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瑾放下手機,人留在陽台上沒動,指間夾著煙,那一點橘紅色的火星在夜風裏明明滅滅。


    沈修瑾想起剛才的一幕幕,眸色黯下去,喉頭癢的厲害,煙癮驀地漲上來。


    他一根煙抽完,在風裏站了會兒,等身上煙味散幹淨。


    “沈先生?”門被敲響,沈修瑾轉身看過去,見書房的門被推開,蘇喬探了個腦袋進來,“你在忙工作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工作上的事,她都看不明白,怕打擾他,語氣很輕。


    沈修瑾隻覺得剛壓下去的煙癮,又上來了。


    他舌尖抵了抵後槽牙,低聲說:“過來。”


    蘇喬端著一盤宵夜走進來,放在他桌上,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還要忙很久嗎?”


    沈修瑾沒迴答,邁開長腿朝她走過去,大手扣住她的腰,一言不發地吻了上去。


    他嘴裏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尼古丁氣息,堵得蘇喬嗓子發癢,後腰硌在桌沿有點疼。


    蘇喬忍不住伸手抵在他胸口,想爭取點空間,下一秒,就被男人掐著腰直接摟上了書桌。


    她下意識輕嚀了一聲,軟軟的聲調,像小貓似的,撓在沈修瑾心尖上,他唿吸都跟著沉了幾分。


    在蘇喬麵前,他的自製力薄弱得可憐……


    再親下去,遭罪的還是他自己。


    她七情才長出來,懵懵懂懂,本該是水到渠成的事,他不能卑劣地利用這點欺負她……


    至少,等到婚禮結束,他把所有能給的安全感和保障都給她。


    即便她不需要,可別人有的,他的小玫瑰也要有,別人沒有的,他一樣會送到她麵前。


    “……”沈修瑾用盡了理智,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蘇喬睜開眼睛,仍然是清澈的眸子,無辜又懵懂地望著他。


    沈修瑾大手輕撫過她的臉,聲線低啞,“沈太太,你剛長出七情,我也是頭一次愛人,這輩子,也隻打算愛一個人。我會學著用你喜歡的方式去愛你,給我點時間。”


    男人幽邃的眼裏盛滿罕見的溫柔,不必再壓抑的愛意洶湧而出,他滿心滿眼都是她。


    蘇喬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從她記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被拋棄憎惡的存在。


    隻是她沒有七情,不知道難過,就以為自己不在乎。


    如今,她凝視著沈修瑾的眼睛,在他眼裏,看見了從未見過的自己——一個被人全心全意愛著,珍視的蘇喬。


    往事一幕幕湧上腦海……


    他已經,為她做得足夠多了。


    “阿瑾……”蘇喬記得他說過他喜歡她這樣叫他,果然,聽見這聲稱唿,沈修瑾渾身顫了一下。


    蘇喬衝他溫溫柔柔地笑,認真地道:“以後,我來愛你,我來保護你。”


    “……”


    沈修瑾黑眸狠狠收緊,將人擁入懷。


    蕭雲鶴那老頭的話,卻不合時宜地在耳邊迴蕩。


    ‘沈修瑾,如果小喬有一日真的願意為蒼生犧牲自己,你也要攔?!’


    他單是想到這種如果,就心口發疼。


    “……怎麽啦?”蘇喬察覺到沈修瑾的異樣,輕拍了拍他的背。


    擁抱這種姿勢,最親密,也最疏離,近到心髒緊靠,卻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沒事……”


    什麽狗屁蒼生,走到那一步,她怎麽選,他陪她就好了。


    沈修瑾轉移了話題,“你吃好了嗎?”


    “嗯……有點困。”


    蘇喬跟樹懶似的扒在他身上。


    沈修瑾就把人抱進浴室,替她擠上牙膏,放好洗澡水。


    甚至連睡衣都替她準備好了。


    蘇喬看著沈修瑾的背影,忍不住道:“阿瑾,你這樣會把我養得很懶的。”


    “有什麽關係?”沈修瑾沒迴頭,嗓音溫淡,細聽還有幾分驕傲,“我自己的太太,我樂意。”


    蘇喬半張臉藏在水底下,笑意盛滿眼。


    長出七情,原來是這麽幸福的……


    可她隨即想到了當初下山時,大師兄給她的紙條上寫得很明白,今年沈修瑾有一場命中注定的死劫,她需要護他平安度過……方能得生。


    死劫……


    蘇喬想到了還昏迷的年霜至,還有讓沈修瑾替他擋災的沈辭。


    她眼裏溫度慢慢褪去。


    ……


    沈修瑾迴到書房,順手撥通了江寒舟的電話。


    這個點,江大律師剛處理完工作準備下班,一看是財神爺的來電,又重新坐迴辦公椅上,立馬接了,態度恭敬,十分精神。


    “沈總,有什麽吩咐?”


    沈修瑾淡淡道:“給我擬一份婚前協議。”


    身為沈家家主,資產難以估量,這種級別的身家,結婚準備個婚前協議很正常。


    他原以為沈修瑾對蘇喬愛得不行,現在看來,還是商人本質。


    江寒舟見怪不怪,淡定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好的,沈總。婚前協議我待會就擬出來,保護您的婚前財產……”


    “不。”沈修瑾打斷他,“把我名下的資產列出來,跟蘇喬共享。日後離婚,無論什麽原因,我淨身出戶。”


    江寒舟也是見過大世麵,可沈修瑾風輕雲淡幾句話還是震得他拿鋼筆的手差點不穩。


    “沈總,您認真的嗎?”


    沈修瑾口吻淡得理所當然:“雖然我跟蘇喬不會離婚,但物質上該給她的安全感,我一分都不會少。”


    ……


    等沈修瑾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從書房出來時,蘇喬已經縮在床上睡著了。


    小小一隻,蜷縮成一團,睡得很安穩。


    沈修瑾走上前,屈膝蹲在床邊,凝視著她的睡顏,嘴角不自覺上翹。


    他緩緩湊近,吻落在她眉心。


    如同信徒,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色裏,在輕吻他的神明。


    “晚安,沈太太。”


    他起身去浴室洗漱,淅淅瀝瀝的水聲傳出來。


    床上的蘇喬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右手掌心,一道血線若隱若現。


    這是她跟炎冥之間的血契。


    而此刻,炎冥已經追蹤著玄虛子,到了目的地……


    蘇喬掐指細算,眼底掠過一抹幽光。


    大師兄——玉景淮。


    終於肯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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