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顧義將這段話大聲重複了三遍。


    西漢皇帝給百姓發福利的事情還真不少最常見的便是因為皇帝今年登基生兒子了立太子了等等給大家所有人都增加一級爵位又或者是賜牛酒在這種情況下建能看病的‘京醫院’雖然稀奇但也在眾人的理解範圍。


    受限於消息的匱乏圍過來的眾人不太清楚為什麽都是女人來做此事還穿的這麽嚇人可免費的義診終究是有人心動的。


    看著眾人中有人躍躍欲試的模樣顧義滿意的頷首正準備多說兩句加大點火力好打開局麵突然看到原本還神態各異的眾人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存在


    整張臉都變得極為蒼白不是捂著嘴巴連連後退就是猛的打起了哆嗦角落裏還傳來幾聲尖叫那尖叫還沒喊到一半便好像被誰掐住脖子了戛然而止。


    這突如其來的變動讓顧義心裏咯噔一下緊接著便想明白了怎麽迴事兒她略微頭痛的轉身去看。


    果然女醫中有人將骨老師拿了出來正旁若無人的拚著它們。


    不得不說拚骨老師的幾個女醫絕對是研究骨骼的好手木釘繩穿的速度那叫一個快沒多久一男一女兩具骷髏架子就和人似的站在眾人麵前那兩對黑洞洞的眼窩和整齊的白牙就這麽衝著她/他們嚇的不少人腿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有人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叫


    一瞬間場麵混亂的讓顧義忍不住想要扶額。


    第304章 病人上門


    在如今這個奴隸製向封建製度轉移的時代,死人腐化的白骨極為常見,但‘常見’,也是分時間和地點的。


    郊外的農戶祭拜親人見到白骨,耕田的時候偶爾挖出點類似的東西,獵戶進山林見到被猛獸啃食過的人骨,都是極為常見的事情。


    要是比較‘幸運’,被征成兵丁時跟隨大部隊途經古戰場和葬坑,那能見到的白骨更多,幾乎遍地都是,說不定一低頭,就能看到骷髏頭黑洞洞的眼眶正望著自己。


    可對於城內不能隨意外出的居民來說,梟首、棄屍、肉刑、尋仇、遊俠互鬥乃至惡少年殺人之類才是最常見的,白骨反而極少遇到。


    其實,無論殺人還是肉刑,其鮮血橫流,模樣慘烈之處,是要比白骨還要嚇人的,偏偏大家血肉見多了,有了抗敏性,看起來就沒多大感覺,而白骨卻是極少見過,乍一見,便有不寒而栗之感。


    尤其是眾人已經先入為主的將女醫們視為巫女,這白骨一出,不僅更加奠定了她們的身份,還直接將白骨視作了行術的某種媒介,即使腦子好像沒怎麽轉動,潛意識裏已經略過了無數過往聽到的恐怖故事,再加上這些人暫時沒有求得到女醫的地方,恐懼便占據了上風,以至於做出這麽大的反應。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看這兩具骷髏也就是這麽擺在這裏,女醫們沒有別的動作,被嚇的不輕的眾人便很快迴過味來。


    對方又沒做法害他們,那怕什麽?


    捂嘴的放下手,嚇坐在地上的麻溜站起來,個別膽大的想上前,可最終還是默默的往後又退了一步。


    一個青壯嘴裏嘟囔起來:“也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淫祀,陛下怎麽就……”


    雖是嘟囔,聲音卻不算小,至少顧義卻是聽的清楚,尤其是‘淫祀’二字,她麵色頓時冷了下來,眼睛極為淩厲的向此人瞪去。


    青壯本就心有懼意,見顧義瞪過來,頓時又嚇得一個機靈,他想閉嘴,可男人的臉麵又讓他不肯輸在一個女人身上,梗著脖子,用更大點的聲音反問道:


    “你們這將人骨擺在台前,不是淫祀,還能是什麽?”


