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有魚見兒子這樣,原本還忍著的眼淚也忍不住了,一邊抱著遭了好幾天罪的兒子哭,一邊還用力拍打雲海的背,想要將心頭那股又心疼又憤怒的情緒全都釋放出來。


    這兩天,她心裏都做了最壞的打算了。


    當娘的都心軟,若佟有魚一開始就知道雲海跟呂齊文頌那些人湊到一處,頂多就是罵幾句再拿著小條帚抽兩下,最後勒令雲海不許再跟那些人來往。總之就是雷聲大雨點大的處理方式。


    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是叛逆心理最重的時候。大人越是不讓他們幹什麽,他們就越要幹什麽。可以說佟有魚的這麽處理方法,對於雲海這種一心想要幹點大事業的少年人來說完全不管用,甚至還會弄巧成拙的被當成了激將法,非要立時幹出點什麽事給佟有魚和反對他的人看。


    雲老太是老人精,雖然日常也秉承著不聾不啞不管家的理念,但實際上她卻是個最理智的人。


    做母親的最疼的是自己的兒女,其次才是孫子輩們。在兒女與孫輩間做選擇,很少有人會不選擇自己親生的那個。


    這件事情如果發生在雲滿倉年少時,雲老太未必下得了這個狠心。但發生在雲海身上,卻正好能看到她的殺伐決斷來。


    就像雲老太從來不會問雲團團她和佟有魚誰最重要,雲團團也不會問雲老太選她還是選她媽一般。


    親疏遠近,都明明白白的。


    ←_←


    雲海迴來了,跟雲家相熟的人家都跑過來打聽情況,就連佟姥姥那裏在聽說雲海傷了還讓佟大舅送她過來瞧了一迴。


    雲老太和佟姥姥彼此都不服對方,出了這個事,雲老太便話裏話外的將佟舅媽「誇」了一迴,還說佟姥姥眼光好,挑了這麽一個世家顯赫的兒媳婦。直接將佟舅媽去年私自安排雲團團見呂長安的小仇報了。而受了氣的佟姥姥迴家後對佟舅媽的態度又差了一分。


    佟舅媽跟兩月,不不不,準確的說佟舅媽的狀態跟半個月前真真是判若兩人。


    有個呂長安那麽能耐的親侄子,佟舅媽雖然出嫁了可她也被不少人敬畏著。生怕得罪了佟舅媽,她那四六不認的親侄子就會帶著一群人去自家打砸找麻煩。


    然而呂長安失蹤的這幾日,旁人雖沒當麵跟呂家人和佟舅媽說些什麽。可背地裏誰不說呂長安是遭到報複被弄死隨便埋了的。


    因時間尚短還沒人來落井下石,可一日不找到呂長安呂家上下就沒辦法不著急。然而好不容易找到呂長安了,卻發現呂長安人雖沒死但活著也跟死了差不多。


    這麽重的傷,不休養個小半年都無法恢複,養不好還會落下病根。而革委會那邊也明確表示不會再啟用呂長安了……落井下石,秋後算帳什麽的都已經在路上了。


    佟舅媽心裏慌的一批,不光擔心娘家的娘家侄子還擔心她自家。


    佟悅姐妹都到了相看親事的年紀,之前仗著呂長安的勢,佟舅媽多少有些張揚高調。甚至是還曾私下裏跟呂長安說過雲團團這個上學的名額為啥不是她閨女的。


    說這話的語氣腔調看著是羨慕,實則卻帶著某種人盡皆知的嫉妒與見不得人好想要拉人下來的陰暗心思。


    如今不光侄子傷了,小姑子家的外甥也傷了。雖然男人沒說啥,可婆婆卻不止一次話裏話外的埋怨她娘家不省心了。小姑子那邊怕是也恨上了她們一家。


    不過這麽想的佟舅媽還是打發了佟悅姐妹跟著佟姥姥來老雲家走動。


    你呂家那邊的親戚怕是指望不上了。但老雲家還能親近親近,厚著臉皮上吧。


    另一邊,在熬過了最初的鑽心之痛後,呂長安也開始細細琢磨這件事了。


    他和呂齊文頌等人都覺得他們被關了十來天。但父母和外麵的人卻說算上發現他們的那天總共才四天。


    那麽多人對上他們四人,拋開他們遇到神仙鬼怪這種事的可能,那時間日子這個問題肯定是他們出現了錯誤認識。


    他們是怎麽判斷時間的呢?


    通過雞叫,通過一天一個饅頭,通過窗戶外的光線……


    想到這些都不是不可以做假後,呂長安就又開始琢磨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話又說迴來,到底是誰這麽恨他呢?


