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千血門來人聽到了那聲響徹在耳邊嗬斥, 正麵麵相覷時,突覺眼前腳下開始震動。


    千米之下, 有人輕聲道:“昆天宗破敵陣, 起。”


    隨著一聲又一聲的震動, 高入雲霄的問天峰從中間雲層遮掩的位置一點點裂開, 這是昆天宗閉關進階的地方, 也是曆來師祖羽化登仙之處。


    頂端累積千年的冰雪大片大片地下落, 黑色的岩石一點點□□出來,其上密密的紋路仿若有生命一樣動了起來,金色符文沿著山腳向上, 最終匯聚到了山崖之上, 觸動了深埋的禁製。


    一道無法肉眼察覺的靈氣波動沿著問天峰中心一路往外擴散,流淌過昆天宗地界的每一處地標,每一個來客。


    弟子腰上的門派身份玉牌輕輕搖晃了一下,像是在應和著什麽,而他們身上所穿的衣服,更是亮起了符文,無風自動地輕輕飄了起來。


    下一秒,一道恐怖的靈力氣流從上而下,絞碎了昆天宗所有角落的千血門築基期弟子!


    在鋪天的血光之中,還有許多千血門高階弟子未能迴過神來,看著那些低階弟子被一道無形的氣流碾碎,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反應,卻覺得丹田真氣逆流,似乎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在他們腳底之下瘋狂吸取著他們的靈力!


    “這是什麽東西!”有人這樣喝罵,下一刻,卻覺得丹田一片刺痛,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抓住了金丹,往外拽出了身體。


    “啊!!!”慘叫聲噶然而止,一麵黑中帶金的高級招魂幡滾落到地,其中那幾個新收的魂魄竟然離開了束縛,一同飛到了空中。


    一個又一個被禁錮的魂體脫離束縛,飛到了空中,宛若一顆顆明亮的星子懸起,照亮後來者的前路。


    還活著的昆天宗眾弟子瞠目結舌,執事長老鬆開挽著童子的手,喃喃自語,“宗門大陣竟然重新打開了?這...這不可能!”


    他有些希冀的看向前山,難道,是師兄臨陣突破了...


    “咚——咚——咚——”耳邊有誰敲響了戰鼓,在場的昆天宗眾弟子渾身一震,隻覺一股溫暖的靈力從背後源源不斷送到他們身體,讓他們原本枯竭的經脈充盈著新的力量。


    “戰!將這群入侵者趕出去!”有人在他們耳邊說。


    “戰!將這群入侵者趕出去!”他們聽到自己說。


    武器舉起,法光爆裂,原本被宗門變故打斷的廝殺重新開始,而這次,局勢將大為不同。


    ***


    千尺地下,李芝瑤身體化作純粹的靈體懸浮在那翻天印中間,翻天印近乎瘋狂的吸收著所有能吸收的靈力,又在她的引導下,將這靈力過濾傳遞給了目標。


    她的融合已經結束,而入侵者的災難,剛剛開始。


    天地為身,草木為眼,唿吸吐納間,山風暗湧。


    心念電轉間,在門派中橫行作惡的歹人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拂開,被碾碎,像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片塵埃。


    滾落的山石刺穿了他們的頭顱,帶走了活著的溫度。


    一位金丹大圓滿的黑衣老者長杖敲擊地麵,從他的後背飛出無數飛鳥腐屍。它們震動暗色的羽翼衝向山下的執事長老一行人,尖喙張開,狠狠刺向目標!