    此話一出,周圍人也開始跟著點頭,個別者還開始跟著附和:


    “是啊是啊。”


    “這麽兩具好好的屍骨,怎麽就不讓人入土為安呢……”


    “就和那些行巫蠱,巫……一樣不是什麽好人……”


    “我等皆為天子所封醫師,爾竟將其於巫覡相提並論,當真是不識真寶的愚夫愚婦!”


    聽到此話,顧義做出一副大怒的姿態:


    “身受鄙夷還與爾醫治病痛,為自甘下賤!此時在場之人,我等盡皆不治!”


    說完,顧義轉身便迴了女醫身邊,和其她女醫一樣,拿出一卷竹簡,盤腿坐下,誰都不搭理的看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幾個出言不遜的人頓時有些發懵。


    不是,說她兩句而已,既然不是巫女,而是醫師,那她為何不辯解,而是說不治就不治了呢!


    別說這幾個人懵,就連其他圍觀的眾人也弄不懂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隻是弄不懂是弄不懂的事情,女醫們說的‘不給此地的人治病’,她/他們是聽的明明白白。


    人的本能是極為抗拒失去的,哪怕再微小的權力,失去後仍會感受到不快,尤其是這還不是因為自己作死,而是被別人牽連,那更讓人覺著糟心了。


    就算我不打算上前治病,我不想治和對方不給我治這也是兩迴事!


    頓時,這幾個出言不遜的人便迎來了好幾波惡狠狠的瞪視,仿佛隻要他們再開口,那就要迎來拳頭了。


    這不過是一種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並不一定真的會落自己頭上,但青壯和其他幾個人還是停住了嘴,原先沒說話的人又伸頭打量起來女醫,她們一點都不在意沒有人上前,或坐或站,不管是拿著竹簡看書,還是擺弄旁的東西,就那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點都不在意是否有人過來。


    若是別人,進市裏占著攤位不做生意,說不定還要被大家罵做傻子,可這些女醫這麽做,眾人卻覺著好像還挺正常。


    此市坊周圍的居民多靠技藝謀生,基本上是做一天活,就有一兩天的飯吃,那些過來采買的婦人和家仆,更有大量的家事需要忙碌,很難有閑工夫在這兒看著,有些人見她們隻是看書,也不做什麽古怪的儀式,自己和家人也沒有要死的病痛惡疾,猶豫了片刻,索性便走人去做自己的事情。


    有走的,也就有留的,還有被吸引過來的,人來人往間指點和聽不到的竊竊私語一直沒有停止,可就是沒有人上前求診。


    麵對這樣的情況,女醫們並沒有多少變化,還是穩定的看著手中的竹簡。


    而剛才斥責幾個出言不遜之徒的顧義,此刻就更加悠閑了。


    行醫治病救人,說起來是個很善良陽光的事情,可對於醫者來說卻並非如此,藥到病除,醫者患者和患者家人三方喜悅開心的時候總是少的,更多的,是很多家庭錢財不足下,隻能放棄治療,任由還能治的病拖到無力迴天的心酸故事,還有患者為了活命壓榨兒女乃至將其賣掉、算計醫者的種種慘惡行徑。


    對於行醫時間夠久的女醫來說,她們或許依舊不擅長從政,但對於人性,以及過往所學的‘醫人’,則有著更為深刻的理解。


    所以,明明韓尚傅並非是不講理的人,連小學徒都能看出來她們穿的不對、在宛安的女醫也明白拿出來骨架就是嚇人,一不小心還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但大家還是沒有反對的這麽做了。


    其原因,便是眾女醫極為清楚,或是隱約明白的一個道理——


    送上門東西,即便是再好,別人也會覺著它廉價易得,不僅對此物不珍惜,連帶著它的主人也會看輕!


    更讓女醫們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的一點,便是很多人,他就真的是畏威而不畏德。


    有過義診經曆的女醫們,常常會遇到一種情況,就是自己一開始剛去鄉下的時候,說破嘴皮子讓農人改習慣他們都沒反應,可來個比她們地位還低的婿吏過來罵上幾句,嘿,立馬改了。


    經過這些事情後,女醫們很清楚,想改變人的認知,除了‘威逼’‘利誘’,旁的講道理做好事什麽的,都不好使!


