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雲死了!


    這個在黎鎮攪動二十多年風雨的人死了!


    整個雅間內,隻有孫詩韻的哭喊聲,還有張世初不斷蠕動的聲響。


    楊子,勾尺,徐道等人臉色一片蒼白。


    “你們想不想活命?”


    施良收起了刀,淡漠的看了幾人一眼。


    “求施大人給條活路,屬下肝腦塗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勾尺連忙跪拜下來喊道。


    徐道也是一個激靈,連忙跪拜了下來。


    “哎!”


    楊子深吸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刀,沒有說話。


    黎鎮陰司經曆楚恆,孫雲一幹混亂,折損了不少高手,若是再將這三人殺死,維持陰司正常的運轉都有些困難。


    而那張世初蠕動了片刻,最終手指沒能抬起,也是一命嗚唿了。


    至此陰司司農孫雲和玄台府張世初雙雙斃命。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隻見一個絕美的人影從樓下走了上來,“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施大人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將傾。”


    施良麵色沉靜,“我不過是個勞力命,哪有沈族長安逸,隻需坐著便能收漁翁之利。”


    沈春月紅唇勾起一抹弧度,掃視了周圍狼藉一片,“以下犯上,可是大罪。”


    餘命瞳孔驟縮,這沈春月果然早就有了算計,想要將在場之人一網打盡。


    “有多大?”


    “殺頭大罪。”


    “哈哈哈哈。”


    施良仰起頭大笑了一聲,“看來沈族長是要揭發施某了?”


    沈春月微笑著沒有說話。


    “沈族長,你可要想好了。”施良眯著眼道。


    “我們沈族可是良民。”


    沈春月哂笑道:“施大人殺害朝廷命官,我們可不是一路人。”


    “不知道沈族長打算如何揭發施某。”施良隨意的問道。


    沈春月低笑道:“一炷香的時間,鎮尉府的高手應該就到了,到時候施大人親自給管鎮尉解釋吧。”


    “不用一炷香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喝之聲響起。


    隻見一個身穿鎮尉官袍的中年男子,跨步走了進來,在其身後還跟著老管家方閔,鎮尉捕頭頭領白梁棟,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


    正是趙青梅。


    “嗯!?”


    沈春月看到突然出現的管昶,頓時眉頭緊皺起來。


    隨後心中想到了什麽,猛地看向了那一臉平靜的青年。


    這小子,竟然早就有了準備。


    施良怎麽可能不防著沈族一手,早在兩天前,他便親自拜訪過管昶。


    管昶與孫雲並非一路,自從孫雲和張世初聯手殺了楚恆之後,管昶的心中也生出了一根刺。


    對於施良和孫雲之間的恩怨,他並沒有說什麽,隻說會前來收場。


    不止如此,在來之前,他還讓趙青梅前往鎮尉府,就是害怕孫雲或者沈族以此為要挾。


    “早在此事之前,施良和張世初便將消息透露給我了,孫雲殘害司農白堂,謀害楚恆,證據確鑿,此事我會上報給臨江城各位大人。”


    管昶看了地上攔腰截斷的張世初,一臉可惜的道:“隻是可惜了張兄,被孫雲殺害了。”


    沈春月意味深長的看了施良一眼,沒想到這青年把自己的計劃完全打空。


    她可不相信張世初會找管昶。


    “孫大人雖然謀害了兩人司農,但是在陰司內也是頗具功勞,厚葬了吧。”


    施良深吸一口氣道。


    按道理說,他是沒有權利處理孫雲屍體的。


    但管昶聽到的他的話,並沒有反駁,隻是點了點頭。


    勾尺,楊子等人聽後心中也是微微鬆了口氣。


    ..........


    鎮尉府高堂,夜色如水。


    管昶低聲道:“此次孫雲伏誅,張世初也死了,到時候臨江城定會派人前來,你可想好了說辭?”


    黎鎮接二連三的死傷司農,府農,怎麽會不引起上麵調查?


