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什麽情況!


    韓粟看著遠處黑壓壓的人頭,再看看想要跑掉的這些人,整個人頭痛欲裂,僅剩的理智讓他想起來,壞人想跑,絕對是因為害怕被抓,反推一下,肯定是要把他們都抓起來,腦中瞬間閃過這個邏輯的韓粟扯著嗓子大喊:


    “把他們都攔住,別讓他們跑了!”


    於是,丟掉火把的人玩命的在跑,韓粟喊人在後麵追,被煽動的本地人腦子懵懵的,下意識也跟著往外跑,聽到村人迴來報信,有好多人跑月女那裏鬧事,而過來支援的外村人怎麽能讓這些人跑掉?於是也進來開始抓人,還有人高喊著要救火,於是又有一部分人跑過去救火,整個現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蚯蚓田這邊人山人海,外邑內則變得空空如也,看著就連老婦都拿著水罐跑了出去,等待多時的髦牛終於走進了村裏。


    髦是兇獸,牛,形容人極其壯碩,沃河覡師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強壯的髦牛為他清除阻礙,而髦牛的身體素質也很好的完成了這點。


    他很高,在普通男性一米七五上下浮動的情況下,髦牛身高能有一米九,而沃河覡師從未短過他的肉食,這使得髦牛外形更為駭人,他手臂比旁人的大腿還要粗,身上更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脂肪,腹部還有著將軍肚——不要小瞧了脂肪和將軍肚,這能夠讓髦牛長時間作戰的同時,還有極高的抗擊打能力。


    靠著這具強悍的身體,髦牛能夠以一打十,甚至是打百後全身而退,不僅是沃河覡師自信能夠靠髦牛處理掉韓盈,連髦牛也是這麽相信自己。


    整個縣,沒有人能與他一敵!


    提著長劍,髦牛自信滿滿的衝向月女家。


    所有人都被調走,月女家裏除了一個外形和普通男人差不多的怪異女人,隻要殺了燕武,月女那個不足零的孩童,殺起來和殺雞有什麽區別?!


    極其相信自己的髦牛,甚至不考慮來個繞後,他透過籬笆牆,模模糊糊的看著燕武蹲在陶盆旁邊清洗著什麽東西,麵孔逐漸變得猙獰起來,他握緊了手中的刀,光明正大的從正門往院內衝,正當髦牛覺著,自己能夠輕易殺死毫無防備的燕武之時,他腳下突然踩空,整個人隨之天旋地轉,直接栽了下去。


    深坑下,尖銳竹竿穿過身體的聲音極為沉悶,髦牛瞬間反應過來有埋伏,他顧不得疼痛,一刀斬斷身上的竹幹,而後拚盡全力的往上爬。


    而髦牛剛冒頭,門口便猛然多了個身披甲胄,手持長槊的兵卒!


    這人前後左右防守,長槊直於身前,周身透露著久經沙場的煞氣,在看到髦牛往上爬的時候,直接舉槊開始了衝鋒。


    看到這幕的髦牛目呲欲裂,他以一敵十,敵的是沒有盔甲、沒有長兵的遊俠兒,這些穿著甲胄,還從戰場上九死一生迴來的老兵,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


    捂著自己的傷口,髦牛不由得怒氣上湧。


    河伯祠內有叛徒,叛徒出賣了他,他被算計了!


    髦牛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絕望,自己肯定是別想活著迴去了,神師過往的種種優待和臨行前的鄭重囑托全都浮現在他腦海,髦牛一咬牙,沒有逃,而是爬上地麵,扭身往屋內衝。


    他要殺了月女,還神師這麽多年的恩情!


    等髦牛一腳踹開房門,想要衝進去殺了月女的時候,卻發現屋內居然空無一人,他想要殺了的月女,卻根本不在。


    髦牛又驚又懼,可還不等他反應,兵卒的長槊,已經近到眼前。


    樹林裏,坐在樹上的韓盈拿望遠鏡看著田裏的情況。


    很好,目前隻是處於鬥毆狀態,隻是偶爾有幾個見血,沒有出現死人。


    嗯,老弱婦孺也出來了,看起來村裏應該沒人了,髦牛應該要進村了吧?


    燕武和那些老兵能不能應對髦牛?


    韓盈臉上浮現出幾分擔憂,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聽自己的囑咐?


