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鐲交給秦既南,責怪般道:“你隻拿個銀戒指,豈不是過?於寒酸。這手鐲是我年輕時候你爺爺送我的,成色不錯,現在恐怕很?少見,就當是我送給那姑娘的見麵禮了。”


    秦既南接過?來:“奶奶,您答應我了。”


    “我有什麽好不答應的。”許儀華拍拍盒子,“奶奶年紀大了,隻希望你們幾個開開心心順順利利的。”


    二人正說著話時,外?麵忽然有管家?敲門進來:“老?夫人,秦董過?來了。”


    許儀華揚眉:“今兒是什麽日子,你爸也過?來了,他這麽早來做什麽?”


    管家?垂眼:“秦董說請小少爺過?去見他。”


    許儀華沒什麽驚訝的,轉頭:“阿既,你爸來找你,你去看看什麽事。”


    秦既南起身:“那我晚點再?過?來看您。”


    “好。”許儀華把手鐲盒子交到他手裏,“最好帶著你那位頂頂好的小姑娘一起。”


    老?宅院子裏,秦廷遠正在橋邊喂魚。


    灑一把魚食,池中的魚懶洋洋的擺尾遊過?來吃食,這些?魚都是被大價錢買迴來的珍惜品種,平時精心養著,並不像普通的魚一樣一擁而上爭搶。


    秦既南手裏端著盒子,走過?去,冷冷淡淡問:“什麽事?”


    秦廷遠並未因兒子的冷淡而變了神色,他隨意地?丟下一把魚食,側眸瞥到秦既南手上的盒子:“你奶奶給你的鐲子?”


    “嗯。”


    “你要給誰?”


    秦既南說:“這用?不上您操心。”


    秦廷遠神色平淡地?笑了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那位姓葉的小姑娘嗎?”


    秦既南猛地?轉頭。


    秦廷遠還是笑:“你用?不著裝驚訝,你大張旗鼓談了這麽久戀愛,恨不得直接帶到我麵前,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秦既南“哦”了一聲:“你知道了,然後呢,你找我什麽事?”


    秦廷遠拍掉手中殘渣,平靜道:“跟她分?手。”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就拒絕。


    秦廷遠轉頭:“阿既,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從小天資過?人,樣樣都出眾。縱然我和你媽媽感?情不睦,也從未想過?再?生?一個孩子取代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秦家?日後都要交到你手裏,你的婚事,容不得自己做主。”


    秦既南聽得勾唇:“爸,您正值盛年,再?生?一個繼承人培養,也不是不可以。”


    “我知道你會這麽說。”秦廷遠定?定?盯著兒子,“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您不攔,我們就有結果。”


    秦廷遠雲淡風輕地?笑了:“即使?我不攔,也是一樣的。阿既,你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嗎?”


    秦既南愣住:“你什麽意思,她是誰?”


    他的問句還沒得到答案,手機突兀地?在這個清晨響起,秦既南低頭,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周身氣息忽然變得溫柔,他走遠幾步,接起電話:“蓁蓁。”


    “我們見一麵吧,秦既南。”電話那頭少女的聲音疲倦又嘶啞。


    “現在嗎?”秦既南皺眉,“你怎麽了?”


    她不答,隻是報了一個地?址:“我等你。”


    說完,電話被掛掉。


    秦既南心頭陡然一沉,莫名劃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他轉身,秦廷遠早有預料般,唇角噙著笑:


    “阿既,既然你不信,那你就去試試吧。”


    -


    陰天,雲層沉沉,沒有日出。


    葉蓁在電梯裏按下數字,靠著轎廂等待下沉,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


    電梯在一樓停下,門向兩側打開,她走出去,腳步仿佛是浮在地?麵上。


    膝蓋一定?是腫了,疼得麻木。


    從單元樓走到小區門口,耗費了她平時兩倍的時間。


    離開小區沒多遠,一輛熟悉的黑色的車停在她麵前。


    葉蓁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遲鈍地?轉頭,看到秦既南從車裏下來,連車門都忘了關。


    她怔怔地?盯著他,微抬指尖,想張口,卻發現發不出聲音。


    少女麵色蒼白,臉上有一道紅印,眸中布滿血絲,秦既南從未見過?她如?此虛弱狼狽的模樣。


    “蓁蓁——”


    他兩步走過?去,剛喚出她的名字,突然臉色一變。


    她像一片枯萎的花瓣,軟軟地?倒在他懷裏,整個人輕得仿佛羽毛,沒有任何重量。


    “葉蓁!”