    “想好了,到時候便根據實情稟報即可。”施良點了點頭。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管昶感歎道:“人啊還是不要那麽精於算計為好,不過那孫雲還沒有徹底泯滅良知。”


    雖然孫雲殺人如麻,但是對待孫詩韻卻是極好的,最後也是因此喪命,要不然施良哪裏會是孫雲的對手。


    相對於孫雲,張世初等人來說,管昶的心性倒是平滑了許多。


    畢竟兩人本身也沒有利益接觸,而且管昶雖然是鎮尉,但是其女是臨江城的女官,其子乃是道門天才。


    他本身對於仕途就已經沒有多大展望了。


    管昶笑了笑,道:“臨江城的大人們,都有一股傲氣,到時候若是來了,你好生招待,有我在旁說道幾句,不出意外的話,走個過場便沒事了。”


    施良今年隻有十七歲,而且性格沉穩,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結交一個善緣也是極好的。


    “多謝管大人了。”


    施良聽聞,連忙抱拳道。


    “舉手之勞罷了。”


    管昶想到了什麽,眉頭微皺,“那沈族的事情,你以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好,不要刻意去尋他們麻煩。”


    “沈春月此人頗有來曆,我懷疑她乃是玄台府的暗衛。”


    “暗衛!?”


    施良一聽,他曾聽楚恆提及過暗衛。


    玄台府有明衛和暗衛,明衛便是張世初這般坐鎮衙門堂上的,還有一門暗衛活躍於坊間,平時根本就不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而且暗衛和明衛的製度,負責人也是大有不同。


    孫雲一直在調查沈族背景,沒想到沈春月竟然是暗衛。


    “我知道了。”


    施良聽聞點了點頭。


    “既然你現在主管黎鎮陰司事務,有些事情你可要記好了。”


    管昶叮囑道:“陰司雖然近些年勢大,但是在朝廷卻是不好混,尤其是儒門中人,更是視陰司之人為眼中釘,肉中刺。”


    儒門之人!?


    儒門在當今朝堂可是如日中天,沒想到陰司竟然是儒門的對頭。


    “除了儒門之外,陰司還有一個更加棘手的敵人。”


    管昶眯著眼道:“那便是幽冥教。”


    對於幽冥教,施良早就聽過。


    幽冥教聲威雖然不如魔門,但是在王朝中也是兇名赫赫。


    幽冥教的教徒都是陰身,也就是死去化成了冤魂厲鬼,不過這些冤魂厲鬼已經有了靈智,有了自己的思想。


    其教派活躍在王朝各個地方,教眾數量不少。


    墜入輪迴的叫做酆都,也號稱是鬼都,此地在大燕王朝建朝以來曾經出過一次,至此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幽冥教的教宗之地便是在酆都齊名的幽都,這幽都更是隻有傳聞,沒有生人真正見到過。


    不過幽都就在大燕王朝當中,除了幽冥教本身高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準確找到這幽都的位置。


    而且傳聞幽都中有著百萬陰兵鬼將,當幽都真正現世的時候,必迴在塵世間掀起一場滔天血戰。


    所以有詩雲:幽岑延萬鬼,都內集百靈。魂吟陰兵現,淚血染山河。


    陰司建立之初便是用來根除幽冥教,隨之後來幽冥教漸漸勢弱,才被人皇用於他處。


    “近來幽冥教勢微,但是你也不可掉以輕心。”管昶語重心長的道。


    “多謝官大人賜教。”


    施良感激的抱拳道。


    管昶笑著撫須道:“此地無人,你與平兒,晴兒相差不大,叫我管叔即可。”


    “多謝管叔抬愛。”


    施良自然應允。


    隨後兩人又是交談了幾句,施良起身離去了。


    “看來老爺對那青年很是看好。”老管家方閔站在一旁輕笑道。


    管昶看著施良離去的背影,輕笑道:“年紀不大,心性也不錯,實力更是了得,能夠獨自練出氣鳴雷音足以說明其資質,權當是結個善緣了。”


    ...........


    施良沒有迴家,而是徑直走向了太武廟。


    此時太武廟內一片幽暗,所有陰司小吏都是匯聚在議事大廳。


    眾人都是十分茫然,錯愕,神情不一。


    誰也沒想到短短一晚上的時間,陰司,不,整個黎鎮的天都變了。


    施良走進來的時候,所有陰司小吏都是看了過來。


    “施大人,這是在孫雲和張世初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勾尺諂媚的走上前道。


    數十張銀票,還有一張薄紙,兩個黃色斷玉,幾本武學書冊。


    施良拿著那兩個黃色斷玉在手上把玩,覺得並沒有多奇怪,兩個合在一塊,也不是完整的玉,似乎還缺少其他的斷玉。


    勾尺連忙說道:“這一塊斷玉是在張世初身上,還有一塊是在孫雲身上搜出來的。”


    施良不動聲色的將那斷玉收了起來,隨後又看向了那薄紙。


    “玄脈之法!?”


