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很快被帶上來?。


    一段時日不見?,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她一見?屋內的情形,嚇得是兩腿發軟。


    薑覓怒瞪著她,“好你個吃裏扒外的奴才,你的身契還在我手裏,居然?敢夥同?孟姨娘一起暗害我?”


    她這?番話有兩個重點,一是身契,二?是明白的告訴月容她已識破孟姨娘的真麵目。


    月容自挨罰之後本來?就過得慘淡,主子不聞不問,暗中還有人在她的飯菜裏動手腳。如果不是她存了幾分戒心,隻怕這?時候已是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


    到底是誰想害她?


    她有兩個猜測,一是薑覓,二?是孟姨娘。


    喊冤是必須的,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知道香有問題,順理成?章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孟姨娘。一說香是孟姨娘給的,二?說她以為孟姨娘真是為自家主子好。如果她真的有錯,也不是什麽殺頭要命的大錯。


    孟姨娘原就承認香是自己給的,自然?也沒?有否認,但她也堅決不肯承認香有問題的事。兩人對質無誤,各自承認了一半。


    劉氏又?適時開口,還是那套說辭。


    薑覓完全不理會她頻頻朝自己使過來?的警告的眼色,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憤怒和後怕中,滿臉都是驚疑不定?的惶然?。


    “怪不得我我睡了兩天兩睡,醒來?後感覺像死了一迴,人也瘦了許多。當時光顧著高興自己瘦了的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裏走過一次。好你個孟海棠,你肯定?是以為自己的兒子已經記在我母親名?下,隻要我一死我娘所有的東西都是你兒子的,你好歹毒的心思!”


    這?是被猜到了!


    侯爺會信嗎?


    孟姨娘伏在地上連連磕頭,“大姑娘,天大的冤枉啊!妾真的不知情,借妾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害你啊!你這?是想逼死妾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突然?起身,看樣子是準備朝柱子撞去。可?惜不等她撞出去,就被德章公主一腳踹迴來?,猝不及防地跌倒地上,摔得一個四腳朝天,既不雅觀又?無比狼狽淒慘。


    薑婉撲過去抱著她哭,一聲比一聲悲憤。在外人看來?,這?好比是逼供的現場。母女倆哭得好不可?憐,聽著讓人動容又?同?情。看戲的人依舊看著戲,無動於衷的依舊保持著沉默。


    薑洵握著拳頭,滿臉憤恨。


    他不敢對德章公主不滿,隻把一腔怒火全衝著薑覓而去。


    薑覓無視他的憤怒,怒指著月容。“你說!你真的不知道香有問題?你真的不知道孟姨娘想害我?我可?告訴你,無論是你還是孟姨娘,你們的身契都在我手上。若是惹怒了我,我把你們全都發賣了!”


    這?等蠻橫的語氣和明顯的威脅,似是越發坐實她的咄咄逼人。


    “住口!”劉氏聽不下去,喝斥道。


    “事關我的性命,祖母難道還要姑息嗎?”


    “孟氏不知情,月容也不知情。你也說了她們的身契都在你手上,難道她們還敢對你不忠心嗎?”


    劉氏的話確實有道理。


    被人捏著身契的下人,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又?有幾個人敢背主,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屋子裏隻有孟姨娘母女低低的哭泣聲。


    事情似乎就此擱止,比起薑覓的有驚無險或是無端猜測,侯府的臉麵和名?聲更重要。劉氏不會為她出頭,薑惟一言不發,餘氏隻管袖手旁觀。這?偌大的侯府之中,沒?有人會在意事情的真相,更沒?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明明她是受害者,卻像是眾矢之的的罪人。


    但罪人又?如何呢?


    她就是這?麽的不識抬舉!


    “在祖母眼裏我的生?死無關緊經,那我母親呢?”


    劉氏心頭陡然?一跳。“你…你又?發什麽瘋?”