    它們俯衝而下,帶著可怕的速度前進,短短一息間,鳥喙便要穿透敵人的後背。


    突然,一張大網出現,將它們牢牢困了進去。


    倒伏的草木重新抽枝發芽,一點點將它們纏緊,鳥身被絞得越來越深,血肉被藤蔓吸光後,這群來勢洶洶的天外來客頃刻間碎成鳥羽散了開來。


    李芝瑤抬起手,那些長藤再次抬起,同時衝向了敵人,吃飽了血的青色藤蔓在尖端流轉著赤色的光芒,將人緊緊束縛後瘋狂吸取起了精血與靈氣,而發現了動靜的執事長老則指揮著身邊的昆天宗弟子向這個方向攻來,將那些不能移動的靶子轟了個幹淨。


    火光過後,那些千血門人的身體連同藤蔓一起落地,靈氣溢散,重新被土地吸收,連同周圍所有的植物枯萎,又在數息間重新冒出幼芽。


    仿佛天地循環快放了千萬倍,才能形成了這樣壯觀的縮影。


    地底的靈脈湧動得愈加激烈,仿佛隨時會噴薄而出,然而若細細看去,就會發現,那光芒越來越暗。


    李芝瑤睜開眼,無色寶石凝成的眼瞳掃過羅妙清落下的玉簡,大量的信息洶湧而過,看到某一段話時,她突然微微一笑。


    昆天宗一位祖師曾經說過:“能入得我昆天宗的,定然是與我宗門休戚與共之人,既如此,那便當我宗門大陣庇護。


    也許,他沒有說的另一句話是:入我昆天宗,便也受我宗門大陣掌控。


    她的手指張開,山中被點燃的火光盤旋著飛到空中,伴隨著大量雷靈力的灌入,漸漸凝聚成一顆溫度恐怖的雷火球。


    漂浮的昆天宗門人魂魄愣愣看著周圍的小光點離去的方向,直到山中突然響起一聲恐怖的巨響。


    “轟!”一團紫紅色光電隱沒,在下一刻又拖著長長的尾巴一路向前,衝向了下一個目標。


    “砰!”“砰!”“砰!”


    山崖碎裂,草木橫飛,雷火所至,陰穢皆亡。


    李芝瑤望向自己的手,從未有一刻像此時這樣這樣冷靜,她冷眼看著山上那一個個被轟殺的修士,漸漸陷入了冥想。


    隨著靈脈顏色越來越暗淡,千血門修為最高的的那位長老終於倒下。


    就此,戰鬥告一段落。


    天光在遠處露出一點小縫隙,蓮音宗與天衍宗派出的修士從天空掠過,直直衝向昆天宗的方向。


    而陷入了冥想的李芝瑤沒有發現,隨著靈脈的枯竭,那隻不安分的小鼎重新蠢蠢欲動了起來,漸漸開始向著她的方向竊取起了靈力。


    第229章 第六個戰五渣 :終戰修真界 一同翻天去


    “來者何人?”眼見著周圍的敵人在護山大陣與眾弟子的合力攻擊下終於敗退, 執事長老剛剛鬆一口氣, 突然發現離山門不遠的地方新來了一艘飛舟, 如同幽靈一般停駐在門口。


    一名蓮音宗高階弟子站在飛舟前端, 垂眼看向他們, 目光不善。


    因為是夜間行路, 船上的燈光並不明亮, 但修士敏銳的視覺還是察覺到了他們船上那獨屬於蓮音宗的標誌。


    蓮音宗與昆天宗乃同盟,按理來說,若是聞聽門派有那前來相助, 斷不可能是麵前這種情形,更何況,據他所知, 門中的那些求助的玉符可是一個都沒能發出去, 而此時危難已解,他們又是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門派外, 看起來還是來者不善?


    想到這, 執事長老不由心裏一個咯噔, “敢問...諸位蓮音宗道友深夜來訪是為何事?”


    隨著他這聲問話, 身後警戒著的幾人立刻跟上前來, 手持武器守護在他身側。


    來自蓮音宗的飛舟上漸漸出現了更多的人, 其中就有他們的大長老,老者摸了摸胡須,表情無喜亦無怒, 隻是客氣的拱手行禮, “見過玄空真人,許久未見,有些想念我那孫女了,便來昆天宗看看,並無惡意,一時思慮不周深夜來訪,還請見諒。”


    ***


    李芝瑤眼見著眾人成功與來自蓮音宗的道友會合,甚至兩方長老已經攀談了起來,心下稍安,正想著要不要再將門派整一遍歡迎一下遠方的客人,卻覺得身體似乎有些不對勁。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那鼎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麽,突然猛的變大將她吸了進去!