    ……


    醒來是在醫院。


    消毒水氣息充斥在空氣中,滿目白色,在葡萄糖一點一滴輸入她血管的過?程中,病房寂靜得讓人心慌。


    葉蓁睫毛睜得很?緩慢,盯著天花板許久後,她才撐著坐起來,一動,便感?覺到異樣,寬鬆的運動褲下麵,她跪到受傷發腫的膝蓋,被上了藥,纏著一圈紗布。


    在失神的過?程裏,頭頂夾在吊瓶上的報警器發出滴滴聲,隨後有護士推門進來,驚喜道:“你醒了?”


    葉蓁不說話,護士過?來幫她拔針,同時溫柔地?說:“你膝蓋上的傷太嚴重了,醫生?說你以後要注意點,不能再?讓膝蓋受寒,否則以後逢陰雨天一定?會痛。”


    “他人呢?”她突兀開口。


    “誰?”


    葉蓁眼球緩慢地?轉了一下,嗓音還是嘶啞:“送我來的人。”


    護士恍然大悟:“他說去給你買早點,應該快迴來了。”


    話音剛落,門口便出現秦既南的身影,他手上拎著打包袋,看到她醒了,大步走過?來,緊緊抱住她瘦弱的身軀。


    “蓁蓁。”男生?的力道都有些?顫抖,“你嚇死我了。”


    熟悉的懷抱,很?溫暖,被攬入懷裏的一瞬間,葉蓁嘴唇微微發抖,眼眶瞬間酸澀。


    “蓁蓁,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膝蓋是怎麽迴事,醫生?說——”


    “秦既南。”她顫抖著聲音,打斷他。


    秦既南的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他又開口:“沒關係,你現在不想說就不說,你餓嗎,我去雲浮記給你買了巧克力茶酥,你先吃一點,待會見過?醫生?我們再?去——”


    “秦既南。”她打斷他第二次。


    他胸腔一滯。


    懷裏的女孩自始至終沒有迴抱他,輕聲說:“我們分?手吧。”


    幾個字砸下來,秦既南置若罔聞,抱得更緊,勉強一笑:“蓁蓁,別跟我開玩笑,是我不好,我不問了。”


    “我認真的。”她的聲音還是很?輕。


    窗外?陰沉沉的天空忽然劈下一聲驚雷,閃電驟亮,室內空氣在片刻間仿佛停止流動,秦既南的指骨逐漸收緊,皮膚泛著白,他整個人僵硬,許久後,才從喉嚨裏一字一句擠出三個字:


    “為什麽?”


    他的聲音很?用?力,和懷抱一樣,壓得葉蓁四肢五骸都滲入劇痛。


    她手指蜷縮,指甲死死嵌進掌心,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沒有為什麽,我們就到這吧。”


    “我不同意,葉蓁。”秦既南聲音低啞,不斷重複,“我不同意。”


    他剛打了求婚戒指,從奶奶那裏拿了玉鐲要送給她,他怎麽可能跟她分?手。


    他們說好要結婚的,要一輩子在一起。


    指甲刺破皮肉,十指連心,心肺具痛,葉蓁張了張嘴,一個字說不出,眼淚從眼眶裏滾落。


    一滴一滴,砸在秦既南肩窩,他怔怔然鬆手,扶著她的肩,看到懷裏的姑娘已經滿臉都是眼淚。


    她麵色蒼白,嘴唇也是,毫無血色,淚水劃過?臉頰,燙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做了什麽,把她逼到這份上,他明明那麽喜歡她。


    秦既南眼尾通紅,他扶著她的肩,聲音發顫:“蓁蓁……”


    “秦既南……”她搖著頭垂首,帶著哭腔,“求你,別問了。”


    她說求你,在一起這麽久,她從來沒祈求過?他任何事。


    秦既南,求你,別問了,我們分?開吧。


    她什麽時候求過?人。


    他的蓁蓁,永遠是清冷驕傲的。


    唯一一句,居然是求他放過?她。


    秦既南慢慢鬆開手。


    被角被浸濕,葉蓁用?手背擦幹眼淚,慢慢地?,慢慢地?抬頭,和他對?視。


    秦既南盯著她的眼睛。


    一如?既往漂亮的眼睛。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在她眼裏看到了決絕,答應或者懇求,好像都沒有了意義。


    ——“阿既,即使?我不攔,你們也不會有結果的。”


    ——“不信,你就去試試。”


    ……


    秦既南抬手,很?輕很?輕地?,用?指腹擦她的眼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周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周鏡並收藏長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