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著細雨,廊下斜風夾雨絲飄過,葉蓁已經換上黑色的禮服裙,最經典簡單的無?袖款式,收腰裙擺過膝,麵料柔澤有光,與她肌膚黑白兩?色,格外?雅致動?人。


    她抬手抱臂,掌心一邊無?意識摩挲著被風吹出雞皮疙瘩的裸-露小臂,一邊聽著孟書華講話。


    “你小姨明天來北城出差,晚上一起吃飯,不?要?遲到了。”


    “知道了。”葉蓁輕聲迴答。


    話音剛落,那邊撂下電話,手機聽筒中傳來嘟嘟聲。孟書華打電話一向幹淨利落,有事說事,從不?像程錦的媽媽那樣噓寒問暖左右關心。


    握著手機的右手滑下,葉蓁抬眸,望著細雨綿綿,淡淡吐出一口冷氣。


    走廊頂部冷光燈打在她平靜側臉上,她盯著雨簾出神,完全沒聽到身後腳步聲。


    直到肩上一沉,陌生?的溫暖感包裹裸-露肩臂,葉蓁轉身,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深邃桃花眸中。


    秦既南掌心隔著一層衣服麵料按在她肩上,他在她身側低眸皺眉:“不?冷嗎?”


    葉蓁一怔,張了張嘴,下意識朝他身後看去,後門半開半合,禮堂中喧鬧人群被盡數隔絕在門後。


    “不?冷。”她說著抬手想拉下身上他的外?套。


    “撒謊。”秦既南鼻腔中懶洋洋哼出一聲笑,徑直把衣服給她披得更緊,“葉蓁,你拿我當傻子看嗎?”


    他知道她怕冷,葉蓁沉默片刻,放棄掙紮。


    秦既南做事不?講道理,她早已領教過多次。


    何況今天在下雨,他好似不?喜歡下雨天,逢上下雨天便情緒淡淡,帶著點沉鬱。


    他給她披的是?一款休閑風格紋夾克,自己身上隻剩一件白襯衫,領口兩?顆袖子散開,葉蓁第?一次見秦既南穿這樣的衣服,隻是?漫不?經心地站在那,通身矜貴感凜然。


    讓她切切實實認識到,眼?前人的確是?秦家?後代。


    秦既南偏頭,忽然笑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葉蓁迴神垂睫,頸上蝴蝶耳墜隨著動?作輕晃,羽毛般勾人目光。


    冷白頰邊深藍蝴蝶栩栩如生?。


    秦既南盯兩?秒,忽然伸手,指尖鬼使神差地掠過她白生?生?耳垂下的金屬蝴蝶。


    冷冰冰的。


    他這動?作突如其來,葉蓁一愣,猛地偏頭,蝴蝶晃動?的幅度更大,邊緣擦著秦既南的指腹刮過,她眼?裏浮現惱意:“秦既南!”


    壓低了嗓音的慍怒,葉蓁的耳垂驟然變得殷紅,連帶著臉上蝴蝶都活過來了一般,秦既南微頓片刻,收迴手,唇角染笑:“抱歉——”


    話還沒說完,葉蓁扯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不?輕不?重砸迴他懷裏。


    秦既南微愣,隨後笑了下,迴眸:“葉蓁——”


    少女已經走出兩?步,冷著臉轉身,一襲素色黑裙仍然美得傾國傾城,口氣也冷冷的:“謝謝你的外?套,我迴去了。”


    -


    禮堂裏人來人往,熱氣聚集,比室外?走廊暖和很多。


    葉蓁神色仍然不?虞,路上遇見來找她的程錦:“蓁蓁,你去哪兒?了,我們要?去簽到台了。”


    “去接了個?電話。”葉蓁緩和口氣,垂下眼?皮,“走吧。”


    “好。”程錦隨之咦了一聲,疑惑地看向葉蓁耳朵,“你耳朵怎麽這麽紅,是?耳夾痛嗎?”


    “嗯?”葉蓁順著她的話抬手摸耳朵,指下肌膚餘溫未消,她頓了頓,淡聲說,“可能是?風吹的,外?麵有些冷。”


    “今天是?有點,四月了還這麽冷,不?愧是?北方。”程錦不?疑有他,嘟囔了幾句便拉著葉蓁去簽到台。


    她們的任務主要?是?負責參加新生?舞會的同學入場簽到,並給每人發?一枚紀念徽章。


    因為來參加的有各個?學院的同學還有老師,所以全程必須保持大方禮貌的儀態和笑容。


    站了沒半小時,程錦已經開始腿酸,她看向身旁的人,葉蓁麵色和身形仍然沉靜從容,隻是?這樣平淡地站著,看上去極為養眼?。


    “蓁蓁。”程錦挪到她身側,小聲,“你累嗎?”


    肩膀處靠來重量,葉蓁偏頭,見大小姐哭喪著一張臉,極淡地彎了下唇:“要?不?你去休息一會兒?,這兒?有我就?可以。”


    “不?行。”程錦很有原則地搖搖頭,挺直腰,“我還不?至於這都不?能堅持。”


    葉蓁笑著看了她一眼?,二?人又聊了幾句天,門外?雨逐漸下大,天色暗沉沉的,不?過七點多,夜色已經濃得像化不?開的幕布。


    雨中駛來一輛黑色的車,停在禮堂一側,司機下車,弓腰撐傘,擋在副駕駛車門頂部。


    程錦一手搭著葉蓁的肩,看到這幅畫麵,忍不?住吐槽:“這誰啊,架子這麽大。”


