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女配有個團購群[七零] 作者：茶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我早出去多撿點兒，還沒人跟我搶。”小姑娘倒是挺樂觀。
簡單刷個牙洗個臉，周嘉妮掏了今天幫工的錢和菜錢，又秤出一兩玉米麵，早上熬粥喝，熬稀點能對付就行。
這點量是不多，嚴格說起來還有點寒磣，可就這麽算計，如果沒有別的進項，都吃不到月底呢。
跟張開山交接完，趙梅就帶著她們出了門。
各家的壯勞力都從不約而同的從家裏出來，三五成群地趕去集合。
這是上早工，幹到七點多迴來吃早飯，接著去上工，中午能休息一會兒，下午繼續，到天擦黑收工。
早飯過後各家的老人也提著馬紮子去隊裏剝玉米、曬玉米，賺點少量的工分。
這種時候就連村裏的狗走路都得叼個籃子，沒那閑著的。
村頭集合點，劉愛玲跟汪前進道了聲謝，眼角的餘光從邱則銘臉上刮過，見這人還是歪頭看著村外，半點視線也不往這邊挪，心頭略有些失望，正好透過人群縫隙看見周嘉妮她們往這邊走，笑著說了句：“不打擾你們，我去找嘉妮。”
她離開，汪前進騷包的甩了把頭發，道：“哥以前怎麽沒發現，哥這麽受歡迎。”
不過很遺憾，不是昨天那個笑眯眯地姑娘。
白昊陽握拳抵在唇邊悶聲笑地肩膀發顫。
人家姑娘明著跟汪前進說話，那眼風卻直往邱則銘臉上掃，不過掃錯人了，他銘哥對上女同誌就渾身不自在，沒看脖子都快扭抽筋了也不往迴轉轉腦袋。
周嘉妮剛走到集合點，就看見劉愛玲撥開眾人朝她們迎了過來，目光關切地望著她，揚聲打招唿：“嘉妮，還習慣嗎？要是有什麽不習慣的我去幫你找村幹部說一說。”
周嘉妮笑著看了眼望過來的當地老鄉們，高聲迴應過去，道：“有啥不習慣的，你可別動不動就找誰說一說，這不是給人家添麻煩麽。”
孫萍倒是沒多想，接過話道：“愛玲同誌，我們都還挺適應的，你怎麽樣？可還習慣？”
孫萍坦蕩的語氣讓周嘉妮和劉愛玲兩人都愣住了。
周嘉妮陡然發現，坦蕩的關心的那種調調，跟劉愛玲表達出來的那種別有用心的語氣，還真有點細微上的差別。
看似差不多，可一個純粹，一個似乎充滿了算計的味道。
劉愛玲愣了一瞬便笑道：“我挺習慣的，老鄉們淳樸而善良，對我跟孟見娣同誌特別熱情，我們兩人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懷和溫暖。”
周嘉妮忍不住想攤手。
看，這就是女主，她剛才就反應不過來當眾大聲地拍老鄉們的馬屁。
算了，這條路她大抵是走不通的，沒那個情商。
那邊白昊陽招了招手，於晚霞小步過去，喊了聲表哥，又跟另外兩人打招唿：“汪哥，邱哥。”
白昊陽神秘兮兮地小聲道：“你跟那嗲精一組咋樣？她沒鬧騰吧？”
於晚霞瞪了他一眼，不高興地道：“周嘉妮同誌好著呢，你怎麽背後嘀咕人家？”
“沒良心的，我白擔心你了。”
“嘉妮同誌真挺好的，對我也挺照顧，我們還約好等秋收結束一起去照相，給家裏人寄迴去，你別給人家瞎起外號了。”
於晚霞轉頭跟邱則銘說話：“邱哥你管管他。”
邱則銘眼底含笑：“你表哥啥性子你不知道？等哪天讓人家當麵啐一頓就好了。”
於晚霞瞪了白昊陽一眼，迴去找周嘉妮，從心裏覺得她們是一個小團體了，希望幹活的時候也能分在一起。
但事與願違。