    “我聽秦媽媽提起過,她說我母親生?我的那一天力歇到睡去,險些醒不過來?一屍兩命。”薑覓的目光似悲似譏,直視著薑惟。“父親可?還記得,那日我母親的屋子裏點的是什麽香?”


    她手裏不知何時拿著一截斷了的夢落,那香正嫋嫋地燃著。香氣一點點擴散開來?,絲絲縷縷鑽進在場眾人的鼻息中。


    薑惟聞著這?香氣,臉色慢慢變了。


    第30章


    所有人皆驚。


    難道徐氏的死另有隱情不成?


    一道道懷疑的目光在薑覓和薑惟之間遊離, 最後落在孟姨娘身上。孟姨娘伏在地上,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四周忽然變得很安靜,甜香味初時淡淡好聞, 然?後香味越來越濃膩, 濃到仿佛摻雜著血腥之氣,膩到令人作嘔。


    薑惟因為極度震驚而僵硬的?眼珠子?慢慢轉動,看向孟姨娘。


    他清楚記得發妻臨死前的?種?種?,產婆說嬌娘沒有力氣,大人和孩子?恐有不好。他一急之下衝進去, 險些被屋子?裏彌漫著血腥氣和甜香氣熏得吐出來。那樣?的?氣味實?在太過?令人作嘔,以至於後來多年他都不願在自?己的?房間裏燃香。


    當年孟氏和秦氏皆是嬌娘最為信任之人,秦氏主外事,孟氏主內務。嬌娘的?衣食與用物全是孟氏在管, 包括香薰油蠟。


    但這怎麽可能呢?


    一室的?詭異的?靜默中,最先迴過?神來的?是劉氏。


    家醜不可外揚, 尤其是後宅陰私。


    “公主殿下, 禁物的?事已經清楚了,不如請你移駕賞臉,臣婦剛得了一罐好茶。”


    “禁物事不是還沒清楚嗎?”德章公主抬著下巴, 倨傲道:“本宮倒要聽聽看,徐夫人的?死和這禁物有什麽幹係。”


    劉氏氣結, 又無可奈何。


    “侯爺!”


    她喚著薑淮,企圖讓薑惟主掌大局。


    薑惟下意識看向薑覓, 眼中竟有一絲茫然?。


    薑覓突然?很想笑。


    幸好啊。


    幸好徐氏已死去多年, 若不然?又該如何接受所謂深情也會有變談的?一天, 又如何麵對愛馳心冷的?日子?。


    秦媽媽說那日采薇軒忙成?一團,她一心守著在徐氏身邊, 產房裏裏外外的?事情都是孟姨娘在張羅,事後她迴想起來總覺得那幾天的?香不太對。正是因著這點懷疑,她對孟姨娘有了戒心,平日裏千叮嚀萬囑咐的?希望原主不要和孟姨娘走得太近。


    原主聽不出她話裏隱藏的?深意,也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不僅和孟姨娘有來有往,還對孟姨娘的?話偏聽偏聽,反倒對她日漸不滿和猜疑,最後還將她趕出侯府。


    最後原主也死了。


    這些人真是欺負人啊。


    他們欺負死人不會開口,他們還仗著人多勢從以多欺少。


    薑覓緩緩垂眸,凝視著手中的?香。秦媽媽還提過?一嘴,說當時薑惟也覺得香氣難聞,命她把香給滅了。


    “我母親去世的?那一天的?種?種?,難道父親忘了嗎?”


    薑惟目光開始躲避,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不敢和長女的?眼晴對視。“覓兒…這事為父定會查個清楚明白,給你一個交待。”


    嗬。


    渣男!


    什麽深情,什麽念念不忘,也不過?如此。


    “父親是舍不得孟姨娘嗎?”


    一時之間,薑惟竟無言以對。


    孟姨娘無法繼續裝死,隻能淚流滿麵地抬頭?,淒苦地看著薑覓。“大姑娘,是不是妾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信?”


