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金陽到家的時候,蘇秀秀他們正吃飯,她咽下嘴裏的東西,說道:“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迴來,我們就先吃了,你的給你煨在爐子上,錦華沒事吧?生了沒?”


    韓金陽把自己那份端到桌子這邊,輕歎道:“生了,男孩,不過隻有兩斤六兩,我看了一眼,那小臉,還沒我拳頭大,醫生說要做好心理準備。”


    做好心理準備?意思就是養不大了?


    兩斤六兩的體重,放到五十年後,在保溫箱呆個十天半個月就好了,但是這個年代?


    難!


    “錦華姐怎麽突然就早產了?前些日子見了還好好地。”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韓金月趕緊轉移話題。


    私底下,韓金月的腳輕輕踢了韓金陽一下,眼睛朝蘇秀秀那邊看了兩眼,示意他說話的時候,多注意嫂子的情緒。


    韓金陽看向蘇秀秀,心裏咯噔一下,這眼睛怎麽紅腫著,“秀秀,你哭過了?害怕了?別怕,軍子媳婦是摔倒了,咱們小心點,不會有事的。”


    說來還得怪軍子,他早上喝完水,剩下一點隨手倒在門口,這麽冷的天,馬上就結冰了,張錦華也倒黴,剛好踩上去,一滑,就摔了。


    “誒呀,那我偶爾也倒門口呢,下次可不敢了。”韓金月小臉煞白,後白的說道。


    “你是倒院子中央,所以沒事。”小月都是一臉盆的倒,一眼就能看到,而軍子就倒那麽一兩口水,不留神還真看不到。


    “那也要小心。”韓金陽握住蘇秀秀的手,想到軍子媳婦撕心裂肺的哭喊,再到後麵麵無人色的被推出來,還有奄奄一息的孩子,就害怕的不行。


    蘇秀秀點頭,她本來就小心,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當然更長記性。


    第二天,賀寶蘭提著四罐麥乳精來找蘇秀秀,見到她就問:“你問過小雨沒,他對秋秋感覺怎麽樣?”


    “問了,問了,他說秋秋很好,約了這個周末見麵呢。”蘇秀秀把準備好的錢給她,“一共三十二塊,謝謝了。”


    “跟我說什麽謝謝,對了,我剛從大門進來的時候,聽馬大媽說老韓朋友的媳婦生了,是剖腹產,你知道不?”賀寶蘭好奇問道。


    “知道,昨天生的,羊水太少,隻能剖腹產。”蘇秀秀點頭說道。


    賀寶蘭害怕的感歎,“還好我生孩子順利,不然要在肚子上劃一刀,多可怕啊!”


    “寶蘭,你也聽說了?”王美娟從門外進來,著急的問蘇秀秀,“肚子裏這個羊水少了,就不能生了嗎?”


    見她捧著肚子,蘇秀秀知道她擔心什麽,好在她在網上看到過,所以能迴答一點。


    “羊水少一點沒事,太少了就不行,沒羊水,孩子會缺氧,就是咱們吸進去的氣,要是久了,孩子大腦缺氧,會變成傻子,再久一點,可能會憋死,所以就得開刀把孩子拿出來,對大人孩子都好。


    賀寶蘭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而王美娟就不一樣了,她麵色蒼白,有些害怕的看著蘇秀秀,“那多遭罪啊?生個孩子,還得在肚子上開一刀,多疼啊?”


    “放心吧,這種概率很小,就你這體格,肯定很快就生下來了。”蘇秀秀笑道。


    賀寶蘭跟著點頭,“就是,你這胯比我還大點,肯定比我好生。”


    “別擔心,你要這麽想,咱們女人以前隻能順產,萬一碰上什麽事,那一腳就踩進鬼門關了,現在能從肚子裏取出來,危險性就少很多了。”蘇秀秀笑道。


    “誒呀,別說這些了,瘮的慌。”王美娟摸著肚子,有些害怕的說道。


    其實蘇秀秀也害怕,正好不想再說了。


    閑扯了幾句,韓金月從屋裏出來,戴著圍巾,手裏拿著帽子,看樣子是要出去。


    “小月,你要出去?正好,幫我寄東西。”蘇秀秀擔心百花膏的瓷罐子碰碎了,在每個罐子外邊都裹上厚厚的稻草,現在看到麥乳精,又擔心兩個撞到一起會碎了,“要不要分開寄?”


    “不用,你這還有稻草嗎?把它們隔開就好了。”賀寶蘭問道。


    上迴讓人弄的稻草還有一些,弄好之後,還差一點,韓金月就去拿了一些玉米皮,總算都塞嚴實了,這樣應該就不怕磕磕碰碰。


    韓金月抱了一下,不算重,拿著錢和證明就走了。


    “秀秀,你這朋友在哪插隊?他們那邊是不是有很多茶葉?要是有,可以用茶葉跟我換東西,麥乳精也行。”賀寶蘭若有所思的說道。


    蘇秀秀看了她一眼,“這我還真沒問,就算問了也沒用,現在都冬天了,哪還有茶葉,等下迴我再給她寫信的時候,我問問她。”


    也是,現在這天氣,外麵的葉子都黃完了,哪來的茶葉。


    “成,那你一定要幫我問問。”賀寶蘭笑道。


    過了四天,張錦華就出院迴家了,蘇秀秀得知後,詫異的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出院了,不多住幾天嗎?”


    “順產一天,剖宮產三天,能多住一天都是因為他們孩子的身體不好,醫生說了,接下來就是養,醫院裏人多嘴雜,在家比在醫院好。”韓金陽說道。


    “那孩子呢?也抱迴去了?”這麽小的孩子,就這麽抱迴去能養好?


    “嗯,也讓抱迴家了,孩子太小,吸奶都不會,醫生給了個針筒,每次泡一點點奶粉倒進去,再一點點喂孩子,倒是能吃下去,醫生說能吃是好事,精細點,說不準能養大。”韓金陽想到那孩子喝奶的頑強模樣,心裏不禁感慨萬分。


    蘇秀秀摸著自己的肚子,現在她不管男女,不管他聰不聰明,隻求他能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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