早上的分工急急躁躁，隊長不可能掰開了揉碎了那麽細分，大手一劃拉就安排好了，一分隊、二分隊、三分隊…一直到六分隊，除了三分隊，其他每隊分倆人，一男一女，各隊小隊長再安排人帶著。
大家還沒認清人頭，就被負責帶他們的人招唿著往坡裏走。
周嘉妮這迴分到了四隊，有個老一屆的知青過來帶她，叫田雨梅。
倒與上輩子不同了。
孫萍跟於晚霞一個二隊，一個五隊。
田雨梅給了周嘉妮一個荊條筐，幫她背到肩膀上，笑道：“這麽大的筐在城裏很少見吧？”
周嘉妮笑笑：“是比家裏買菜的筐大。”
不光大，還挺硌人。
“你掰了就往筐裏扔，攢個半筐就倒迴地頭上，有負責的人裝車拉迴大隊。”田雨梅黑瘦黑瘦的，走路很有勁，以周嘉妮當前的體力，得時不時小跑兩步才能跟上，一邊應聲，“好的雨梅姐，謝謝。”
田雨梅放慢了步子，低聲道：“剛來不習慣，打磨個一年你就能跟上咱們的步伐了。”又道，“大家都有這樣一個階段，這期間可能會受些白眼嘲諷，千萬不要跟他們計較，群眾基礎非常重要，不然吃虧的還是知青。”
周嘉妮受教的點點頭：“嗯！”
不過這個大隊還算是好的，張寶生雖然不多偏袒他們，可會壓著社員避免跟知青們發生特別尖銳的矛盾。
也不會過分克扣知青的工分。
第8章
掰玉米講究技巧，而且這活周嘉妮再熟不過了，但還是接受了田雨梅的耐心講解，收下這份善意，並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幹脆利落地演示了一遍。
田雨梅露出欣喜地微笑，鼓勵道：“嘉妮同誌表現不錯，你學得比我當年快多了。”
周嘉妮笑：“雨梅姐教得好。”
各小隊社員陸陸續續往各隊負責的地頭上集合。
盛洪山穿著一身洗到發白、打滿補丁的藍衣服，挺著胸脯，抽著煙袋鍋子走在前頭，朝旁邊一指，跟他身側的人道：“小邱，咱爺倆掰這幾壟，你跟著我，一開始慢點沒關係，別累著……”
周嘉妮尋聲轉頭，看到了跟在盛洪山身旁的邱則銘。
蒼鬆翠柏一樣的人，肩上背著一個大荊條筐，手裏還拎了一個，大長腿不緊不慢地邁著，就和著盛洪山的節奏。
邱則銘表現得禮貌而溫和，清雋的臉上掛著淡笑，道：“好的洪山叔，勞您多費心了。”
盛洪山在地頭上站定，嘴上嗬嗬笑道：“你們城裏娃子說話就是好聽，不像我們這些大老粗。”
想想又補充一句：“也得分人。”
邱則銘跟周嘉妮點了下頭，收迴目光。
周嘉妮也收迴視線，沒想到跟邱則銘分到了一隊，幹活還挨著。
上一世她對邱則銘印象不深，這人沒待多久就考去鎮小學當了一名民辦教師。雖然農忙時也會迴來幹活，但兩人沒什麽交集，很少碰上。
後來聽說他招兵招走了。
這跟當老師不一樣，當老師時戶口還屬於農村，招兵可是帶著戶口走的。
當時還有知青憤憤不平，因為按規定，來農場插隊必須待滿兩年才具備招兵、招生和城裏招工的資格。
除了這個基本條件，還得經過層層推薦，從生產隊到公社，再到縣知青辦以及對應單位的審核批準才行。
邱則銘招兵離開時好像沒滿兩年，而且悄無聲息，也不知道走了誰的路子。
想到年後那次小學老師招聘考試，周嘉妮心頭動了下。
當老師不用起早貪黑，空閑時間多，而且輕鬆。
不過這資格也不是想報名就能報上的，當年大隊開會讓社員們推薦，群眾關係好才能被選上。
報名隻是第一道關，還要接受統一考試，成績拔尖，再經過公社領導麵試，才能拿到那幾個為數不多的資格。
上迴她連名都沒報上，劉愛玲群眾關係好，報上了，但沒考過。