    而迴到今天的義診來說,她們的目的是為了義診嗎?


    當然不是。


    實際條件上,她們帶來的藥材看著多,但這是一年的用量,甚至去掉皇宮隻算平民和官吏的需求,均分下來,一個人隻能分到半兩,而藥材——它就像糧食一樣,價格增長的邏輯,是漲到注定被餓死的人買不起才會停止,即便韓尚院沒這麽無情,這次義診僅算的是藥材運過來的費用,那看一次病,仍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承受的。


    昂貴的藥價,本就篩掉了大部分人,而從人性的角度來說,女醫們再像以前那樣壓榨自己的極限,一天看上百個病人,爭取給每個人都看一次,那結果不會迎來更高官吏們的尊敬,而是他們更狠的壓榨。


    尊卑有序,底層那層泥腿子都能這麽服務,我們要求更高點不是很正常的嗎?


    給那麽多泥腿子看病的辛苦都能撐下來,怎麽到我們這邊就甩臉色了?你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


    這樣的結果,和初衷的‘定規矩’完全是背道而馳。


    是的,義診的目的,根本不是義診,而是‘定規矩’,更詳細點說,就是改變大眾的固有認知。


    那問題便迴到如何改變人認知上。


    威逼利誘,威逼在前,說明它的效果絕對要比利誘高,刀架在脖子上就是要比拿錢讓人下跪快,尤其是在她們拿不出多少錢的時候,可問題是,大家沒威逼的權力啊!


    那就隻能迂迴,利用一下人的恐懼了。


    這也是女醫為什麽沒拒絕穿外褂,到了之後就旁若無人組裝骨老師,顧義被打斷也不生氣的緣故。


    至於為何不向那質疑她們是行淫祀的青壯解釋,很簡單,女醫們的過往經曆已經證實了,真正有權的人不需要自己解釋,不是有旁人代說,就是能直接讓他閉嘴,而沒有權的人,越解釋,對方越能看出此人多麽虛弱無力。


    顧義就處於這麽一個尷尬的狀態,她有小權,但又沒有直接傷害對方權力,那就隻能用迂迴的手段展示一下權力,而後閉嘴,以防暴露自己的虛弱。


    這樣做的話,圍觀的幾十個人肯定不能過來看診,不過對女醫們和他們來說,本質上都沒啥影響。


    一來,她們本就不是要大規模給人看病的,少幾十個人更好,二來,能走到市的人,就算是身上有些許不適,她/他們也不會認為自己‘病了’,更不會鼓起來勇氣上前求診。


    市裏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女醫們想要的病人,它更多起到的是一個快速傳播消息的作用,而真正的病人根本來不了,隻能等這些病人的家人來到市裏,看到她們,又或者聽到了她們的事情,衡量過後,把人帶過來求診。


    這個過程肯定需要時間,等就是了,當然,就算等不來也沒關係,出來揚名,怎麽不會有更多的準備呢?


    看著竹簡的顧義微微抬頭,看著人群中配著劍,兩腳一蹬箕坐著嘮嗑的遊俠們,心情多了幾分不爽。


    可惡,箕坐可比盤腿舒服多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也開始爬升,因如今隻是初夏,這點曬也算不上多熱,女醫們仍舊能安穩的看著竹簡,而市內的人也越來越多,因為有兩架白骨的原因,有不少人談論她們,不乏有聽到的好事者過來圍觀。


    因女醫們配有印綬、又拿著竹簡,一看身份就比他們高的樣子,圍觀的人不敢上前指責挑釁,但人多了,膽子也大了,議論的聲音就沒有停下,嗡嗡嗡的時間久了,不曾理會的顧義也覺著有些煩躁,她正想著給遊俠個暗示,讓他們推人進行下一步的‘利誘’,便聽到有人在高聲喊“讓一讓”。


