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落地,整個房間內靜了幾秒。


    蘇喬看了眼蕭雲鶴抓住自己的那隻手,蒼老得已經出現了褶皺和老年斑。


    她沒有掙開,隻問:“為什麽?”


    身後有熟悉的暖意,包圍而來。


    沈修瑾不動聲色地陪在她身旁。


    蕭雲鶴抓著她的手慢慢放鬆下來,他目色沉沉地望著蘇喬,那眼神卻像是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為了救你,和你母親……也為了救當時的玄門。”


    蘇喬:“?”


    她的身世,果然和蕭家有關……


    “我母親到底是誰?”蘇喬追問。


    蕭雲鶴此刻身體極度虛弱,說完這些,就要停下來緩一緩。


    那邊蕭司衍提前安排傭人準備好藥湯,此時放涼了端過來,他喝完藥,恢複了些體力,這才對蘇喬道:“我的生平,想必司衍已經跟你說過了。但他並不知道,他其實還有個姑姑,我有個女兒……”


    蘇喬跟蕭司衍都是一怔,他們隱隱猜到了什麽,下意識地看向對方,眼神都很別扭。


    蕭雲鶴緩緩道:“就在我四十歲那年,我夫人卓文茵三十五歲,懷上了女兒……”


    蕭司衍忍不住插話:“可我從來沒聽父親說過,我還有個姑姑!”


    “因為你父親都以為他這個妹妹在出生那日,就因為臍帶繞頸,難產死了!”蕭雲鶴無視了蕭司衍的震驚,繼續說下去,“文茵生產那日,天降異象,非常古怪。我開化,其實就在那一日……當時文茵她在醫院難產,我守在外麵無比煎熬又痛苦。當時我求老天爺,隻要能讓她們母女平安,我蕭雲鶴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蕭雲鶴目色蒼涼,幾十年前的畫麵,好像就發生在昨天,無比清晰。


    “當時我就被拖進了一個幻境,有個男人讓我看見了我的前世,告訴我,我是轉世聖人,這輩子我有我要修的道!他可以救我的妻女,但我得帶著這個女兒,隱居於世,斬斷紅塵。”


    “後來,我妻女平安。我就帶著女兒來到了禦神山避世不出,一心向道。”蕭雲鶴苦笑道,“就連我夫人都以為女兒已經死了……我給女兒取名叫司音,帶著她一直住在禦神山。此後我一心修道,對她管束並不多。直到二十一年前,她忽然懷了身孕,卻寧死不說孩子的父親是誰……”


    蘇喬:“……她懷的,是我?”


    蕭雲鶴的沉默,說明了一切。


    蘇喬:“……”


    很好,她原本不幸的身世現在又多了幾分離奇。


    親媽找到了,親爹不知道……


    “我算到過司音命裏有這場死劫,但我沒防住!司音她生產當日,就是她殞命之時!我想讓司音打掉這個孩子,可她說什麽都不肯……”蕭雲鶴沉聲道,“原本,我是打算認命的。可就在那天,林婉之找上了門,說她受高人指點,來求我救救她肚子裏的孩子……當時她肚子裏的胎兒,已經成了死胎!更巧合的是,林婉之跟司音是同年同月同日懷的胎!”


    “說來也算林婉之祖上積德,這胎兒死了,倒是好事。因為她這一胎是來討債的仇人,胎兒八字極陰,命帶陰煞,不止生下來會多災多病,活不過三歲,而且還會克死命薄的親人!我勸過林婉之,但她執意要保住這個孩子……”


    “……於是,你就將兩個胎兒調換了。”蘇喬緩緩接過話,聲線裏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輕顫,“我母親是蕭司音,不是林婉之。”


    原來,不是她蘇喬天煞孤星,克死祖輩。


    而是原宿主造的孽……


    林婉之留住了自己孩子的命,代價是此生不能相見


    每當看見蘇喬稚嫩的臉,林婉之就會想起自己沒法再見麵的孩子,她產後抑鬱的內心,愈發扭曲……她甚至幻覺,殺了蘇喬就能讓自己的孩子迴來。


    林婉之幼年對她的憎惡,不是因為恨她,而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林婉之的女兒!


    而她的親生母親蕭司音,為了留下她,甚至願意犧牲自己……


    原來,在她出世之前,有人愛她的……


    蘇喬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


    又酸又澀,難受得厲害,但還有一絲,她自己都品不明白的溫暖,流淌進心底冰封的角落,消弭無蹤。


    沈修瑾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艸!所以,小仙女是我堂妹?!”一道無比驚駭又喜慶的聲音,突然從角落裏傳出來。


    眾人循聲迴頭,就看見蕭妄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他額頭上撞了個大包。


    突然受到所有人的矚目,蕭妄有點不好意思,撓著頭訕訕解釋道:“爺爺先前發狂的時候,我也在。我想跑的時候,被那個該死的胖道士一屁股頂開了,正好撞上爺爺,又挨了一腳,被踹暈了……”


    蕭妄越說越委屈,“你們都沒有人注意我……這個家根本沒有人關心我!!”


    蘇喬:“……”


    沈修瑾:“……”


    蕭家爺孫倆:“……”


    是的,的確沒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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