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逐步失控,鍾晏埋在那人腰腹間聲音無端發悶:“哥哥……”


    “嗯,我在。”江宴清出聲迴應,掌心貼在他後腦勺上撫了幾下,換得對方沉默著收緊手臂,將他箍的更緊了些。


    “阿厭(晏)你今天都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嗎”江宴清沒有貿然釋放自己的信息素,就這樣安撫他。


    “我,我去見了顧辭,之後……就來找哥哥……”再之後的事,那人就都知道了。


    “可是主人,您的身體就像處於頂級防禦狀態,這才導致了您信息素的失控。”


    001接話:“您怎麽了啊?”


    ……怎麽了?他也不知道。


    “哥哥,我……我不知道。”鍾晏慌亂的仰起頭攥住那人的手腕,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我怎麽了……我就是……這裏不安全。”


    他隻覺得自己渾身緊繃,整個人都很壓抑,很煩躁。他在警覺周圍的一切,可這裏明明很安全。


    這裏怎麽就不安全了?鍾晏神情恍惚,埋在那人頸肩不肯再出聲:他待在江宴清身邊,難道還不夠安全嗎?


    房間裏霜雪信息素已經超標,鍾晏渾渾噩噩的想,他應該冷靜下來……這裏明明很安全。


    可他就是止不住的心慌恐懼,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心髒,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額頭開始冒冷汗,臉色蒼白得嚇人,不由伸手捂住心口,五指用力收攏,無可避免的將胸前衣料抓出一片皺褶。


    “阿厭(晏),放鬆一點,我就在這裏守著你,哪裏也不去,不是有事的,你相信我。”


    江宴清替他拭去鬢角汗濕,鍾晏便趁機反握住對方的手,如同握著救命稻草般,死死不肯撒手。


    但幾乎是他覆上的瞬間,便有霜雪在兩人交握的掌心凝成實質,順著那人的掌心紋路漫上手背。


    就連周遭也結出了霜雪,並以不算多慢的速度逐漸向四周蔓延開來。


    江宴清渾不在意,冷靜道:“別怕,我陪著你。”


    ……可他怕了嗎?


    鍾晏想:他有什麽好怕的?


    可為什麽,他會下意識往那人懷裏躲,為什麽會認為這裏不安全,為什麽,會控製不住瀕臨失序的信息素。


    001:“主人……你……控製……負麵情緒啊……”


    就像墜入深淵一樣,他甚至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了。


    ……上次是在什麽時候?


    “鍾晏……阿厭(晏)……聽得清……哥哥……”


    他想起來了,上次,還是在逃出那座孤島時,逃離那個畜生口中的伊甸園時……


    【你想殺我……1003,你也在暴虐失序……那個孩子的死對你來說……精神崩潰……】


    那個人穿著防護服,麵罩上因著他暴虐失序的信息素逐漸爬滿霜寒之息,怎麽也看不清麵容。


    “阿厭(晏)……”破冰聲在耳邊接連乍響,江宴清眉頭顰蹙,沒有在意麵前匯聚而出的株株冰晶血蓮,仍舊與他交握著雙手。


    【……1003,你是實驗最後的炬火……你即便殺了我……你的小哥哥……哈哈哈哈……迴不來……】


    血蓮的出現已經趕不上霜雪的肆虐,冰晶已然貫穿那人的掌心。


    血跡斑斑,點滴墜落,砸向冰麵,破冰聲接連乍響,周而複始,形成一簇簇清豔卓絕的血色冰蓮。


    【我死……但你永遠別想……擺脫……既定的宿命……我即便墮入深淵地獄……也會……】


    “他死了……”鍾晏瞳孔微微聚焦,霜雪一瞬凝滯,又悄然落下。


    “鍾晏,哥哥在。”江宴清與他額頭相抵,精神鏈接,他也由此窺得對方眼中過於血腥、無望的一幕——


    麵罩炸裂,血肉模糊,那人麵目全非,死不瞑目。


    怨靈附會,詛咒應驗,衣衫襤褸,目光呆滯,崩潰失序。


    廢墟之上,霜雪與血色交織,冰晶與死屍為伍,罪惡滿盈,絕美而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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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了……死了……”


    鍾晏掙紮著甩開那人的手,死死攥著對方的肩膀,麵色猙獰,雙目猩紅,偏執的重複一遍又一遍:“我說他死了!”


    “哈哈哈哈……我殺他……是我殺了他……是我,是我親手了解了他……哈哈哈哈……”


    鍾晏拍著自己的胸脯,笑得如此癲狂、愜意。江宴清就這樣沉默的看著他發瘋。


    “哈哈哈哈……他死了……哥哥,他死了……哈哈哈哈……”


    “別笑了……”他明明在笑,可江宴清隻能看到他的心酸和苦 楚,“鍾晏,我說——別笑了!”


    鮮血從那人掌心汩汩流出,滴落在冰麵上,破冰聲刺耳又尖銳。


    “哥哥……”


    地麵冰霜凝結所在,血色冰蓮逼仄窄恰著,一簇又一簇,一簇接著一簇,鍾晏嘴角本就牽強附會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


    “鍾晏,我的手很疼。”


    江宴清將自己的左手遞到他麵前,方便他看得更清一點——


    冰晶摻雜著血跡,貫穿了那人整個掌心,觸目驚心,慘不忍睹,很好的詮釋了鍾晏此刻的心情。


    “包紮,你很熟練的。”


    江宴清粉碎了冰晶,同樣將那朵幻化得來的霜寒之花交給了對方。


    鍾晏呆呆的捧著那株血蓮失神許久,過後才如夢初醒般機械的執行那人的指令。


    “我……對不起。”


    消毒乃至包紮完畢江宴清都始終沒吭聲,緘默其詞,瞧著他眼眶發紅,為歉疚和悔恨的情緒所淹沒。


    ……這樣,至少他是鮮活,明豔的,而不是病骨形銷,一身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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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疼嗎?”


    到現在,那人還在關心他這個可憐又可笑的始作俑者。


    “我不疼,我恨。”


    可是,他不無卑鄙無恥的想:那就再多可憐他一點吧。


    “為什麽是我……哥哥……為什麽,不是其他任何一個某某某……為什麽偏偏是我!”


    他明明已經逃出來了,為什麽?為什麽還是會出現應激反應?為什麽還是不得解脫?


    都這麽多年,他痛苦掙紮求生了這麽多年,為什麽還是這樣?!


    “不是秦束,不是雅涼,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偏偏是我!”


    無所謂了,心中那些陰暗齷齪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鍾晏自己都唾罵、厭棄他自己。


    “我情願是秦束,是雅涼,我也不願意承受這一切的人會是我!”


    鍾晏伏在那人肩頭,字字句句,全是控訴、委屈、不滿,甚至怨恨。


    “我好恨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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