    施良拿在手中翻看了一眼,便知道這薄紙乃是玄脈之法,而且還是人心經的玄脈之法。


    不過人心經的玄脈之法已經有了。


    三刹寶鑒兩條玄脈之法分別是天心經,人心經,此法倒是贅餘了。


    施良將玄脈之法遞給了餘命,道:“這玄脈之法放在藏書房,陰司小吏可以用五百功績點兌換翻看三日。”


    “嘩!”


    在場陰司小吏都是心中一震,沒想到施良竟然把如此珍貴的玄脈之法放置道藏書房中。


    要知道玄脈之法珍貴異常,黎鎮當中幾大族弟子也沒有辦法修煉這玄脈之法,雖然五百功績點不少,但總算給眾人了一個希望。


    頓時一個個神情欣喜無比,臉上更是帶著紅光。


    尤其是陳剛,包小雨等左司尉部小吏,一個個摩拳擦掌,興奮異常。


    整個陰司現在隻有一個話事人了。


    “是。”


    餘命接過玄脈之法。


    施良看了看幾百兩的銀錢和那幾本八品武學,直接搖了頭,全部收在了陰司功績庫中。


    陰司小吏可以用精魄兌換武學,血氣丹。


    而司農掌管功績庫,過段時間便可以攜帶功績庫中精魄前往臨江城兌換血氣丹,武學等,至於說去了臨江城有沒有貓膩,誰做司農誰清楚。


    可以說,放在功績庫中,就等於是施良的了。


    “好了,沒有什麽事情都散了。”


    施良擺了擺手。


    現在他的任書還沒有下來,若是現在就整頓陰司的話,難免會落人口舌。


    眾人一邊議論著一邊散去。


    隻有楊子和勾尺兩人沒有離去。


    “屬下想辭官。”


    楊子率先道。


    “理由呢?”


    施良淡淡的問道。


    楊子早就想好了說辭,“孫大人生前為孫詩韻鋪好了路,想讓其去臨江城當女官,屬下將孫詩韻送往臨江城,便打算遊曆一番。”


    “好,一切小心。”


    施良聽聞,也沒有再挽留。


    楊子若真留在陰司中,他可能還真的不放心。


    楊子抱了抱拳,頭也不迴的離去了。


    “大人,這還有一些.......”


    看到楊子離去,勾尺笑眯眯的從懷中拿出了一遝銀票,還有兩個瓷瓶。


    這些都是從孫雲,張世初身上搜出來的,剛才拿出來的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你倒是聰明。”


    施良接過銀子,還有那兩瓶丹藥。


    這銀票約莫有八千多兩了,再加上兩瓶生血丹,可謂價值不菲,這才配得上孫雲,張世初身份。


    “這一百兩你收下吧。”


    施良分出了一堆銀票,約莫有三四千兩,“至於這些,你交給孫詩韻,我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不會幹出蠢事。”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勾尺看到那一百兩銀子,頓時喜笑顏開的走了。


    看著偌大的陰司,施良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禁想起了第一次來到此地時的心情。


    人生在世,萬物皆是過客,當命盡之時,不過一捧黃土,散落天涯。


    深深吸了口氣,施良邁著步子向著家中走去。


    屋中,一盞青燈亮起。


    趙青梅坐在桌子旁,uu看書 uukanshuco似乎在發呆,聽到推門的聲音連忙站了起來。


    “迴來了?”


    趙青梅快步走了過來,雙眸中帶著一絲擔憂,“你傷勢要不要緊?”


    “恢複的很快,沒什麽大礙。”


    施良笑了笑,輕輕的撫摸著趙青梅的青絲。


    他和孫雲對戰,受的傷勢並不重,再加上修為也有個血氣境十品,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那就好,一切都過去了。”


    趙青梅趴在施良懷中低聲道。


    施良不禁想起了孫雲說過的話,在小人物眼中,司農便是一個大人物了,但是在更大的大人物眼中,大人物也隻是一個小人物。


    起碼,他現在邁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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