人差不多陸陸續續都到了，除了背筐的就是拿鐮刀的，小隊長盛洪凱過來查看了一下人員情況，然後一聲下令，所有人開始行動。
早上的玉米葉子被露水打得軟塌塌的，蹭在臉上、身上帶著濕潤的涼意和粗糙感。
周嘉妮保證落後田雨梅一米左右的距離，維持著這種節奏，努力跟上進度。
他們身後有個嬸子負責割這幾壟地的玉米秸，見狀笑道：“這新來的小姑娘上手挺快啊。”
田雨梅也轉頭看了下，笑道：“像幹活的樣。”又叮囑道，“不過你也別逞強，當心下午胳膊抬不起來。”
提前給周嘉妮搭了把梯子。
“好！”周嘉妮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笑，伸手撥著掃到臉上的玉米葉。
割玉米秸的這個嬸子叫劉翠雲，她見周嘉妮有點狼狽，熱心地道：“小姑娘，你搞個草帽戴。”又指指頭上洗到掉色的方圍巾，“要是不嫌難看，再圍塊圍巾護住脖子臉，不過我知道你們小年輕不愛這麽圍。”
田雨梅轉身笑著幫她劈下幾片礙事的葉子，道：“還是得武裝起來，這時候有露水還好點，等太陽出來曬一曬，這棒子葉就跟小刀子一樣，割在身上一道是一道的。”
周嘉妮認同地點點頭：“咱村供銷社應該都有吧？一會兒下工我去看看。”
‘咱村’這兩個字讓隔壁的邱則銘朝這邊看了一眼，也讓劉翠雲臉上熱情更盛，笑道：“圍巾不知道，草帽肯定有，不過這時候應該隻剩下印花的了，那個漂亮，就是貴，但你們小年輕都稀罕個好看。要是想便宜還好看，就自己掐好辮子帶去草帽深加工坊，讓人家給你壓出來，再印字、印花，比買成品便宜幾毛錢。”
劉翠雲拉開了話匣子，手上動作不停，一邊說道：“要是買我們戴的這種，你去張老四家，倆雞蛋就能換一頂。”
“叫我說，張老四的手藝就行，人家自己壓的不比加工坊裏的差，供銷社從他手裏收貨，驗收一頂是一頂，其他人不行……”
上一世周嘉妮還真沒關注過村裏的手藝人，這迴從劉翠雲嘴裏聽了不少，張老四編織手藝好，會的也多，筐、笸籮、箢子、簸箕、蒸屜篦子等等，人家祖傳的手藝。
“吃早飯時如果有空我就去嬸子說的張…我該怎麽稱唿？”
“嗐，叫大爺叔叔都行，叫四大爺吧，村裏小年輕都這麽喊。”
周嘉妮笑：“好，一會去看看。”
劉翠雲笑眯眯地誇：“你這姑娘真乖巧，一點城裏人的架子都沒有。”
周嘉妮心虛地縮了下脖子，下意識眼神一抬，正對上邱則銘略帶點促狹的笑意，她臉一熱，瞪了他一眼。
邱則銘低頭，哢嚓，掰了個玉米。
四隊隊長盛洪凱過來檢查他們的工作進度，見他們組這倆新知青幹的還行，滿意地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本破破爛爛的本子，拿出一截鉛筆頭，低頭記著什麽。
劉翠雲伸長了脖子去看，道：“洪凱，你可別亂寫啊，這倆孩子幹活下力著呢。”
盛洪凱無奈地道：“翠雲嫂子，我沒亂寫，咱都實事求是。”
寫完往口袋裏一揣，讚許地看了眼倆新人，說了兩句鼓勵的話，轉身離開。
沒多會兒大隊長帶著記分員又過來轉了一圈，看了眼他們的進度，表情滿意。
周嘉妮半筐半筐的往地頭上背了三四趟，第五趟的時候，提了一把沒拽動，胳膊酸軟，有點脫力了。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抓起她的筐把玉米倒到另一個筐裏，拎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等邱則銘迴來，周嘉妮才扭捏地道了聲謝。
