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


    許嬌嬌想著,拿著衣服抖著身體跺著腳穿上,嘴裏嘶嘶的唿氣。


    南方的冬天實在冷,取暖基本靠抖,這句話並不是玩笑。


    而搭在床頭上一晚的棉襖也冰涼冰冷的,剛穿上根本沒有保暖效果,但好歹能禦禦寒。


    “嘶。”許嬌嬌裹緊棉襖抖了會兒才鼓起勇氣開門。


    許嬌嬌從房間裏探頭看向院子,她以為昨天夜裏會下雪,也期待著看到皚皚白雪。


    可外頭依舊是昨天那種陰陰沉沉的天氣,隻是院子裏的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小樹是起床陪舅媽一起做早飯,還是躲床上等舅媽做好飯再起床?”許嬌嬌迴頭詢問床上的秦嘉樹。


    要不是秦嘉樹唯一的鞋子被燒了,許嬌嬌倒也不用多加詢問,小孩睡夠想起床就起了。


    秦嘉樹沒有說話,隻是掀開被子,伸手去脫腳上的襪子,用行動告訴許嬌嬌答案。


    “脫襪子幹什麽?”許嬌嬌走過去阻止他。


    秦嘉樹抿抿唇看著許嬌嬌。


    許嬌嬌將昨天的厚襖子拿過來給他套上裹緊,然後抱著他走出房間,讓他坐在矮凳子上。


    許嬌嬌蹲灶台前生火,再淘洗好米放到小鍋裏煮粥。


    大鍋燒熱,許嬌嬌將隔夜的碗筷用熱水燙洗幹淨。


    又考慮到沒有鹹菜配白粥,許嬌嬌就去隔壁房間的地上拿了個地瓜過來切丁煮地瓜粥。


    小鍋裏煮粥的空檔,許嬌嬌也燒好水,帶著秦嘉樹在門口對著院子洗漱。


    “你先踩著舅媽的鞋子。”許嬌嬌還拿了雙自己的鞋子,讓秦嘉樹踩著鞋子站好。


    她的鞋子秦嘉樹穿不了,小孩穿大人的鞋子容易摔跤。


    天冷不小心磕一下能疼死人,許嬌嬌不想秦嘉樹受罪,就讓他臨時踩一下。


    “吃完早飯,舅媽要去縣城,小樹一個人在家可以嗎?”廚房簡陋的小飯桌上,許嬌嬌詢問秦嘉樹。


    秦嘉樹的小臉都埋在碗裏,聽到許嬌嬌的話才抬頭,半晌後點頭。


    “舅媽會在午飯前趕迴來的。”


    秦家村距離縣城不遠,走路大概要四十分鍾,再坐一個小時的縣城班車。


    許嬌嬌想到要走四十分鍾山路,腿都不自覺發軟。


    也得虧還要步行四十分鍾,否則秦正燁留下的錢票估計早就被原主揮霍幹淨。


    許嬌嬌想著繼續喝地瓜粥,早飯結束才迴房間整理錢和票。


    “小樹把腳腳翹起來舅媽量一下有多長!”許嬌嬌將錢票放好後說話。


    秦嘉樹懵懵懂懂的伸出腳,許嬌嬌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測量秦嘉樹的腳長,小孩的腳剛好是許嬌嬌右手八字撐開的長度。


