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六年的晚上八點多,尤其是冬天,大街上一片靜寂,別說人了,狗都沒有。


    韓金陽踩著自行車,從百花胡同找到製衣廠,保安說韓金陽早走了,他知道餘主任的住址,所以又去了餘主任家,想打聽一下李果家在哪。


    “什麽,小雨到現在還沒迴家?”餘主任趕緊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和圍巾,“你等我一會,我跟你一塊去李果家裏瞧瞧。”


    “不用了,外邊冷的很,您告訴我地址,我自己去。”韓金陽趕忙攔著。


    “沒事,趕緊走,這天寒地凍的,兩個人能上哪去,別出什麽事了。”餘主任除了擔心這個,她還擔心兩個小年輕不懂事,這要是有個擦槍走火,小果怎麽辦?


    韓金陽跟著餘主任到了李家,看到李果已經在家裏,心頭一緊,小雨不會出事了吧?


    “小姨。”李果瞄了眼韓金陽,小聲問道:“這麽晚了,您找我什麽事嗎?”


    “小果,我問你,你今天是和小雨一塊吃的晚飯嗎?”餘主任嚴肅的問道。


    “嗯,我們在國營飯店吃的晚飯。”李果看了眼韓金陽,不會吧,小雨的大哥這麽小氣,請她吃頓飯都要找上門?


    韓金陽皺緊眉頭,沉聲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分開,小雨有說過什麽嗎?”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李果著急的問道:“小雨還沒迴家?我跟小雨吃完飯就各自迴家了,當時應該是六點半左右。”


    六點半?現在都快九點了,小雨又沒有朋友,不可能到朋友家過夜,除了出事了,韓金陽想不到其他。


    “你帶我去你們吃飯的那家國營飯店,我沿著迴家的路找找,興許我們錯過了,他已經在家裏。”韓金陽不知道是安慰李果還是安慰自己。


    很快,他們到了國營飯店,這兒早已經關門,周圍也是靜悄悄的,韓金陽打著手電筒看了一圈,就往家裏方向的路線去找。


    他找的很仔細,彎彎角角都沒放過,快到百花胡同的一個巷子裏,韓金陽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韓金雨。


    “小雨?”韓金陽扔掉自行車,飛奔過去。


    韓金雨的帽子,圍巾還有外套鞋子都不見了,這麽冷的天,就穿著毛衣毛褲躺在那,韓金陽先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溫熱,先是緩了口氣,隨即怒火中燒。


    脫下外套蓋在小雨的身上,韓金陽小心的抱起他上半身,仔細檢查,除了後腦勺有一個腫塊,沒有致命的外傷。


    也就是說,韓金雨迴來的路上,被人從後麵敲了悶棍,然後把他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搶走了?


    “小雨……”李果跳下自行車,跑到韓金陽邊上,看到韓金雨麵無血色的樣子,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想要搖一搖他,卻被韓金陽攔下了。


    “他頭被人打了,別搖他,你跟餘主任搭把手,我背他去醫院。”韓金陽背好韓金雨,側頭對李果說道:“李果,麻煩把我的自行車先拉去你家,明天再還給我,我先去醫院了。”


    “我跟你一起去。”李果直接說道。


    “小果,你聽話,時間太晚了,你先迴家,我跟著一塊過去,有什麽事我第一時間通知你。”餘主任催促李果趕緊迴去。


    李果是餘主任姐姐留下來的唯一血脈,她看的比自己孩子都重,她一個大姑娘,大晚上的送一個單身男人去醫院,萬一被人看到,名聲還要不要了?


    “不行,我要一塊去。”李果堅定的說道。


    韓金陽沒心思管他們,背著韓金雨健步如飛,已經走了不少路。


    “大哥,等等我,我一塊去。”李果跑過去扶起自行車,推著快步跟上。


    餘主任跺了跺腳,也推著自行車跟著。


    韓金陽去了離他們最近的醫院,看著弟弟被推進搶救室,整個人仿佛跟虛脫了一樣,麵色蒼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大哥,小雨進去了嗎?醫生怎麽說?”李果也到了,著急的問道。


    “在搶救室裏,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韓金陽看了她一眼,又繼續盯著搶救室的大門。


    從國營飯店到四合院的路一直挺安全,怎麽都沒想到,小雨會遇上搶劫。


    過了不知道多久,醫生從搶救室出來,對一臉焦急的韓金陽還有李果說道:“還好發現的早,這要是凍上一晚,就算命保住了,手和腿也得截肢,現在隻是凍傷,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至於他後腦的傷,不算太嚴重,可能有輕微腦震蕩,要等病人醒了之後才能知道具體情況。”


    聽了醫生的話,韓金陽大大舒了一口氣,隨即目光陰冷,不論是誰,他都要找到兇手。


    確定韓金雨脫離危險,韓金陽打算迴家跟秀秀說一聲,免得她擔驚受怕,另外還得去一趟派出所報警。


    他迴到家的時候,蘇秀秀還沒睡覺,聽到開門聲,趕緊出來了,伸頭看了看他身後,沒看到韓金雨,頓時著急的問道:“小雨呢?怎麽沒迴來?”


    “小雨被人敲了悶棍,在百花胡同外邊的巷子躺了好幾個小時,你先別著急。”韓金陽見蘇秀秀麵色蒼白,趕緊說道:“小雨沒事,就是可能腦震蕩,還有手腳有些凍傷,你別擔心,你先睡覺,我去派出所一趟。”


    正好,今天是郭勝利值班,聽到韓金雨被人打劫,差點凍死在巷子裏,他立馬變了臉色,表示一定會竭盡全力找到兇手。


    第二天,蘇秀秀早早起來去排隊買了骨頭,跟土豆一塊燉上,然後和韓金陽一塊去醫院看小雨。


    他們到的時候,李果已經在那了,然後從護士那知道,李果根本就沒走,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守著小雨。


    “李果這姑娘真難得,遇到她是小雨的福氣。”韓金陽感慨了一句。


    蘇秀秀剛想接話,就見小雨的頭動了一下,趕緊說道:“我看到小雨動了,應該快醒了,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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