    打不過,可一定要跑,什麽都沒有命重要的……


    拿著望遠鏡再看看村裏過來的路,目前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韓盈又歎了口氣。


    其實師父,徐田曹乃至婁行都明白,這一次的設局,真正的誘餌並不是蚯蚓田,而是她。


    隻要她這個靠著醫術,在民間聚攏大量民心的月女死了,沃河覡師便可以立刻恢複過往,高枕無憂的繼續斂財。


    所以沃河巫覡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放火,而是——


    殺了她!


    “外村這些被鼓動的人,都是棄子啊。”


    兩年的時間,還是不足以抹去韓盈的現代思維,她下意識覺著外村的村民會因為愚昧以及對蚯蚓的恐懼,而大規模的過來想要焚燒掉蚯蚓田,但她忘了,在自己年的努力下,她早已經將本村乃至本亭經營的牢不可破。


    她的名聲並不虛假,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沾了她的恩惠,共同利益和有這麽一個名人庇護帶來的好處,使得大多數村民都會主動維護她和她的利益,根本不會對她倒戈相向。


    沃河覡師弟子能忽悠住的,都是本性貪婪之輩,甚至要花錢誘使才能讓他們來放火。


    也正是他們如此短視,沃河覡師也不用擔心這群傻貨能想得更多。


    畢竟,如果他們還願意動動腦子,就會發現,不管月女是自然死亡還是意外死亡,放火燒蚯蚓田的罪過總歸是要有人承擔的,而他們這麽囂張的聚在一起,又怎麽不會被他人發現,抓住?


    打算動手殺了韓盈的沃河覡師,從一開始就想用這些人來‘平息’眾人的怒火,他壓根沒給這群人思考後路,跑的人都是神師弟子和河伯祠的青壯,這群人有目標,有組織的正在突圍,被忽悠過來的外村人全都跟沒頭蒼蠅似的亂闖,有一個是一個的被摁在了地下。


    不過神師弟子也別想全都跑掉。


    看著亭長帶著吏目將仇生帶的那隊人全部攔下,韓盈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緊接著,韓盈看到燕武和個身上帶著血跡的老兵,拎著一個圓滾滾的黑色球形物體向這邊走了過來,望遠鏡讓韓盈清楚的看到這是一顆正在滴血的人頭,對方兇悍表情和瞪大的眼鏡在望遠鏡中和韓盈直視,令她不由得唿吸一窒。


    “靠,這麽兇殘!”


    將望遠鏡放迴空間,韓盈麻溜的爬下樹,捂著砰砰直跳胸口喘氣。


    漢代的民眾經常會給她製造些許‘驚喜’,就是這驚喜特別容易變成驚嚇,沒事,敵人的人頭有什麽可怕的?自己人變成人頭才叫嚇人呢!


    十幾秒後,韓盈的唿吸變得正常,她整理下衣服,大踏步的走出去,和燕武老兵們匯合。


    第118章 與人結怨


    走近,韓盈便看到三個兵卒身上的血跡,這讓她不由得問道:


    “你們與那髦牛對戰,可曾受傷?”


    “哪有!”


    為首的老兵對月女先在意他們的安危而感到暖貼,隻是又覺著月女實在是小瞧了他們的武力,他抬起手,拍著自己的胸膛:


    “我等身著甲胄,又提前設好了埋伏,若是還會因此受傷,那可太丟臉了!”


    說完,老兵又覺得這樣又好像贏得太過於輕鬆,到時候給的分賞可能不多,又連忙補充道:


    “不過那髦牛可真是個壯士,比我們高了一頭半,魁梧的像頭熊,掉進竹刺坑裏還能爬上來和我們對打,實在是駭人,以往竟不知沃河覡師有這樣的人物效力……”


    韓盈對此很能理解,誰會沒事把自己的隱藏底牌和髒手套拿出來炫耀?