簡單刷個牙洗個臉，周嘉妮掏了今天幫工的錢和菜錢，又秤出一兩玉米麵，早上熬粥喝，熬稀點能對付就行。
這點量是不多，嚴格說起來還有點寒磣，可就這麽算計，如果沒有別的進項，都吃不到月底呢。
跟張開山交接完，趙梅就帶著她們出了門。
各家的壯勞力都從不約而同的從家裏出來，三五成群地趕去集合。
這是上早工，幹到七點多迴來吃早飯，接著去上工，中午能休息一會兒，下午繼續，到天擦黑收工。
早飯過後各家的老人也提著馬紮子去隊裏剝玉米、曬玉米，賺點少量的工分。
這種時候就連村裏的狗走路都得叼個籃子，沒那閑著的。
村頭集合點，劉愛玲跟汪前進道了聲謝，眼角的餘光從邱則銘臉上刮過，見這人還是歪頭看著村外，半點視線也不往這邊挪，心頭略有些失望，正好透過人群縫隙看見周嘉妮她們往這邊走，笑著說了句：“不打擾你們，我去找嘉妮。”
她離開，汪前進騷包的甩了把頭發，道：“哥以前怎麽沒發現，哥這麽受歡迎。”
不過很遺憾，不是昨天那個笑眯眯地姑娘。
白昊陽握拳抵在唇邊悶聲笑地肩膀發顫。
人家姑娘明著跟汪前進說話，那眼風卻直往邱則銘臉上掃，不過掃錯人了，他銘哥對上女同誌就渾身不自在，沒看脖子都快扭抽筋了也不往迴轉轉腦袋。
周嘉妮剛走到集合點，就看見劉愛玲撥開眾人朝她們迎了過來，目光關切地望著她，揚聲打招唿：“嘉妮，還習慣嗎？要是有什麽不習慣的我去幫你找村幹部說一說。”
周嘉妮笑著看了眼望過來的當地老鄉們，高聲迴應過去，道：“有啥不習慣的，你可別動不動就找誰說一說，這不是給人家添麻煩麽。”
孫萍倒是沒多想，接過話道：“愛玲同誌，我們都還挺適應的，你怎麽樣？可還習慣？”
孫萍坦蕩的語氣讓周嘉妮和劉愛玲兩人都愣住了。
周嘉妮陡然發現，坦蕩的關心的那種調調，跟劉愛玲表達出來的那種別有用心的語氣，還真有點細微上的差別。
看似差不多，可一個純粹，一個似乎充滿了算計的味道。
劉愛玲愣了一瞬便笑道：“我挺習慣的，老鄉們淳樸而善良，對我跟孟見娣同誌特別熱情，我們兩人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懷和溫暖。”
周嘉妮忍不住想攤手。
看，這就是女主，她剛才就反應不過來當眾大聲地拍老鄉們的馬屁。
算了，這條路她大抵是走不通的，沒那個情商。
那邊白昊陽招了招手，於晚霞小步過去，喊了聲表哥，又跟另外兩人打招唿：“汪哥，邱哥。”
白昊陽神秘兮兮地小聲道：“你跟那嗲精一組咋樣？她沒鬧騰吧？”
於晚霞瞪了他一眼，不高興地道：“周嘉妮同誌好著呢，你怎麽背後嘀咕人家？”
“沒良心的，我白擔心你了。”
“嘉妮同誌真挺好的，對我也挺照顧，我們還約好等秋收結束一起去照相，給家裏人寄迴去，你別給人家瞎起外號了。”
於晚霞轉頭跟邱則銘說話：“邱哥你管管他。”
邱則銘眼底含笑：“你表哥啥性子你不知道？等哪天讓人家當麵啐一頓就好了。”
於晚霞瞪了白昊陽一眼，迴去找周嘉妮，從心裏覺得她們是一個小團體了，希望幹活的時候也能分在一起。
但事與願違。
早上的分工急急躁躁，隊長不可能掰開了揉碎了那麽細分，大手一劃拉就安排好了，一分隊、二分隊、三分隊…一直到六分隊，除了三分隊，其他每隊分倆人，一男一女，各隊小隊長再安排人帶著。
大家還沒認清人頭，就被負責帶他們的人招唿著往坡裏走。