    這是個男音,聲音中氣不足,卻又沒沙啞的不成樣子,聽起來年歲大約在三十至四十歲之間,他正主動的往自己這邊走,邊走邊請別人讓路,而周邊的腳步聲極為雜亂,似乎極為積極的給這個人讓開道路。


    這聽起來一點都不符合常理,想過人群,大多是靠擠,哪還有人主動往旁邊靠給讓路的,尤其是這人說話的聲音一點都不囂張跋扈,這讓顧義心中疑惑,不由得抬頭朝著聲音方向望去。


    之前堵的沒什麽縫隙的人群,已經多出來供兩人穿行的道路,中間有個半彎著腰前行的男人,古怪的是,他彎腰的同時,還在使勁兒的仰頭,看起來極為怪異,而周圍似乎有認識他的人,一看到他,便滿臉晦氣的往後退。


    隻是後麵的人,並不全認識這彎腰的男人,人群本就沒什麽縫隙,前麵的人往後硬擠,後麵的人差點就要被踩到腳,有脾氣暴躁的,直接罵起來:


    “眼瞎了?沒看到後麵有人,這麽大空擠什麽,要是踩到乃公的腳,信不信直接給你兩拳!”


    被訓斥的人急了,也迴懟道:


    “你懂什麽,這人我認識,他肩上有嬰鬼!可晦氣了,不避開會沾身上的!”


    “我認得他,這是宋石匠,之前給一戶人家做過棺槨,那嬰孩生於惡月,家裏不養,嘖嘖,估摸著就是因為這才被纏上的。”


    “可真是慘啊,拿錢做事,怎麽就纏上他了呢。”


    “什麽?!”


    小鬼說法一出,眾人瞬間大驚失色,別說吵架了,各自極為主動的又往後退了半米的距離,唯恐避之不及。


    宋石匠對自己人嫌狗厭的情況也習慣了,他有些費力的走到女醫身邊,看見那擺在麵前的兩架骷髏不僅沒有害怕,反而眼中多了幾分希望,趕緊求道:


    “各位巫…醫師,可有人會驅邪?求求你們,趕緊把我肩上的小鬼給驅走吧!”


    女醫們麵無表情的互相看了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說。


    即便是如今的醫學還有大量的未解之謎,但女醫們越發的能夠感覺到,大量巫覡所說的鬼神邪祟,都隻是騙人的假話,隻不過農人百姓不解其中緣由,所以被騙的厲害,過來求診的這個宋石匠,很大可能也是受害者之一。


    能走到這裏來,說明宋石匠病的並沒有那麽重,甚至他應該還沒有喪失工作能力,但有些時候,個體病著不可怕,可怕的是別人不將此當做病。


    看圍觀眾人對宋石匠的態度,顧義心中微微歎氣。


    想來,他已經很難接到什麽活做了吧?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即便是大家對宋石匠想避開三米遠,但在想要知道這些古怪女人能不能給他驅邪的好奇心促使下還是又都圍了過來短短一兩分鍾的時間圍觀的人不降反增徹底的將她們這個小攤圍的密不透風。


    顧義有些犯難。


    理論上來說既然是病那肯定能治但牽扯到鬼神治就麻煩些因為必須要證實這不是鬼神所為也就是說她們最好要找出病因和有一定的治療效果展現麻煩的是這種事情並不是百分之百就能做到的。


    這麽多人麵前要是沒做到那可真就是巫女的名聲沒洗去揚名打算也要落空了!


    應該讓早就準備好的人來演個雙簧的。


    臨到頭前顧義還是忍不住打了退堂鼓隻是她也清楚準備好的的人就那兩個隻要還打算用看診的手段揚名立規那肯定會遇上今天這種情況躲避和弄虛作假根本沒什麽用處反而會越來越害怕失敗乃至一直作假下去倒不如看過再說做不到有壞處可要是坐到了那就是她們憑著自己的本事真正的開始揚名立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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