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老樓裏,隱蔽的長廊一角,江宴清隔著鍾晏的外套倚靠著在身後的牆壁,低垂著眸子瞧著對方替他整理襯衫領口。


    “你……隨身帶著……”


    江宴清沒料到這人能從口袋裏摸出一盒尚未拆封的omega專用抑製貼。


    鍾晏神情不太自然,撕開包裝,偏頭貼著那人的側頸為其覆上抑製貼,而後若無其事的問:“哥哥下午有什麽安排?”


    “鍾晏……”


    江宴清探出指節想要迴那張被換下來的已經吸飽信息素的抑製貼,鍾晏卻不肯給,甚至當著他的麵塞進了自己口袋裏。


    “不能給,還是……生氣了?”鍾晏為其扣上白襯衫最上方的那粒扣子掩下那些見不得人的痕跡,眼睜睜瞧著對方又變迴那副一絲不苟的冷清模樣。


    “沒有。”既然要不迴來,江宴清也不再白費口舌,示意眼前這個眉眼間都寫著饜足二字之人後退幾步和他拉開距離。


    ……沒有生氣,


    也沒有什麽其他安排。


    鍾晏便自然的牽起那人的手,撈起那捧方才迷亂間隨意放在牆角的花束,一道朝光亮處走去。


    “那我做飯給哥哥吃,算作賠罪,好不好?”


    江宴清不著痕跡的瞧了眼兩人交握在一起的十指,很輕的應了一聲:“嗯。”


    ……


    ——————————


    不過,這頓飯目前看起來大概率是要推遲了。倒不是因為鍾晏臨時反悔,而是因為蕭家來人了。


    鍾晏在看到前方被人群簇擁著的蕭方等人的那一瞬間,眸中便再沒了笑意。


    “冤家路窄……”鍾晏低語喃喃自嘲一笑:“也挺好。”


    他倒是要看看,這些人又在圖謀什麽。反正,總不會是平白無故找到這裏來。


    ……


    ——————————


    蕭家老宅——


    “喂,聽說了嗎?蕭家那個早死的小少爺死而複生啊。”


    “誰呀?”


    “就那個八歲就死了的那個。”


    “我今天可是見著了,那臉白的呀,就跟鬼似的。”


    “都死了那麽多年,怎麽突然間就找上門兒了呢?”


    “那是老爺親自去請的,畢竟是他親生兒子啊……”


    “聽說好像是在帝國軍事學院上學,今年就畢業了,還是考核第一名呢!”


    “這要是有血緣關係,那可謂是一步登天啊。”


    “看到沒,就那位少將……就那位三殿下,可是都驚動了。”


    “不得了,不得了啊!”


    ……


    在傭人們私下裏議論紛紛之際,話題中的正主就站在客廳裏聽著他名義上的父親朝他痛哭流涕,哭訴這些年找他的不容易。


    可不是不容易嘛,什麽時候找不到,偏偏就在沈慈身死不久,在他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從軍事學院畢業當天迫不及待的找上門。


    “孩子,你這些年受苦了!”


    鍾晏漠然瞧著他的虛偽表演,後退幾步躲開對方自認為情真意切的擁抱。


    “我不是你兒子。”


    “需要我提醒你嗎?”鍾晏矢口否認並好心提醒:“你兒子八歲那年走失,因為你這個父親拒不交付贖金,甚至都懶得報警而就被綁匪撕票殺掉了。”


    “蕭……先生,你貴人多忘事,怕是不記得了吧。”


    “我怎麽會不記得!”


    蕭方竟還試圖把一切責任推給他前些時日才下葬的夫人沈慈,“一切都是你母親的錯,是她攔著我……”


    不過這些鍾晏早就料到了,心中更是連半分漣漪都掀不起來,直接道破了他的心思:


    “如果你是為了沈慈贈送給她早亡之子的那些遺產而找到我,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


    “我不是他,給不了你想要的。你還是趁早讓律師按照遺囑第二條在沒有找到遺產繼承人或者繼承人已死的情況下,無償捐贈給天使基金會來的痛快。”


    “畢竟……”鍾晏語氣平平,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現實:“你離死不遠了。”


    “你這逆子……”


    “蕭家主慎言!”


    站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江宴清先他一步擋在鍾晏麵前,氣勢無端迫人。


    鍾晏呆楞在原地,而本該重重打在他肩頭的黑金拐杖被眼前堅定擋在他麵前之人輕而易舉的攔下了。


    ……居然就這麽攔下了。


    鍾晏心緒如麻,勉強集中注意力去聽那人都說些什麽:


    “阿厭(晏)既說了,他並非家主已逝之子,那本殿與他便不好多加叨擾,告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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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為什麽不躲?”


    車上,江宴清看向顯然還在狀況之外遲遲反應不過來之人。


    “……什麽?”鍾晏沒聽清他說了什麽,隻是縮在角落裏背著手攥著那團幽藍色的光暈,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是說,方才他打你,你為什麽不躲?”江宴清沒有在此刻貿然去碰觸他的卷毛,與他保持著足夠寬鬆適宜卻不失親密的距離。


    這次,鍾晏聽清了,卻依舊沉默不予迴答,背地裏不自覺將手中那團光暈攥得更緊一些。


    其實,以他這些年練就的身手來講,他不是躲不開,他隻是……動不了。


    年幼之時那些被毆打的記憶太過深刻,以致今時今地,驟然見到那個麵目猙獰之人高高舉起,也該重重落下的黑金拐杖,他腳下落地生根,愣是半分都挪不動腳步。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接下來的時間裏,江宴清便不問了,任由他背對著自己捧著那團實體化的光暈一點點平複心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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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華居裏——


    江宴清換了件寬鬆一點的居家常服從二樓臥室裏出來,走下樓便見廚房裏那道忙碌的身影。


    “什麽時候學的這些?”


    “很早。”鍾晏有問便答:“大概十一二歲吧,我記不太清。”


    江宴清將他所需的食材順手遞給他,默契的沒有談及那些糟心事,隻問:“想喝酒嗎?”


    “我酒量不好。”鍾晏顧忌他此前醉酒之時做過的蠢事就婉拒了。


    “那就是想喝。”江宴清沒聽他的,菜上齊之後,鍾晏也看到了那人從酒櫃裏拿出來的那幾瓶很適合微醺助眠的冰酒。


    ……還真當他是小朋友啊?


    “好吃嗎?”飯桌上,鍾晏遲遲等不到對麵之人的誇獎,便主動求誇。


    “挺好。”江宴清瞥見這人頭頂的那簇張牙舞爪的呆毛,又誇了一句:“很好吃。”


    鍾晏:聽到沒,他誇我t^t


    麵對此人的炫耀,001就挺無語的,但還是敷衍一句:嗯嗯,我聽到了,主人棒棒噠~


    鍾晏很滿意,就不計較001的態度如何了,在那人的許可之下小酌幾杯。


    嗯……然後某人就不出意外的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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