    “你說。”


    “妾是徐家的?家奴,自?小陪著夫人一起長大。夫人待妾極好,妾時常想著無以為報,唯有忠心不二。當年世子?失蹤,夫人的?懷相一直不好。大夫說夫人是鬱結所致,不僅難展笑顏且夜裏常不能安睡。越到臨盆之際,夫人越是寢食難安,妾看在眼裏急在心頭?。偶然?聽說有一種?香能助人夢好,便?四處打?聽尋了迴來。先是自?己試過?,見?確實?效果極好便?給夫人用上。


    夫人用過?之後當真睡了幾個好覺,命妾以後都用此香。妾不過?是一個內宅奴婢,哪裏知道什麽禁物,更不知道這香會是害人的?東西…若是妾早知道,無論如何也不會給夫人用上,更不會多年後還給大姑娘用…是妾無知犯錯,妾罪該萬死,妾不敢求侯爺饒妾不死,隻求侯爺不要因此遷怒婉兒和洵兒,他們是無辜的?!”


    她悲切的?聲音迴蕩在屋內,聽起來字字泣淚讓人動容。這一切的?解釋有幾處巧合,卻?又有幾分合理之處。


    事到如今,她比誰都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隻有咬死了自?己是好心辦壞事,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聲和兒女的?體麵。


    薑覓倏地一個轉頭?,望向德章公主。


    “公主殿下,你不說這香是禁物嗎?怎麽一個內宅婦人都能隨意買到?”


    “這香確實?是禁物,當年同方子?一起被銷毀。”德章公主淩厲的?目光掃視在場的?所有人。“本宮也很是奇怪,這香怎麽會流出來,又怎麽會恰好被你們侯府的?妾室買到?”


    “妾沒有撒謊,多年前妾就是從遊方僧人那裏買的?香。”


    孟姨娘確實?沒有撒謊,當年她偶遇一外地來的?僧人,不經意聽到那僧人同一個老婦人說的?話。那老婦人哭著說自?己的?丈夫受盡病痛的?折磨,幾次尋死都被人救下。她不忍丈夫再受苦,詢問?那僧人有沒有讓人解脫的?好法子?,然?後她就看到那僧人給了老婦人一些香,說是那香用少則有安神助眠之功效,若用得多了則能讓人在睡夢中登極樂之地。


    她一時念起,趁無人跟著時找那僧人買了一些。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以為此事不過?是偶然?,抑或者是老天在幫她,冥冥之中為她引路指點。直到今日她才知道那香居然?是宮中禁物,她立馬明白是有人給自?己設局。


    而那背後的?設局之人……


    “你當本宮那麽好騙嗎?”德章公主一腳過?去,直踹在她的?心口處。“今日你若不交待清楚這香到底如何得來的?,休怪本宮不客氣!”


    劉氏氣極,眼前是一陣接一陣發黑。也不知是氣狠了還是眼花,她眼黑之際似乎看到薑覓在嘲笑自?己。


    這個孽障!


    如若不是這個孽障揪著不放,事情已經含糊過?去,之後再是如何也隻是他們侯府之事,關上門?再議即可。


    孟姨娘伏在地上,捧著心口哭。“妾真的?不知道啊!公主殿下這麽一說,妾也覺得好生奇怪…當年那個遊方僧人竟像是他一直在那裏等著妾一樣?。”


    好一招禍水東引!


    餘氏母子?三人原本看著戲,突然?成?了戲中人。


    宮裏的?禁物方子?別人或許拿不到,但若是宮裏的?主子?呢?比如說餘太後,又比如說貴為天子?的?今 上。


    當年餘氏癡戀薑惟,費盡心機嫁入侯府,在世人看來她是最容不下徐氏的?人。如果徐氏的?死真是人為,那她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她有沒有做過?,她更清楚。


    但就算不是她做的?,指使之人卻?是為了她。她沒有傻到自?己往自?己身上倒髒水的?地步,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孟姨娘話裏的?意思,她也不能去接話。


    詭異的?安靜中,薑婉又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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