    “量好了。”許嬌嬌量好腳長,將他的小腳塞進被子裏。


    “小樹在家要乖乖的,困了就睡覺。”許嬌嬌給他掖好被角,順手揉了一把秦嘉樹的腦袋才出門。


    許嬌嬌從知青點出來,沿著黃泥巴土山路走,霧蒙蒙的天氣,山路也有些泥濘,許嬌嬌走得深一腳淺一腳。


    等走完山路,許嬌嬌在記憶裏去縣城的半道上等過路的班車,順便從路邊掰了根小木棍,彎腰把小皮鞋上沾著的厚厚黃泥巴撬下來。


    班車是固定的時間點經過,許嬌嬌在寒風中沒等很久,老舊的班車就搖搖晃晃行駛而來。


    班車還沒開過來,許嬌嬌就揮手示意,上了車在汽車售票員手裏買了車票。


    天氣冷,車上的乘客並不多,班車比較空曠,許嬌拿著車票找了個靠窗的中間位置坐下。


    山路十八彎,一路搖搖晃晃,班車在縣道上開得十分的緩慢。


    許嬌嬌原本想靠著窗戶假寐休息,可窗戶外麵的道路實在爛,搖晃得她無法安心休息。


    一個多小時後許嬌嬌下了車,站在縣城的橋墩旁緩了幾分鍾,隨即才走向供銷社。


    許嬌嬌自己的衣服很多,這趟來縣城主要是給秦嘉樹買衣服和鞋子。


    “一張大人的鞋票可以買兩雙兒童鞋嗎?”許嬌嬌走進供銷社,開口問坐在供銷社櫃台裏麵織毛衣的售貨員。


    售貨員態度很高傲,手裏織毛衣的動作未停,先是抬頭打量許嬌嬌。


    許嬌嬌身上穿著的是藍色厚棉衣,沒有縫補的痕跡,人也漂漂亮亮的站著。


    售貨員打量完許嬌嬌後才放下毛衣站起來:“可以。”


    “那我要這雙黃色的小牛皮鞋,還有這雙灰色棉鞋。”許嬌嬌指著櫃台上的兩雙兒童鞋,幹脆的遞過去一張鞋票,連鞋子的價格都沒細問。


    “鞋碼我要這麽長的。”許嬌嬌朝對方比劃了個八字。


    售貨員看許嬌嬌沒經驗的模樣,已經是孩子媽的她難得的露出一抹笑:“你家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要不要買大一碼的鞋子?”