周嘉妮這迴分到了四隊，有個老一屆的知青過來帶她，叫田雨梅。
倒與上輩子不同了。
孫萍跟於晚霞一個二隊，一個五隊。
田雨梅給了周嘉妮一個荊條筐，幫她背到肩膀上，笑道：“這麽大的筐在城裏很少見吧？”
周嘉妮笑笑：“是比家裏買菜的筐大。”
不光大，還挺硌人。
“你掰了就往筐裏扔，攢個半筐就倒迴地頭上，有負責的人裝車拉迴大隊。”田雨梅黑瘦黑瘦的，走路很有勁，以周嘉妮當前的體力，得時不時小跑兩步才能跟上，一邊應聲，“好的雨梅姐，謝謝。”
田雨梅放慢了步子，低聲道：“剛來不習慣，打磨個一年你就能跟上咱們的步伐了。”又道，“大家都有這樣一個階段，這期間可能會受些白眼嘲諷，千萬不要跟他們計較，群眾基礎非常重要，不然吃虧的還是知青。”
周嘉妮受教的點點頭：“嗯！”
不過這個大隊還算是好的，張寶生雖然不多偏袒他們，可會壓著社員避免跟知青們發生特別尖銳的矛盾。
也不會過分克扣知青的工分。
第8章
掰玉米講究技巧，而且這活周嘉妮再熟不過了，但還是接受了田雨梅的耐心講解，收下這份善意，並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幹脆利落地演示了一遍。
田雨梅露出欣喜地微笑，鼓勵道：“嘉妮同誌表現不錯，你學得比我當年快多了。”
周嘉妮笑：“雨梅姐教得好。”
各小隊社員陸陸續續往各隊負責的地頭上集合。
盛洪山穿著一身洗到發白、打滿補丁的藍衣服，挺著胸脯，抽著煙袋鍋子走在前頭，朝旁邊一指，跟他身側的人道：“小邱，咱爺倆掰這幾壟，你跟著我，一開始慢點沒關係，別累著……”
周嘉妮尋聲轉頭，看到了跟在盛洪山身旁的邱則銘。
蒼鬆翠柏一樣的人，肩上背著一個大荊條筐，手裏還拎了一個，大長腿不緊不慢地邁著，就和著盛洪山的節奏。
邱則銘表現得禮貌而溫和，清雋的臉上掛著淡笑，道：“好的洪山叔，勞您多費心了。”
盛洪山在地頭上站定，嘴上嗬嗬笑道：“你們城裏娃子說話就是好聽，不像我們這些大老粗。”
想想又補充一句：“也得分人。”
邱則銘跟周嘉妮點了下頭，收迴目光。
周嘉妮也收迴視線，沒想到跟邱則銘分到了一隊，幹活還挨著。
上一世她對邱則銘印象不深，這人沒待多久就考去鎮小學當了一名民辦教師。雖然農忙時也會迴來幹活，但兩人沒什麽交集，很少碰上。
後來聽說他招兵招走了。
這跟當老師不一樣，當老師時戶口還屬於農村，招兵可是帶著戶口走的。
當時還有知青憤憤不平，因為按規定，來農場插隊必須待滿兩年才具備招兵、招生和城裏招工的資格。
除了這個基本條件，還得經過層層推薦，從生產隊到公社，再到縣知青辦以及對應單位的審核批準才行。
邱則銘招兵離開時好像沒滿兩年，而且悄無聲息，也不知道走了誰的路子。
想到年後那次小學老師招聘考試，周嘉妮心頭動了下。
當老師不用起早貪黑，空閑時間多，而且輕鬆。
不過這資格也不是想報名就能報上的，當年大隊開會讓社員們推薦，群眾關係好才能被選上。
報名隻是第一道關，還要接受統一考試，成績拔尖，再經過公社領導麵試，才能拿到那幾個為數不多的資格。
上迴她連名都沒報上，劉愛玲群眾關係好，報上了，但沒考過。
人差不多陸陸續續都到了，除了背筐的就是拿鐮刀的，小隊長盛洪凱過來查看了一下人員情況，然後一聲下令，所有人開始行動。
早上的玉米葉子被露水打得軟塌塌的，蹭在臉上、身上帶著濕潤的涼意和粗糙感。
