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婆是和繡娘,族裏家家戶戶有多餘的布料都往她那兒送,別的不說,至少穿的肯定不缺。


    “哎,謝謝族長。”


    木懷玉和木昭中午從縣裏出發,傍晚到青蒼大隊住一晚,第二天一早上山迴族裏。


    族裏的驢子、馬,養得膘肥體壯,就等著出遠門了。


    木家寨最開始建寨的時候是一個合圍著的三層圓形大宅子,後來族裏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在宅子四周建新房子,這個大寨子慢慢就變成了族裏的公共場所。族裏開會在這兒,族學在這兒,還有好多獨居的老人也都住在這兒。


    木玄璣家住在清溪水之北,木家寨在清溪水之南,清溪水上麵架設起寬敞的木廊橋,她一個人慢慢悠悠地從木橋走過去,寨子裏熱鬧的喧囂聲越來越近。


    “那頭驢趕過來,再綁十條麻袋。”


    “別偷懶啊,雨布都帶著,萬一碰上下雨下雪了還能有個躲的地方。”


    年輕人不樂意:“咱們躲山洞不就行了。”


    負責養牲畜的木黃柏眼睛一瞪就要訓人:“你要去了草原上哪兒有山洞給你躲?咱們這麽多人和牲畜,就算有山洞能躲得下這麽多人嗎?”


    木黃柏扭頭告狀:“族長,這小子不樂教,還是別帶他去了,免得路上不聽話,麻煩。”


    不樂教是這裏的土話,指的是倔驢不聽教導。


    木懷玉還沒說話,那小子趕緊認錯:“黃柏叔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讓我去吧,我一次都還沒去過草原呢。”


    木黃柏輕哼一聲:“沒下迴了!”


    “肯定沒有!”


    一群半大孩子嘻嘻哈哈湊熱鬧,繞到馬屁股後麵,被家長一把撈迴去:“小心踢著你。”


    木玄璣走到大門口,整個隊伍已經安排好了,三十多頭牲畜,近四十個族人,除了老人和孩子,一小半大人都要出遠門。


    “福寶怎麽過來了。”木婉一眼就看到女兒,快步過去抱著。


    木玄璣被媽媽抱在懷裏,視線一下寬廣起來,從目之所及都是腿,到能看到人頭頂。


    “今年還是要先去換糧?”木玄璣看到領頭的那幾匹馬身上綁著藥箱子。


    “先去換糧食,再用糧食去草原換藥材。”


    自從糧食開始統購統銷之後,農民手裏的糧食就少了,不過換藥丸的糧食積少成多,也算不少了。


    “媽媽你要注意安全,早點迴來。”


    木婉猛親閨女一口:“福寶放心,媽媽換到藥材了就盡快迴來。”


    走山路進草原的路線早就爛熟於心,這個活兒,他們木家祖祖輩輩都在做,早就做熟了,不難。


    時間不早了,木婉把女兒給母親:“媽,我們就先走了。”


    “去吧,順順利利的,平安迴來。”


    “哎!”


    木婉牽著頭馬出門,馬脖子上圓潤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後來的馬和驢子都跟著一步步往前邁。


    木懷玉抱著孫女去寨子三樓,看到隊伍消失在遠處山嶺隘口處,再也看不到了才作罷。


    “奶奶,其實我不用再喝補藥了。”


    木懷玉捏著孫女的小嫩手:“那個補藥又不傷身,喝著吧,至少喝到三歲。”


    木玄璣算了算日子,那還得喝大半年。


    第6章


    木家換藥材的隊伍出發,胥衛平一家三口迴到了上海。


    迴到上海後,夫妻倆收拾行李,把房產交給朋友照看……做好各種準備去港城。


    胥衛平和妻子去木家之前陸續寫信跟朋友告別,他們要出發前幾天陸續收到朋友們的來信。


    有封從北京寄來的信,寄信的這位老友在農業部工作,談到工作時,字裏行間透露出的擔憂讓胥衛平心驚。


    胥衛平從書房出來:“夫人,你快來看看這封信。”


    “誰寄來的?”杜蔻隨手接過展開。


    杜蔻臉上還帶著笑呢,看完信後她臉色慢慢沉下來,不敢置信:“這是真的?”


