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分身術,脫了黑色鬥篷的陸放繞了幾圈,確認身後沒人跟蹤後,這才悄悄地往雲樓宮的方向走去。


    其實,讓顧婉清先走,這還真不是他逞強。顧婉清不先走的話,他怎麽施展分身術逃跑?那麽多“陸放”,其中一個帶著個顧婉清,傻子都知道怎麽追擊吧?


    隻是他這話不能跟顧婉清明說,否則顧婉清又會內疚,說什麽都怪自己學藝不精等諸如之類的話。陸放對這個女人的破境速度隻能用“恐怖如斯”四個字來形容,要知道她可還不到二十歲啊。


    雖然,她的這個恐怖如斯,多少有點陸放背後“推波助瀾”的功勞。但除卻這個,她本人的天賦還是很恐怖。


    陸放很羨慕顧婉清這種宗門天才,隨隨便便就能破境。不像他,除了外掛,一無所有。


    至於他剛臨走前對那個老嫗說的話,也隻是臨時起意。


    神拳門,自然不會陌生。他剛入雲玄宗的時候,劉景文甚至直接開門見山,讓他除掉這個門派。後來,陸放決心脫掉“宗門首席大弟子”這稱號的時候,私底下開誠布公找過劉景文。稍稍展露了一點小手段後,才迫使他終止對自己和師父秦飛的追究。


    劉景文這個人,陸放自認看不透,但他知道絕對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當初他剛進宗門的時候,是以飛升境資質,直接入主雲樓宮,擔任首席大弟子。後來,沒過多久,劉景文就把顧婉清這麽個小女娃扔過來給他了。


    一個師父,明知道有刺客要刺殺自己新收的徒弟,卻不管不顧,反而丟給他這麽個外人?


    陸放對此無法理解,這也是他一開始那麽冷漠對待顧婉清的原因。萬一,這是人家設的局呢?


    泛濫的同情心比男人一事無成的溫柔更為可悲。後者隻是廉價,前者卻有可能害了自己。


    陸放縱身一躍,躍到雲樓宮後門前。剛一落地,就看到一個並攏著修長大白腿的女子。


    顧婉清泫然欲泣地望著他,也不開口說話。


    陸放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那臭老太婆真不愧是宗門高手,要不是小爺我技高一籌,就著她道了。”


    顧婉清沒迴話,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對不起......”


    陸放愁眉苦臉的,“啥嘞啥嘞,我這不安全迴來了嗎?”


    “......對不起,”顧婉清臉上滿是淚水,聲音哽咽,“要不是我耍性子強行拉著你去,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陸放岔開話題,“話說那臭老太婆的火呐,是著實厲害,不過輕輕拂袖,那火就跟不要錢的水一般,嘩啦啦啦的。上了年紀的人,脾氣就是火爆,我估摸著她那老伴也是個妻管嚴,沒少受她氣。”


    顧婉清被這話逗得破涕一笑,“胡說什麽呢,什麽老伴,羅英長老沒有道侶。”


    陸放哦了聲,“陰陽失衡,難怪火氣這麽大。”


    他撓撓頭,“其實你真不用在意,反正我能跑得掉。下次,如果還遇到這種情況,還是你先......”


    話還沒說完,兩片薄唇貼了上來,堵住了他的嘴。


    “下次我不逃了,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


    粉牆環護的一棟獨院裏,房門敞開著。


    有一個女人低著頭,眼神裏閃動著恐慌,“求......求仙師饒命。”


    一個身著鮮豔華服,豐神迥異的老者隨意地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輕敲膝蓋關節處。老人眼神沒什麽刻意的鋒芒,卻是不怒自威。良久後,他停止手指敲擊,重複地問了個先前問過的問題,“你真不知道那兩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找你?”


    跪在地上的女子搖頭如撥浪鼓,沉思再三後,這小心翼翼地開口,“那一男一女雖然披著黑色鬥篷,蒙著臉,但我覺得他們沒什麽壞心思,而且......年紀都不大。”


    身旁一個身著粉紅色道袍的老嫗勃然大怒,“放屁!那女的從頭到尾沒開口說過話,也沒出過手,我不清楚。但另外一個前輩出手直接就是一個身外化身的神通,老身我險些當場喪命?這樣的人,你跟老身說年紀不大?”


