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玄虛道長東西都放迴原位後,蘇喬思忖著再度開口:“師父,我問你件事。”


    “啥?”


    她原想問問玄虛子知不知道她不是蘇家的女兒,但對著師父那張清澈又不時愚蠢的臉,蘇喬最後還是放棄了。


    “算了,迴去睡覺吧。”


    就玄虛道長這個藏不住事的話癆勁兒,他要是知道她不是蘇家的女兒,肯定一早就說漏嘴了。


    等玄虛道長離開後,蘇喬目光落在腳邊的小刺蝟身上。


    炎冥剛剛吞了三塊點心,兩腮鼓鼓囊囊。


    “看什麽看?沒見過本主吃東西嘛!”它白了蘇喬一眼,扭頭就要走,被蘇喬拎了起來。


    “你以前認識我?”蘇喬盯著它,清眸微眯,“我到底是誰?”


    炎冥四個爪子在空中亂揮:“你不就是蘇喬,利用完我就扔的臭女人!”


    “我利用你什麽了?”蘇喬覺得莫名其妙。


    想起往事,炎冥眼神變了變,流露出受傷的情緒。它奮力從蘇喬手上掙脫,原地縮成了一顆海膽。


    蘇喬用腳尖踢了踢,它鬧脾氣似地往旁邊挪幾寸。


    “休要碰我,不想理你!”


    蘇喬有點好笑。


    反正現在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血契,炎冥對她沒有殺傷力,也逃不掉。


    蘇喬也懶得管它。


    她起身,直接去了浴室裏泡澡,雖然感受不到溫度,但泡在水裏,讓她覺得舒服,腦子也愈發清醒。


    蘇喬閉上眼睛,想起炎冥當初在地下室裏初見她時說的話。


    ‘七情盡滅,蘇喬……你忘了……你什麽都忘了……’


    她到底……忘了什麽?


    明明從小到大,所有記憶都是清晰的……


    她又有什麽可忘的?


    ‘嘩啦——’


    蘇喬從浴缸裏鑽出來,穿上睡衣走出浴室,直接打開了電腦。


    她再次登錄了玄學論壇,順便給自己換了個id。


    【見我先磕頭】:問一下啊,要是七情全滅了,怎麽找迴來?有哪位道友知道,請指教!


    她帖子發出去,也沒指望現在就有人迴,蘇喬順手合上了電腦。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沈修瑾也該迴來了,蘇喬下樓去準備宵夜。


    夜色另一邊。


    玄宗盟的某個房間內,一台擁有八個顯示屏的超級電腦正在工作。


    主機前,穿著玄門道袍,熬出濃重黑眼圈的小弟子突然叫起來。


    “快去告訴言掌門!那個叫【見我先磕頭】的人,又在論壇發帖了!位置已經追蹤到了!”


    ……


    ‘叱——’


    黑色轎車停在主樓前的噴泉旁。


    潺潺水流聲蓋過了停車的動靜,沈修瑾坐在駕駛座,一隻手搭在窗外,腕骨冷白,長指如玉,夾著抽了半截的香煙。


    他坐在車裏,透過客廳的落地窗,能看見裏麵亮著的燈,以及那個在廚房忙活的背影。


    那是為他亮的燈,那是等他迴家的人。


    隻等他。


    沈修瑾仰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突然幽幽笑了,說不出的落寞孤獨。


    一根煙燒完,沈修瑾推門下車,夜風裏衣袂飛揚,像暗裏的刀,鋒利地剖開月色,留下一道影子。


    蘇喬端著冒熱氣的湯麵一迴頭,毫不意外地看見沈修瑾修長的身影,正倚在廚房門邊。


    “沈先生,你迴來得正好,我剛剛煮好宵夜,給你加了肉和冰箱裏僅剩的兩個雞蛋。”


    看見他時,她永遠是笑著。


    仿佛一見到他就開心。


    沈修瑾看著她將麵端上桌,他落後一步,蘇喬先替他拉開了椅子。


    體貼得近乎殷勤。


    “蘇喬。”


    “嗯?”


    沈修瑾突然杠精附身般問:“我要是迴來得不正好呢?”


    “不會的。”蘇喬想都沒想,笑盈盈地道,“我就在這裏等你,你什麽時候迴來,都是正好。”


    這些好聽的漂亮話,一條條織成網,無心地將他鎖在這來意不明的溫柔鄉裏。


    沈修瑾低眸,拿起筷子,吃了口麵條。


    味道很一般。


    他一口一口吃著,那張能用漂亮來形容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是不是味道不太好?”蘇喬對自己的廚藝心裏有數,她腦袋湊近,“要是吃不下,還是叫廚娘給你做別的吧?”


    沈修瑾抬眼看她,他目光很深,什麽都能藏,也就什麽都沒有。


    “我曾經是跟野狗搶食的人,有什麽吃不下的?”


    這話,他說起來很平淡。


    蘇喬覺得那股討厭的心緒不寧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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