    肯定不是李寡婦那邊的人了,是鎮中學那個姓張的,還是鎮裏那個姓吳的。不對呀,姓吳那家人不是都死光了,哪還有人報複他?不是鎮子的那會不會是下麵七個村子的?還是……想起來了,在廁所打暈他的那幾個人都是生麵孔。


    思來想去,呂長安猛的就想到了雲團團。


    三教九流的人就沒有雲團團不認識的了,也許是她找人報複自己故意引誘雲海呢。


    可那也不對呀,如果真是雲團團,那雲海又怎麽會受傷?


    對了,韓鐵。


    想到韓鐵,呂長安便呆不住了,他找人去老韓莊打聽韓鐵,不想竟然聽到韓鐵因為扛著一筐白菜土豆迴村,又說不清來曆而被人舉報,因其態度不配合還被拘留了十五天。


    他們出事前人就關起來,直到現在還沒從裏麵出來呢。


    呂長安:“……”


    韓鐵這事是雲團團幹的。


    白菜土豆也是雲團團提供的。


    她告訴韓鐵不許說出去一個字,要是韓鐵敢說出一個字她下次就打碎韓鐵渾身的骨頭。韓鐵嚇壞了,真就按著雲團團的意思一個字都沒招。等聽說呂長安幾個都出事了,哪怕雲海也在裏麵,可韓鐵還是認定這事是雲團團幹的,至此更是咬緊牙關不敢提一個字。


    於是這又是一件沒有結果的事兒。


    且不說呂長安如何,隻說雲海迴家後,雲彩買了肉送迴來,雲敏也買了些補身體和熬湯的大骨棒,雲團團更是今兒野雞,明兒魚的往家弄,三個姐姐都在盡可能的給雲海調養身體,可給雲海感動壞了。


    幾日後因雲海找迴來了,案子沒什麽頭緒也暫時擱置下來了,雲團團見事情差不多已經塵埃落定了,便與家裏人說了一聲要迴學校。


    請了半個多月的假,也應該迴學校了。雖然課程什麽的不緊張,也沒有期末考試這種事情。但去學校混日子多少也能學點東西。


    至少混吃混喝還能給家裏省口糧,不是嗎——


    仍是趕的早班車去的縣裏,不想雲團團卻在鎮客運站遇到了賀之亦。


    這會兒正是吃山杏的時候,雲團團昨天去山上摘了一籃子的山杏準備帶到學校當伴手禮,上車的時候正擔心會被擠到時就看見一隻大手伸到了她頭上替她擋住了前麵乘客滑落的背筐。


    看到賀之亦的第一念頭不是他幫了自己,而是他今天也沒出工掙工分。


    正在往大客車上擠,哪怕是雲團團這個能說會道的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用蠻力將自己擠上車還順帶手的拉了一把之前就站在她不遠處的賀之亦,兩人上車後便一前一後往最後一排走。


    雲團團是看到車來了就湊過來了,賀之亦是看到雲團團便往這邊湊了湊,原本還沒想跟人這麽擠的賀之亦見到前麵一個乘客的背筐要砸到雲團團頭上了,也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力氣竟讓他擠到了雲團團附近並且伸手將那背筐給托住了。


    這會兒上了車,兩人還在最後一排找到了座,普一坐下賀之亦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下次可不坐早班車了。


    一時,雲團團坐好便轉頭問賀之亦:“你又請假了?”這麽個請假法大隊長真就又給你批了?


    賀之亦感慨完就聽到雲團團這話,看了一眼陸續擠了不少人的大客車,頭略微朝雲團團側了一點,小聲說道:“我將欠大隊的口糧錢都還了。”


    賀之亦去年秋天才下鄉插隊,總的來說他並沒欠大隊多少口糧。加之他幹一天工也就五個工分,有他沒他並不影響大隊正常出工。而且今年有了拖拉機,地裏的活又輕省不少。前兩天秧苗都全部播種完了,這會兒也正是活最少的時候。賀之亦這會兒請假出來,還真沒有不批的道理。


    明白的點了兩下頭,雲團團又低頭看了一眼放在她腿上的籃子。


    裏麵是滿滿一籃子山杏,都是成人拇指蓋大小,青綠色帶著一點軟毛絨。哪怕是放了一整夜,看起來也跟新摘的沒兩樣。


    雲團團以前吃的杏都是那種甜甜的,杏黃色,跟核桃差不多大的杏。這種隻能找到拇指蓋大小,又酸得倒牙的山杏穿越前是真的沒吃過。


    不過這山杏倒是挺能治暈車的。


    客車上人多,又是人蓄同車,隨著天氣轉暖車裏的味道別提多熏人了。加上路又顛簸得人渾身都不舒服,賀之亦這個不暈車的人都開始暈車了。


    雲團團見狀,連忙抓了幾顆山杏遞給賀之亦。賀之亦隻猶豫了一下便拿出帕子準備擦擦再入口。


    應該洗一洗的。


    見這時候賀之亦還這麽講究,雲團團不由翻了個白眼。然而雲團團這個白眼還沒翻完,賀之亦手上那兩顆用帕子擦過的山杏就在一個顛簸中顛簸沒了。


    賀之亦:“……”


    雲團團:“……”


    突然很想笑,但雲團團還是忍住了。隻見她又從籃子裏拿出兩顆品相不錯的山杏遞給賀之亦,賀之亦看著那杏好幾秒才緩緩的伸出手。


    繼續擦!


