有信息……


    寫完後,蘇喬看著紙上的信息,有些茫然。


    阿滿……


    她不記得了。


    她的遺忘速度,好像越來越快了……


    沈修瑾迴到半島公寓時,已經是晚上了。


    阿滿已經離開。


    這裏隻有一個臥室,沈修瑾推門進去。


    床頭的落地燈亮著,溫柔昏黃的暖光下,他的小玫瑰正蜷縮成小小一團,閉目睡著。


    沈修瑾走到床邊,屈膝蹲下,凝視著她的睡顏,黑眸裏盛滿心疼。


    明明吃那麽多,她還是消瘦,臉上沒多少血色。


    沈修瑾聽玉景淮說過,幹他們這一行,說到底是窺天機,損陰德,隻能精進修為,除魔正道,積善修行。


    最終不能得道的玄門人士,大多各有各的報應損耗。


    所謂仙風道骨,是無福消受人間富貴,胖不了的。


    沈修瑾看著她眉心的皺痕,想替她撫平,又怕吵醒她,手伸到半空,終究緩緩收了迴去。


    他餘光注意到枕頭底下透出一角的本子,看了睡熟的蘇喬,他動作輕柔地取出來,翻開,上麵是蘇喬的字跡。


    不算多秀氣,但筆筆有力,很有風骨。


    【阿滿,是二十一年前跟我家沈先生有關的那場車禍裏,不幸喪生的司機女兒,一隻耳聾。是朋友。】


    旁邊還畫了一張潦草的簡筆畫。


    最底下,認真寫著一行字:【一定要記得沈修瑾,要好好地愛他。】


    不止這一頁,這厚厚的小本子,每一頁的角落裏,都寫著這句話。


    她枕著這本子入睡,睡夢裏都在提醒自己,什麽都可以忘記,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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