    李芝瑤此時正專注於門派之中,並沒有意識到後頭造反的法器,一直到它飛起並且牢牢束縛住她,一切已成定局。


    發現自己身體中生氣漸去,肉身中蘊藏著的能量也開始被一點點抽離,李芝瑤咬了咬牙,抬手伸向了已經十分稀鬆的靈脈。


    大量的靈氣從她身體裏穿過,向著那小鼎湧去。她此時的身體就像一個蓄水器,不停有水在抽,不停的有水在進,將她的經脈衝刷著,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幾乎就摸到了死亡的邊緣。


    準確的來說,是生氣被完全從這個身軀上剝離,隻留下一具由靈珠構成的純粹身體,幹淨到仿佛一件剛剛被洗幹淨消毒的衣服。


    而事實也是如此,人生在世,不過披上皮囊向前行進而已,若是連魂魄都已經被抽離,那這剩下的,不就是一件衣服罷了。


    但既然這是她的衣服,就不能讓人奪走!


    她咬了咬牙,腦中瘋狂轉動,思考著如何從這困境中掙脫,而遠處,一個半透明的殘缺魂魄正站在廊柱後靜靜的看著這個方向。


    他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發出聲音。


    李芝瑤閉了閉眼,腦中突然出現一個念頭,既然她此時的身體本身就是由純粹的靈氣所構成,那麽再用更多的靈氣來灌入,是不是上限與正常人截然不同呢?


    思及此,她反手抱住了小鼎沉入靈脈,任由這兩股力量透過自己的身體來迴遊蕩切磋,任由他們將自己當成了比武台,卻在這間隙中最大限度的吸收這兩者所展現出來的靈力。


    一日,二日...


    轉眼,三日已經過去。


    等門派終於打掃幹淨,蓮音宗的長老已經等得十分不耐煩,耐著性子等他們將戰場處理幹淨,到那山洞的入口一開,他立刻頭也不迴地衝了進去。


    執事長老跟在他身邊指路,還撥了兩個弟子隨行,一路跟在他身後,同時也預備著幫遇害的同門收屍,他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到真的見著了,卻還是心中難受,便免不了會拖上一些時間收拾祭拜。


    蓮音宗老道卻走的飛快,沒多久,他就來到了那個密室之前。


    拜之前打破了屏障的千血門門主所賜,那地標入口十分醒目,精通占卜的蓮音宗長老從腰包中拿出一枚個頭有他手掌大小的龜甲,很快就算出了進去的路。


    執事長老阻攔不及,讓他不管不顧闖了進去,心裏暗暗叫苦,隻是等走到那裏,原本放著翻天印的位置,空蕩蕩的高台上,他卻隻看到了一個打坐的背影。


    執事長老誰知道這裏放著什麽的,此時看到空蕩蕩的祭台不免驚訝,迴頭看到已經撲在羅妙清屍身前嚎啕大哭的蓮音宗長老,他沒忍住,還是傳音問道,“淩瑤,你可知,這原來放在高台之上的東西去哪裏了?”


    李芝瑤舉起手,一顆鮮豔的紅痣出現在她的手背上,十分吸引眼球,“在我的身體裏。”


    ***


    這天晚上,躺在臨時騰出的床鋪,李芝瑤很快就閉眼睡了過去,夢中那些從小鼎裏得到的訊息在她眼前一一劃過,像是經曆了千年萬年,又像是短短一瞬,滄海桑田。


    其實昆天宗護山大陣延續許久,最初的來源幾乎不可考,但可以確定的是,幾乎每百年都會被大能重新加固,一直到近幾百年,門中人才凋敝,這時間線漸漸也就拉長了。


    這也就罷了,最要命的是,還有人時不時捅的婁子。而捅得最大的那個簍子,正是由玄離這個年少輕狂的天才,門派當年的希望捅出來的。


    他向來喜歡從外麵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迴門派研究,門派有用他用不著的就丟給門派,也使得門派一度庫存豐盈。


