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


    集市上生意很火爆,各種年貨供不應求。


    馬軍標戴著口罩,穿著深藍色的圍裙,正在給顧客稱瓜子。


    別看是小本生意,但是顧客卻不少,讓他和雇傭的兩名員工有點忙不過來。


    一邊忙碌個不停,馬軍標一邊偷著樂。


    由於是旺季,他這才開店不久,就掙了相當於好幾年的工資。


    每晚結賬數錢的時候,馬軍標都哼著小曲,感覺自己選擇正確,早他媽該這麽幹了。


    那個破班誰愛上誰上,老子堅決不伺候。


    至於父母那邊,馬軍標仍舊隱瞞著。


    他不想被嘮叨。


    當然,現在的馬從良和周學芬,承包魚塘養魚也掙了些錢,眼界和心胸略微開闊了一些,倒也不是不能夠接受。


    那就讓馬慧慧待在單位裏唄。


    一個女孩子嘛,找個安穩的工作,下班以後做做家務,相夫教子就夠了,反正馬軍標是這麽認為的。


    昨天晚上,馬軍標甚至還在盤算。


    等生意穩定下來,招幾個年輕姑娘當營業員,跟其中一個處對象,慢慢培養感情,爭取把對方發展為老板娘。


    正當他的腦海裏胡思亂想之時。


    突然,一對年輕情侶擠入人群,那個女的還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喊了聲:“二哥!”


    馬軍標抬眼看去,來的正是放了寒假的馬慧慧。


    此女跟之前的變化不大,就是身邊跟著她對象。一個留著分頭,臉龐尖削,戴著厚眼鏡,頗有幾分像是抗戰電影裏二鬼子漢奸的小年輕。


    雖然不待見對方,但是馬軍標清楚,這位叫做楊自立,是教育係統領導家的孩子。馬慧慧若是想在單位裏混出名堂來,還得指望人家拉一把。


    “慧慧!小楊!你們來了!”馬軍標迴應了一聲。


    “二哥你也做起生意來了!不錯啊!”楊自立似笑非笑,優越感十足。


    馬軍標瞟了他一眼,心中冷笑。


    他知道,楊自立嫌棄他出身農村,又看不起個體戶,故意陰陽怪氣。


    不過,好歹是未來妹夫,犯不著翻臉得罪人家。


    所以,馬軍標索性答道:“還行吧,辛苦上班一個月才掙幾十塊,遠遠不如賣瓜子。”


    “你若是讓我選,我還是更願意下海經商。”


    “咱們不偷不搶,自食其力,日子會越過越好。”


    說話的同時,馬軍標抓了一把話梅味的瓜子,讓麵前這兩人品嚐。


    楊自立保持著微笑,接過瓜子嗑起來。


    馬慧慧把這人拉到攤位後麵,找了個馬紮坐下。


    馬軍標辭職做生意,是瞞著父母的,但是並沒有瞞著大哥和小妹,所以馬慧慧能找到這裏來,也並不算奇怪。


    見狀,他隻得把生意暫時交給店員,然後迴過頭來,跟小妹聊幾句。


    馬慧慧說道:“剛才我去了舅舅那裏,嘿,你還別說,學峰舅舅也混出頭來了!他剛發了年終獎,你猜一猜有多少?”


    馬軍標微微皺眉。


    他並不樂意談這個話題,因為會顯得他很平庸無能。


    周學峰從鋼鐵廠辭職,加入了“新天地”的事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憑著周春明這層關係,周學峰絕不可能被埋沒,所以收入肯定很驚人。


    “我不想知道,”馬軍標說道,“沒事老跟人家攀比幹什麽,人和人差距很大的。”


    馬慧慧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悅。


    她當然能夠清楚,馬軍標為什麽會避而不談。跟“新天地”的管理層對比,剛下海做生意的馬軍標,甚至連小魚小蝦都不算,分分鍾被秒成渣。


    倒是楊自立有些羨慕,說道:“小舅的年終獎有六位數,我都難以置信!他如果還繼續留在原單位,根本掙不到這個數目!所以啊,有的時候,人的際遇很重要!”


    六位數?


    才十萬嗎?


    馬軍標嗬嗬一笑。


    雖然他掙的不多,但是知曉周春明身家破億以後,也不認為十萬塊錢很多。


    然而,馬慧慧卻掐了對象一把,埋怨道:“明明是三十萬好吧!我都看到了存折!怎麽到了你的嘴裏,又縮水了?”


    三十萬?!


    馬軍標如遭雷擊,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得賣多少瓜子才能掙到如此數字!!


    “你確定嗎?他怎麽可能告訴你?!”馬軍標皺眉說道。


    “我當然確定!”馬慧慧仰起頭來,略有些激動,“本來學峰舅舅是不肯告訴我們的,還是外婆上次迴去,幫他打掃房間,無意中翻到的新存折……”


    這下子,馬軍標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腦袋都耷拉了下來。


    現如今,小腳老太太雖然長期待在鄉下,但也偶爾會迴到城裏小住幾天。她閑著沒事幹,做些家務很正常。


    現在黃朝英還在城裏住著,估計是這位把消息泄露給了馬慧慧。


    本來舅舅掙了大錢,出息了,當外甥的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周學峰卻是靠著依附周春明才掙到這麽多錢。


    這對於馬軍標來說,無異於暴擊。


    讓他難受到了極點。


    “人家周春明那裏,才叫做生意嘛。”楊自立感歎道,“街頭巷尾都有他們的廣告,打開電視機,也都是‘公牛牌’的廣告,潛移默化的,知名度就有了唄。”


    “我聽慧慧說,原來周家跟你們還是隔壁鄰居,甚至共用一間堂屋的。”


    “怎麽差距那麽大?”


    聞言,馬軍標心裏湧起一股邪火,差點想把這狗日的揍一頓。


    這姓楊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多少有點故意。


    但是,考慮到如果得罪了楊自立,人家跟馬慧慧鬧分手可怎麽辦?


    馬慧慧可是做夢也想抱緊楊家的大腿。


    猶豫再三,馬軍標借口尿急,匆匆跑向旁邊的公廁。


    馬慧慧見狀,也歎了一口氣:“行了,小楊同學你就少說兩句,別再刺激我二哥了。”


    “周春明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以後千萬不要再提起他。”


    楊自立哦了一聲,也就不再吭聲。


    他對於當年馬家跟周家的過節,還是有一些了解的,知道兩家早就鬧翻了。


    但他是馬家的準女婿,也不好胳膊肘往外拐。


    隻是心裏暗暗歎息。


    要是當年沒有發生那些破事,保不齊他也可以沾一些“新天地”的好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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