    肯定是捂得要多嚴有多嚴,等到關鍵的時候拿出來,對手預估武力不足,直接就得涼。


    “從古到今,都是打的信息戰啊。”


    韓盈輕聲嘟囔了聲,然後招唿著四個人趕緊往蚯蚓田趕。


    隨著各村不斷喊人過來,整個蚯蚓田這邊聚集了得有上千號人,而蚯蚓田的火勢也越來越大,靠陶罐擔水撲滅,不過是杯水車薪,大部分村民都放棄了救火,轉去抓放火的人。


    幾個人合力抓一個‘無頭蒼蠅’,並不算多難,雖然至今還沒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放火,還是在月女田裏放火,肯定不是幹什麽好事,有些村民還當即認出來被抓住的人是自己的同村,或者是鄰村認識的人。


    這下,村民們更是怒氣上湧,腿腳不受控製的就踹了上去,邊打邊逼問這群人是想要做什麽。


    而外邑過來的健婦和老人,趕緊擔水澆靠近蚯蚓種的那片地,好防止大火在秋風的作用下,一不小心真蔓延過去,亦或者是飄去山林,那引發的災禍可就更大了。


    上千號人各自都在忙碌,實在是混亂至極,各村的村長不得不進去調停,順帶逼問抓住的本村人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可逼問之後,村長和村長也懵了。


    什麽月女有秘術,能夠靠地蟲吸取地氣,所以才會被月神接走上天,火燒了這片田,月女就沒了法力,很快就會死掉?


    神師弟子們編造的謊言並不統一,村長們耳朵裏灌了七八個答案,弄的是頭腦發昏,好在,還是有聰明人在裏麵,待他多次聽到‘月女會死之後’,猛的驚醒:


    “壞了,這群蠢蛋被人利用了!快去找月女,月女有危險!”


    他這一提醒,其他村長也反應過來,趕緊招唿著身邊的青壯,還沒等他們去外邑,就看到月女帶著一女三男走了過來,緊跟在韓盈身後的男人,手裏麵還提了一顆正在滴血的人頭!


    “殺人了?!”


    “阿母啊!”


    “老天,快來人——”


    原本看到月女過來,想要打聲招唿,詢問她現在情況怎麽辦的村民們一看到人頭,便猛地尖叫起來,離得近的男人們還往後退了好幾步,仿佛被嚇得不輕。


    韓盈看著眾人的反應,微微挑了挑眉。


    原來不是我膽小,是燕武太膽大了,害怕人頭的村民還是很多的嘛。


    當然,這群人怕的不僅是人頭,更怕韓盈為什麽帶著人頭過來,飛奔而至的村長喘著氣,連聲問道:


    “月女,是不是有人要害您?!”


    “正是。”


    韓盈迅速調整好表情,她神色沉重,旁邊燕武滿臉怒意,直接道:


    “爾等可知,來殺月女的匪徒身高八尺有餘,還拿著長劍,若不是有這三位在,月女可就……”


    “可就真的要沒命了!”


    老兵們過來前,已經卸去了自己身上的甲胄,不過他們身上的血跡,還是能看出經曆了一番慘烈的搏鬥,村長們不知這是提前做的埋伏,隻當月女運氣好,如此聽來,便是止不住的心驚肉跳。


    還真被西村的村長猜中了,果真是有人設局要害月女。


    刹那間,圍過來的村民全都怒了,知不知道本村本亭出個能人有多難?村外裏賣豆脂,家裏兒媳女兒懷孕,自己頭疼腦熱受了傷可都是靠月女解決的,甚至鄉裏的吏目過來,都不再像以往那樣得多給錢……要是月女沒了,這樣的好日子,也都得沒啊!


    “誰?誰要殺月女!”


    “乃公要殺了他!”


    “就是!”


    圍在韓盈周邊的村民瞬間提起了自己的鋤頭和耙,群情激憤,仿佛隻要韓盈一聲令下,他們就能毫不猶豫的為之衝鋒。


    韓盈沒有開口,而是露出為難的神色。


    西村村長看韓盈的模樣,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他連忙上前,對著韓盈問道:


    “月女,您是縣令的弟子,弄出這麽大陣仗來殺您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是我們平日裏得罪不起的人物。”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村長和周圍的村民,臉上都流露出對西村村長鄙夷的神色,隻有兩三個人臉上多了幾分遲疑,忍不住想往後退。


    還未等人嗬斥西村村長,就聽他繼續道:“可如今,對方要用這些鬼妹手段來殺您,我們這些受了您那麽多恩情的,怎麽能看著,什麽都不做?您隻要說是誰就好了,這天下還沒有害人無罪的道理!”


    聽他這樣說,眾人這才恢複了正常,他們紛紛附和道:


    “沒錯,月女您說是誰就好!”


    “我等必將那人頭顱取來,讓月女安心!”


    如今人們認同大複仇理論,還講究輕生死,重義氣,評論裏對強權極其畏懼,可到了生死之危的時候,亦是會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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