    在同樣的顛簸到來時,雲團團眼急手快的手按住賀之亦拿山杏的手。然後在賀之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力向上推,將其手中的山杏送到他嘴邊。


    山杏的酸澀一下子就衝淡了剛剛手上的溫軟觸感,賀之亦的臉被山杏酸得皺了起來。


    看賀之亦酸成這樣,雲團團嘴裏也分泌了不少唾液,看著麵前滿滿一籃子的山杏,不由也挑了一顆出來。


    沒像賀之亦那麽講究的用帕子擦,而是直接在手心裏搓了兩下,便放到嘴邊小小口的啃了一點。


    酸——


    啃一點,緩一會兒,等嘴裏的酸味降下去了再啃一點,一顆杏足足吃了十多分鍾,等手裏隻剩下一顆小杏核時不等雲團團處理杏核,賀之亦就遞了手過來。


    手心裏還有一塊粉色手紙。


    “放這上麵。”


    看到那紙,雲團團又想到賀之亦帶著些強迫症的潔癖,一邊將杏梳放到紙上,一邊可認真的對賀之亦強調,“我沒隨手丟棄垃圾的習慣。”


    那很好!


    自打雲團團開始啃山杏,賀之亦眼裏心裏都是那山杏核。剛剛他吃下去的那兩顆山杏核也是被賀之亦用手紙包著放到了拎包外夾層裏。


    “我以前認識個人,就有非常嚴重的強迫症。有一次我們坐地,坐公交車,”差點說成地鐵的雲團團立馬改了口,“公交車上有個妹紙,她肩上有根頭發要掉不掉。他看見後就一直盯著那頭發,最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上手將那根頭發拿了下來。”


    賀之亦沒太明白雲團團這話是什麽意思,轉頭看雲團團示意她繼續說。


    雲團團笑了一下,似是剛從迴憶裏走出來,“那根頭發並不是落發,他伸手將那根頭發拽下來的時候,那妹紙頭皮吃痛的叫一聲,迴頭發現他手中拿著頭發便想也不想的就輪了巴掌過去。”


    挨了打,還被罵成流氓,變態。


    前排的乘客聽到這裏,還給總結了一句,“這病得治呀。”


    賀之亦:“……”


    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說話間便到了。到了縣裏,雲團團並沒有直接坐去市裏的客車而是征詢了一迴賀之亦的意思,便厚著臉皮去參觀賀之亦的新家了。


    幾百塊錢就能買到的帶院平房,雲團團是真的想要參觀一下。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買兩套等著升值。


    嘖,這年頭誰會嫌錢多呢。


    在聽到雲團團想要去他家看看時,賀之亦沒有什麽太特別的表示,但嘴角卻微微向上翹了起來。


    路過供銷社的時候,供銷社的人著實不少,不過賀之亦還是讓雲團團等一等,他進去買了些東西才帶著雲團團繼續往家走。


    雲團團隻帶了一個書包和一籃子杏這點行李,這會兒見賀之亦買了東西,也不由想到了上門做客的禮節,從空間裏倒騰出兩斤白糖放在書包裏。


    一路走到東瓦胡同時,雲團團還在感慨賀之亦這房子買的太值了。


    這附近不光有學校,縣醫院也離這裏不算遠。不管是居住的便利還是升值空間,都是最優選擇。


    一直走到胡同深處,他們終於在「東瓦胡同2號」門牌前停了下來。


    賀之亦拿出鑰匙,推開門請雲團團入院,雲團團的視線從門牌前收迴來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隔壁的「1號」這才邁步進去。


    院子能瞧出來是整理過的,但看起來還是有些荒。屋子是磚瓦房,從正麵看並不大,但縣裏的房子大多都是玻璃窗,瞧著就比村裏的房子好太多了。而且縣裏接了電線,家家都有電燈使,住在這裏確實比在村裏舒服。


    沒直接進屋,而是在院子裏轉了兩圈。看看院牆,再看看前後院子的大小。


    屋子前後有門,前院空蕩蕩的,後院則明顯是個菜園子。雖然現在也荒著,但地裏卻還有一排去年摘種的蔥。不光如此,靠牆還有個簡易倉房,從倉房門板的縫隙看去,裏麵還堆了些柴夥。


    看過了院子,雲團團又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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