周嘉妮保證落後田雨梅一米左右的距離，維持著這種節奏，努力跟上進度。
他們身後有個嬸子負責割這幾壟地的玉米秸，見狀笑道：“這新來的小姑娘上手挺快啊。”
田雨梅也轉頭看了下，笑道：“像幹活的樣。”又叮囑道，“不過你也別逞強，當心下午胳膊抬不起來。”
提前給周嘉妮搭了把梯子。
“好！”周嘉妮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笑，伸手撥著掃到臉上的玉米葉。
割玉米秸的這個嬸子叫劉翠雲，她見周嘉妮有點狼狽，熱心地道：“小姑娘，你搞個草帽戴。”又指指頭上洗到掉色的方圍巾，“要是不嫌難看，再圍塊圍巾護住脖子臉，不過我知道你們小年輕不愛這麽圍。”
田雨梅轉身笑著幫她劈下幾片礙事的葉子，道：“還是得武裝起來，這時候有露水還好點，等太陽出來曬一曬，這棒子葉就跟小刀子一樣，割在身上一道是一道的。”
周嘉妮認同地點點頭：“咱村供銷社應該都有吧？一會兒下工我去看看。”
‘咱村’這兩個字讓隔壁的邱則銘朝這邊看了一眼，也讓劉翠雲臉上熱情更盛，笑道：“圍巾不知道，草帽肯定有，不過這時候應該隻剩下印花的了，那個漂亮，就是貴，但你們小年輕都稀罕個好看。要是想便宜還好看，就自己掐好辮子帶去草帽深加工坊，讓人家給你壓出來，再印字、印花，比買成品便宜幾毛錢。”
劉翠雲拉開了話匣子，手上動作不停，一邊說道：“要是買我們戴的這種，你去張老四家，倆雞蛋就能換一頂。”
“叫我說，張老四的手藝就行，人家自己壓的不比加工坊裏的差，供銷社從他手裏收貨，驗收一頂是一頂，其他人不行……”
上一世周嘉妮還真沒關注過村裏的手藝人，這迴從劉翠雲嘴裏聽了不少，張老四編織手藝好，會的也多，筐、笸籮、箢子、簸箕、蒸屜篦子等等，人家祖傳的手藝。
“吃早飯時如果有空我就去嬸子說的張…我該怎麽稱唿？”
“嗐，叫大爺叔叔都行，叫四大爺吧，村裏小年輕都這麽喊。”
周嘉妮笑：“好，一會去看看。”
劉翠雲笑眯眯地誇：“你這姑娘真乖巧，一點城裏人的架子都沒有。”
周嘉妮心虛地縮了下脖子，下意識眼神一抬，正對上邱則銘略帶點促狹的笑意，她臉一熱，瞪了他一眼。
邱則銘低頭，哢嚓，掰了個玉米。
四隊隊長盛洪凱過來檢查他們的工作進度，見他們組這倆新知青幹的還行，滿意地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本破破爛爛的本子，拿出一截鉛筆頭，低頭記著什麽。
劉翠雲伸長了脖子去看，道：“洪凱，你可別亂寫啊，這倆孩子幹活下力著呢。”
盛洪凱無奈地道：“翠雲嫂子，我沒亂寫，咱都實事求是。”
寫完往口袋裏一揣，讚許地看了眼倆新人，說了兩句鼓勵的話，轉身離開。
沒多會兒大隊長帶著記分員又過來轉了一圈，看了眼他們的進度，表情滿意。
周嘉妮半筐半筐的往地頭上背了三四趟，第五趟的時候，提了一把沒拽動，胳膊酸軟，有點脫力了。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抓起她的筐把玉米倒到另一個筐裏，拎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等邱則銘迴來，周嘉妮才扭捏地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