    話音剛落,一截落著粉色紗裙的小腿出現在眼?前,緊接著是?精致的皮質鑲鑽手袋,和它的主人一樣,在夜雨中亮得刺眼?。


    年輕女孩微抬著下巴的麵孔精致倨傲,看清她眉眼?的那一刻,葉蓁輕輕皺眉。


    竟然是?那天在舅舅香水店和她搶香水的女孩。


    “桑寧?”耳邊程錦叫出了她的名字。


    “誰?”葉蓁側眸。


    “舞協的桑寧。”程錦努努下巴,“你不?知道她嗎,在學校挺有名的,據說是?……秦既南的青梅竹馬。”


    葉蓁去翻花名冊的動?作一頓。


    片刻,她平靜開口:“哪個?學院的。”


    “我們院的。”程錦說,“她性格傲得要?死,平時都不?拿正眼?看人的。”


    葉蓁找到管院名單,寥寥幾個?還未簽到的空格裏,輕而易舉找到桑寧的名字。


    她默不?作聲地盯兩?秒,聽到高跟鞋靠近,抬頭把花名冊和筆遞了過去。


    桑寧顯然也認出了她,神色一愣,脫口而出:“是?你——”


    “同學,請在這裏簽到。”葉蓁神色不?變,同時取出一枚徽章放到她麵前。


    桑寧的麵色十分不?好看,她又看了葉蓁一眼?,礙於是?在禮堂門口,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彎腰簽字。


    程錦驚訝,在桑寧走之後,迫不?及待問道:“你們怎麽認識的,怎麽看起來像結仇的樣子。”


    葉蓁揉揉額頭,盡量簡化地給程錦描述了那天在香水店發?生?的事。


    “她也太無?理取鬧了,還好那是?舅舅的店。”程錦冷哼一聲,“剛才就?不?該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什麽人啊這是?。”


    “不?過蓁蓁,我好感動?哦,因為你送我的那瓶香水我真的很喜歡,香味很特別。”


    “你喜歡就?好。”葉蓁說。


    八點鍾,禮堂內新生?舞會正式開始,葉蓁幾人也收了簽到台,關上禮堂大門。


    站了一個?多小時,腿上發?酸,程錦去衛生?間補妝,葉蓁則找了個?角落沙發?坐著休息。


    人群都集中在禮堂前方,自助式餐點,爵士樂緩緩流淌,國標領舞隊的人率先在舞台中央跳著舞。


    熱鬧的氣氛逐漸被點燃,很快,大家?都成雙成對邀請舞伴跳起舞來。


    葉蓁端了一杯西柚汁,一邊慢慢喝著,一邊彎腰去輕輕揉發?酸的小腿肌肉。


    腳下是?一雙高跟皮靴,也是?luna送過來的,說是?搭配裙子,她沒穿過高跟鞋,難免有些不?適應。


    西柚汁剛喝了兩?口,就?有男生?來邀請她跳舞。


    葉蓁婉拒。


    沒一會兒?,又來了一個?。


    她在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剛準備開口,鼻尖忽然飄來清苦的尼古丁混合鬆木香,身側沙發?微微陷落,秦既南懶洋洋地落座她身旁。


    他手臂鬆鬆搭著她身後沙發?座,漫不?經心抬眸,對她麵前的男生?說:“看不?出來嗎,她不?想去。”


    那人麵色尷尬,原地站了幾秒,抬腳離開。


    “秦既南。”葉蓁皺眉。


    他視線從她骨肉勻停的腳踝和小腿離開,沒頭沒尾地問了句:“累嗎?”


    葉蓁盯他兩?秒,緩緩移開目光,端起西柚汁輕抿一口。


    酸酸甜甜的氣泡水,格外?爽口。


    身側人懶散笑了一聲,慢悠悠道:“你沒發?現自己丟了什麽嗎?”


    葉蓁微頓,放下玻璃杯,垂眸。


    她不?動?聲色地掃視過自己全身,抬睫時,視線裏出現秦既南骨節明晰的手,掌心躺著一枚蝴蝶耳墜。


    下意識摸上自己左耳,空空蕩蕩。


    “謝謝。”葉蓁伸手去捏。


    她落了個?空,秦既南在她伸手前掌心合攏,而後傾身,撥開她耳邊碎發?,親手幫她戴上那枚蝴蝶耳墜。


    清冽氣息瞬間拉近,男生?一唿一吸之間咫尺溫熱,葉蓁瞬間僵住。


    他的指腹也熱,然而金屬蝴蝶冰冷,一冷一熱齊齊剮蹭耳垂肌膚。


    “好了。”


    眨眼?功夫,秦既南退開。


    窒息感轉瞬即逝。


    葉蓁心跳緩慢滯動?,不?過頃刻間,她仿佛被極端地斷氧又供迴。


    秦既南還靠在她身邊,盯著那枚蝴蝶耳墜,男生?臉頰骨骼分明,離得近了,影影綽綽光打在他臉上,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動?心感。


    像夜幕與晝日之交,天邊懸著的一輪落日,懶散又漫不?經心。


    葉蓁偏頭,去握那杯西柚汁,指骨微微泛白。


    “葉蓁。”那人還在身後喊她的名字,嗓音慵懶,“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不?去。”她口吻冷淡。


    秦既南撐著臉,桃花眼?上揚:“你不?覺得這兒?很吵嗎?”


    “秦既南。”葉蓁迴頭,麵色不?好地盯他幾秒,幹脆起身離開。


    沒走兩?步,手腕被人從身後拉迴,男生?掌心寬大溫熱,秦既南幾乎是?在碰到她肌膚的第?一秒就?輕輕皺了皺眉。


    “怎麽這麽怕冷。”他語氣顯得無?奈,脫下外?套,披上她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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