    但有一天,他從外頭帶迴了那隻小鼎。


    當時誰都不知道這小鼎是幹什麽的,隻覺得看起來有些邪門,也不知道那邪修對這玩意做什麽,玄離就想著先留一段時間研究研究,完事了,就繼續丟到門派的寶庫裏。


    俗話說,路邊的野花不能采,這路邊反打劫奪來的法器,其實也未必安全到哪裏去。


    他原本將這小鼎放到了掌門房中,但掌門覺得這小鼎看起來不怎麽滴,準備重新給他做一個外殼便丟到練器坊。


    練器坊因為有時候需要大量的靈力,所以位置一般都是在靠近靈脈的位置,誰知道這一靠近便靠近出了大事情,也導致了其後百年,眾人再也不把煉器坊建立在靈脈旁邊了,而當時,犯下了這個錯誤的後果,就是第二天起來眾人發現——小兔崽鼎不見了!


    眾人沿著軌跡一路找去,越找越心驚,最後的事實也表明了這種心驚是必要的,因為那小鼎竟然在半夜循著靈脈一路往下,差點把維持宗門基本運作的靈脈抽個幹淨,讓宗門大陣成為飛灰,無數代人的心血盡皆虛無。


    而更要命的是,這小鼎吸飽了靈氣以後,逐漸露出了它猙獰的一麵——它開始吸取周圍人的生氣。


    為了將這已經吸足靈氣的法器鎮壓,門派損失慘重,雖然除了玄離這個始作俑者,其餘人沒有什麽傷亡,差點失去了最主要靈脈的門派卻也元氣大傷。


    玄離已經是元嬰期大能,雖然身體因為要禁錮住那小鼎而被吸幹了生命力化作枯骨,但靈魂卻依舊健在,甚至跌跌撞撞在徹底沒氣之前和翻天印締結了契約,隻是後來他失去了身體,控製力十分不牢靠罷了。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其實翻天印開啟的方式除了吸收靈力,還有一點便是吸收人的生氣,但世人皆怕死,因而這後者鮮少動用,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去了,對翻天印而言,吸收一個元嬰大能的生氣剛剛好夠它開啟,但這世上又有多少元嬰大能呢?


    而如果是元嬰中期以上的,就算有足夠的生氣可以供它吸收,那就算結契了也剩下不了多少數量,就如同靈道峰峰主,就算他出手,也不過是剛好喂飽這貪婪的翻天印罷了。


    因此,在發現自己與那靈脈中的靈氣凝成一體時,玄離便利用這一點,將那小鼎牢牢的控製在了靈脈的根部,同時自己也融進了陣法中最重要的那塊基石守護著宗門,隻等待靈脈徹底被用光的那一刻,迎接魂飛魄散的命運。


    這一舉動,為門派帶來了許久的安寧,然而隨著時間推移,新找來那條維持大陣運轉的細窄靈脈日益消瘦,玄離的魂體也漸漸不濟,眼看著因為束縛力的降低,他與翻天印的維係越來越淺,隻能將它大部分能力封印起來,等他們找到新的靈脈以作補充。


    恐怕羅妙清早已看透這一點,這才以身相殉,用自己的命換來了翻天印的再次開啟。


    吸飽了靈力的翻天印本來是誰都不懼的,但是誰叫它吸收了活人的生命力呢?


    這小鼎最為雞肋的是,如果它的主人靈魂之力不夠,那它便會造反。


    本來李芝瑤也該是如此橫禍,會被禁錮在這石頭中永不超生,但到了最後,勝利者卻是她。之所以翻天印吸滿了羅妙清生氣,但卻被可以被李芝瑤認主,恐怕是因為兩者身上的靈氣組成來源是相似的,所以便被當成了一人。


    李芝瑤睜眼,看到了蓮音宗來人臉上不加掩飾的哀痛,想到羅妙清臨走前說的那句話,突然像是有一道雷光打過腦海,突然照亮了一些從來沒有想過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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