    “應該不會假,老於為人你知道的,他做事一板一眼,不會在這上麵說瞎話。”


    “這……隻怕要難了。”


    “不行,我要給懷玉寫封信,叫她早做準備。”


    胥衛平歎息:“寫吧。你趕緊給懷玉寫信寄出去,我出去一趟。”


    他們一家雖然要離開,但是留在上海的親朋好友不少,於情於理都該提醒一聲。


    “衛平,我想給懷玉一些錢。”


    “你看著給。”胥衛平頭也不迴地走了。


    杜蔻寫好信後,又去取了錢用箱子裝好,托了信得過的人走一趟木家。


    木懷玉收到這口實心的大箱子都驚呆了,看到信後又驚了一迴。


    “真是如此?”木懷玉又把信看了一遍。


    “寧可信其有,有備無患吧。”木玄璣覺得應該準備起來。


    “福寶,你也覺得……”


    木玄璣點頭:“林梅前些日子上山,我看她麵相有異。”


    “所以你問她今年糧食收成?”木懷玉也想起這茬。


    “她的麵相不算差,當時我也不確定。”


    木玄璣見過亂世之人的麵相,饑餓、死亡,一張張臉都讓人絕望。林梅的麵相隻看得出一點苗頭,所以當時她不太確定。


    如此來看的話,就算真有天災,至少對雲霄山下的人影響不大。


    “你猜測應該是對的,自古以來,雲霄山上的溪流從來沒出現過斷流的情況。”木懷玉稍微放心了一點。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正因為雲霄山是片寶地,他們木家人住在山雖不說大富大貴,至少是不缺吃穿,所以家家戶戶也沒存多少糧食。


    族人不存糧食,族裏存糧也不多。每年秋天收新糧,囤的舊糧要麽拿去釀酒,要麽拿去釀醬油醋。


    木懷玉抱著福寶去寨子裏,叫留守在族裏的族老過來開會。


    “第一件事,今年收了新糧後舊糧別動,先囤著以防萬一。第二件事,辛苦建華帶著人跑一趟草原,找到木婉他們,叫他們迴來的時候別空手,去川內走一圈拉些糧食迴來。”


    “族長放心,一會兒我就出發。出發前我會交代徒弟把木板準備好,等我迴來就做新的糧倉。”舊糧今年要留著,新糧沒處裝,肯定要重新打糧倉。


    木建華今年三十多歲,是個木匠,族人們打張桌子,做張椅子都是找他。


    “你考慮得很周到,就這樣辦。”


    木懷玉環顧四周,堅定的目光落到每一個人身上:“明天我叫幾個年輕人下山傳消息,叫山下的族人都準備起來,相信這次我們木家人一定會平穩度過。”


    “是,族長!”


    身為一族族長,千頭萬緒的事情等著她去安排。木懷玉忙的時候,就把孫女放在寨子裏,叫族裏老人幫忙照看著。


    族裏統共才一百多人,十歲之前的小孩兒沒多少,跟木玄璣年紀相仿的孩子就更少。


    幾個孩子在那兒傻玩兒,木玄璣不跟他們一塊兒,她慢慢吞吞地去祠堂。


    三婆放下手裏的繡活兒跟在一邊:“福寶這是要去祠堂?”


    木玄璣點點頭。


    走到祠堂大門口,門檻有她腰那麽高,她乖乖地朝三婆伸出手,三婆抱她進門。


    木家的祠堂不供奉牌位,隻供奉三寶,巫袍、巫杖、拋仙丹。


    拋仙丹說起來很不凡,實際上就是銅錢。用來算命的銅錢叫拋仙丹,有些人也叫銅錢卦,又名文王卦,名字很多樣。


    銅錢很常見,木家供奉的銅錢跟別處的稍微不一樣,他們家的家傳銅錢是從漢朝傳下來的第一批銅錢,供奉過天地,被皇帝和天下萬民拜過的,僅此一簍。


    沒聽錯,不是一枚,是一簍。


    這就是祖上出過祭司的好處,這些外麵求都求不到的法器,木家論簍。


    木玄璣從簍子裏抓了三枚銅錢:“三婆,我要出去。”


    “哎,三婆抱咱們福寶出去。”


    三婆是個貼心的長輩,知道福寶不喜喧鬧,就把福寶放在一邊,離那群熊孩子遠遠的。


    木玄璣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三婆貼心地搬來一張矮桌放她麵前。


    陽光落在她臉上,微微垂眸,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摒除雜念,抱元守一,三枚古樸的銅錢在她手中突然變得神秘起來,似乎有微光縈繞著。


    她隨手一扔,銅錢在桌上排出奇異的形狀。


    連卜三次,三次皆是一樣的卦象。


    在普通人眼中這就是小孩兒亂扔銅錢,在木玄璣眼中,方位、八卦、天象等等,在她麵前鋪成一張密網,三枚銅錢自然地鑲嵌在這張天地鋪成的大網中,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災禍。


    規規矩矩的蹇卦!


    六十四卦其三十九卦,水山蹇!


    內卦為艮為止,外卦為坎為險!


    這下下卦已經很讓人皺眉,爻辭還應在九三,往蹇來複!


    兇險,還有來複!


    反複遇險,掙紮求生!


    再仔細看卦象,微弱的生吉之氣頑強地嵌在八卦方位上,有一線生機。


    二爻進,三爻往複,四爻團結,五爻萬眾一心,六爻退蹇後更進一步。


    就是這過程,曲折蜿蜒,有些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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