    “今年三歲了,是個男孩。大姐您給拿一雙合腳的鞋就行,不用特意買大。”許嬌嬌也笑笑迴答。


    售票員點點頭,給許嬌嬌開了票收了錢裝好鞋子。


    “謝謝。”許嬌嬌接過鞋子道謝,邁步走到下一個櫃台去買衣服。


    秦嘉樹的衣服許嬌嬌不打算多買,隻給挑了一件厚實的土色棉襖外套,搭配了一件素灰色圓領衛衣款式的上衣,另外還買了件燈芯絨厚褲子。


    衣服備齊,許嬌嬌提著東西去隔壁買了兩斤毛線,順帶又買了軍綠色和淺黃色各五尺的厚棉布。


    供銷社的衣服都不太好看,許嬌嬌便隻買剛需穿的衣服。


    原主爹作為村裏的喪服老師傅,做衣服特別厲害,許嬌嬌打算買些布、等天晴了拿迴娘家讓許父幫忙給秦嘉樹做兩件厚外套。


    至於毛線,許嬌嬌是買來給自己打發時間玩的。


    許嬌嬌穿書前就學過一段時間織毛衣,來了供銷社又看到女售貨員幾乎都在織毛衣。


    再加上南方入冬後天氣很冷,也沒有電視或者書可以看,許嬌嬌就想買兩斤毛線迴去給秦嘉樹織毛衣穿。


    買好秦嘉樹的衣服和鞋子,許嬌嬌提著東西溜達到了糕點區。


    這一年買糕點已經不用糕點票了,許嬌嬌很幹脆的買了一斤步步糕和一斤核桃酥。


    要離開供銷社前,許嬌嬌又想起秦嘉樹手上腳上的凍瘡,拐了個彎去買了瓶凍瘡膏。


    第4章


    來一趟縣城,許嬌嬌零零散散的買了不少東西,秦正燁留下的錢票也所剩無幾。


    許嬌嬌看了眼手表,發現竟然上午十點半了。


    又考慮到來一趟縣城麻煩,許嬌嬌幹脆提著東西去了郵局,在郵局裏寫了封信寄給秦正燁。


    從縣城迴家,許嬌嬌在班車上就累得昏昏欲睡,好幾次腦袋都磕到了車窗玻璃。


    原本許嬌嬌以為坐班車就算極限了,哪知道後麵幾十分鍾的泥濘山路才是真正的折磨。


    “我迴來了。”許嬌嬌到家是下午一點。


    房間裏,秦家樹乖乖巧巧的躺在床上,視線一直盯著房門口。


    好不容易聽到外麵傳來聲響,小孩立刻爬坐起來,眼眸裏閃過驚喜,緊接著就看到許嬌嬌推門進來。


    “小樹餓了嗎?”許嬌嬌把東西都拿進房間放下,坐在床邊詢問秦嘉樹。


    她以為自己能趕在午飯點迴來,結果買了太多東西,幾十分鍾的山路硬是讓她走了一個半小時。


    秦嘉樹裹著被子看著許嬌嬌搖搖頭。


    許嬌嬌看到秦嘉樹這麽乖,心都萌化了,伸手想捧著小臉親上兩口,卻又怕自己的熱情會嚇到秦嘉樹,硬生生忍了。


    “舅媽今天去縣城給你買了新衣服,還買了新鞋子,小樹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


    許嬌嬌拿出棕色外套讓秦嘉樹穿。


    秦嘉樹很瘦,許嬌嬌買的三歲男孩穿的衣服,對他來說卻很寬大,許嬌嬌隻好幫他折了一圈衣袖。


    “來,穿上小鞋子。”許嬌嬌將秦嘉樹從床上扒拉出來坐在自己腿上,套上厚褲子再穿上黃色小牛皮鞋。


    秦嘉樹煥然一新的被許嬌嬌放到地上,局促又僵硬的站著。


    他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鞋,沒敢用力踩,一副深怕踩壞鞋子的小表情,然後抬頭衝許嬌嬌露出討好的笑。


    “喜歡嗎?”


    秦嘉樹點頭。


    “舅媽還買了步步糕、核桃酥,小樹餓了就先吃糕點墊墊肚子。”許嬌嬌打開步步糕與核桃酥的包裝紙,將兩包糕點放在床旁邊的凳子上。


    “舅媽去做午飯。”許嬌嬌摸一把小孩的腦袋,忍著疲累起身走向廚房。


    秦嘉樹穿著厚實暖和的新衣服,一點都不覺得冷,目光在糕點上看了看,然後輕輕的踏出兩步,小手搭在房門柱上偷看許嬌嬌的背影。


    噠噠噠——


    穿著嶄新小鞋子的他,又小心翼翼的走迴到放糕點的凳子前,試探的拿起一塊步步糕放到嘴裏。


    雪白的步步糕入口甜甜的,軟綿綿的。


    真好吃!!!


    秦嘉樹不敢置信的眯著眼睛,慢慢的吃完一片步步糕,高興的抿抿嘴,然後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的黃色小牛皮鞋,邁了兩步,左腳不動跨出右腳,腳尖微勾來迴轉動幾下。


    小舅媽給他買了新鞋子新衣服,真好看!


    秦嘉樹幸福的咧嘴笑,又伸手去拿核桃酥吃。


    核桃酥特別脆,咬一口就往下掉沫,秦嘉樹就一邊吃一邊用小手接。


    哢嚓哢嚓——


    核桃酥在嘴裏還沒吞下,秦嘉樹的高興就突然戛然而止。


    小家夥臉色煞白的抿住唇,將剩下一半的核桃酥放下,顫抖的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小牛皮鞋。


    “不要……”


    秦嘉樹低聲哽咽搖頭,同時開始彎腰脫鞋子,眼眶裏也浮起淚水,倔強的他激動的脫掉新褲子,隨即脫掉暖和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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