    女子嚇得一哆嗦,跪在地上響頭磕得砰砰作響,“紫清錯了,紫清錯了,紫清不該妄自猜測,幹擾大太上長老和羅長老的判斷。”


    雲玄宗大太上長老,傅明成。


    羅長老,羅英,雲玄宗戒律堂副堂主。


    傅明成麵無表情地轉頭問道:“羅英,你覺得會是什麽人?”


    名為羅英的粉袍老嫗想了想,“稟報師父,這兩人身子和臉型都被奇怪的鬥篷和麵具遮掩住,無法從外表上判斷。我隻和那個前輩交過幾招,雖然時間短,但我能感覺得到前輩刻意留手了。”


    她苦笑一聲,“否則,這會兒師父您老人家看到的就是羅英的屍體了。”


    傅明成皺了皺眉頭道:“你說,會不會是景文那邊的人?”


    羅英毫不猶豫地否定,“絕無可能,弟子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個前輩可能連師父您都不是他的對手。請師父好好想想,如果劉景文有這樣的援手,還會長期處於被我們壓製,逼迫得不得不閉關修煉的狀態嗎?”


    羅英頓了頓,“至於這樣的前輩,為何進了我們宗門,卻單單找上這麽個姑娘,弟子就不得而知了。但弟子鬥膽猜測,那兩人拿走包括築基丹,養顏丹此類的丹藥,可能也隻是掩人耳目。”


    傅明成沉吟片刻,忽然開口道:“罷了,不管他們是什麽人。既然詢問裁撤弟子的事,我們那個計劃就終止好了。反正,你們提出來的這狗屁計劃,我自始至終都不曾看好。權鬥黨爭的前提,從來都不該波及到普通弟子。利用職權,黨同伐異,真要這麽幹,我傅明成九泉之下,可沒臉麵見宗門列祖列宗。”


    停頓了下,他又開口道:“羅英,你去戒律堂通知張政他們,大批量裁撤弟子的計劃取消。同時,讓張政派兩個精通搜魂術的弟子過來一趟,查查事情是否真如這個小姑娘紫清所說的這樣。記得,要手腳伶俐點的,別鬧出人命。”


    粉袍老嫗羅英點點頭,默不作聲,轉身走出屋子。


    紫清雖然不太懂“搜魂術”是什麽東西,u看書ww.uukanh 但也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她對著傅明成砰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磕得頭破血流仍不敢停。


    傅明成端坐椅子上,若有所思,並沒有搭理她。


    於是,紫清轉頭扯著身旁另一個白衣男子的衣服,“元白,元白救我,元白救我。我說的句句屬實,句句屬實,元白你相信我。”


    白衣男子,傅元白,傅明成的兒子,


    傅元白厭惡地隨手撒開紫清的手,並將她一腳踢到房間角落裏,力度之大不可謂不重,仿佛這個前天晚上還一起廝守纏綿的女子跟他有血海深仇一般。


    紫清被這一腳踢得摔在角落裏動彈不得,不多時,便有淋漓鮮血從她衣裳裏滲出。


    傅元白置之不理,他對紫清猙獰冷笑,轉頭望向傅明成時,卻是瞬間就換上了一副卑躬屈膝,討好的臉孔,“爹,這搜魂術我跟張政師叔也學過一點,要不讓......”


    後麵的話語被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停了,“廢物,要不是你是我兒子,我早把你丟出去喂狗了。你搞女人,我不管你,但你為什麽事事都跟你的女人說?而且,你到底有沒有聽羅英剛說的話,那個前輩明顯警告過我們,你還敢這麽出手?放心,到時候那個前輩如果找上門來,我會親手把你交出去的。”


    傅元白被這一耳光扇得耳光火辣辣地疼,轉頭望向紫清的臉孔,顯得更加猙獰了。


    隻是,被傅明成這麽一說,他如今是隻敢恨,卻不敢動手。


    連他爹都忌憚的人物,想必隨手都能碾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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