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孟懷眉心輕跳了下,將貓崽抱起來:“我帶她迴去,一會兒還要見陛下。”


    如果還要去見陛下那醉醺醺的確不成樣子,弟子們紛紛點頭:“大師兄路上小心。”


    魏聽雲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後,見孟懷蹙眉迴頭,她笑了下:“我與師兄都一樣,與諾諾待的最後一晚,師兄也不想明日看到我來找你吧。”


    孟懷腳步一頓,由她去了。


    隻是兩人才抱著貓走出酒樓,就見那隻白貓也跟了上來。


    想著這是扶諾的“小弟”,孟懷微微俯身,將迷迷瞪瞪的貓崽暫且放下來:“諾諾,跟你朋友告別?”


    告別?


    扶諾眼睛都沒睜開,低聲說:“我不喜歡告別。”


    三人一愣。


    “我好久都沒見到我的朋友了。”醉酒的扶諾聲音越來越輕,“我沒有朋友了。”


    她的朋友們在另一個世界會有新的朋友,新的人生,而她以後卻隻能在這個世界摸爬滾打了。


    被關鍵詞觸發了過去的迴憶,扶諾抬起頭看著麵前的白貓,茫然了好一瞬,也不知道想沒想起來這隻貓是誰,隻是碰了碰他的爪子:“如果我知道那是最後一次見麵,那我一定會好好告別的。”


    她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伸出來的手:“為什麽是爪爪,我不是人嗎?”


    三人都沒說話。


    但扶諾腦子遲鈍,也沒再去細想,反而癡癡的笑起來:“做貓好呀,不用學習不用工作,有吃有睡。”


    宣闕微微眯眼:“你在說什麽?”


    “啊……”扶諾動了動,“我說什麽?哦對,告別。”


    她認真地看著麵前的小白貓:“再見,以後你也要好好生活!我們都會有一個新的人生!”


    一時間將高中畢業聚會和現在弄混了的她直接就道:“此後天高海闊任鳥飛,山高水長任君行。”


    宣闕盯著她好一會兒,然後反手按住了她的爪爪。


    扶諾隻感覺爪爪被燙了一下,還沒湊近看清什麽那種感覺就消失了,而白貓的爪子也收了迴去,他似乎在笑:“是你說的,再見。”


    噢。


    “那我走啦。”說完後扶諾轉身就走,抬頭一看這陌生的街道:“嗯?我好像變矮了。”


    下一瞬就被人抱了起來,孟懷輕輕在她頭頂揉了下:“我帶你走。”


    見兩人帶著貓離開,宣闕才悠悠轉進了旁邊的一條巷子,須臾,身披白裘的男人緩緩從巷子裏走出來,手上托著一隻已經沒有生氣的白貓。


    他的指尖在那隻白貓的爪子上點了點,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要從哪裏下手將這隻爪取下來。


    取下來放在寶庫中,似乎也有另一種觀賞價值。


    若是乳白色的那隻小短爪就更好了。


    隻是……他仔細想了想,似乎一隻爪並沒有一隻貓那麽靈動,沒有那雙眼睛好看。


    宣闕發現自己如今的確有些好奇那隻貓化形時候的樣子了。


    他笑了笑,轉身朝著皇宮的方向慢慢走去。


    另一邊兩人一直沉默著知道工甲車駛進宮門,雖沒說話,但卻都在想著同一件事。


    方才扶諾對那隻白貓說的話,她真的很在意朋友這件事。


    什麽叫好久都沒見到朋友了?沉山沒有活物,她過去從哪裏來的朋友?


    入了宮的一段距離需要從車上下來,雖然被抱在懷裏,可下了車後的冷風還是將睡著的扶諾吹醒。


    她動了動身子伸出一點腦袋,好像清醒一點了:“進宮了。”


    “嗯。”孟懷問,“去陛下那裏嗎?”


    “不。”扶諾此時還記得告別的事,“我要去找界主師尊。”


    她一直對師尊都挺親近的,兩人也沒說什麽,隻是換了個方向去師尊休憩的寢殿。


    走了幾步,魏聽雲忽然問:“諾諾什麽時候迴九元界?”


    冷得睡不著的扶諾費勁地動著腦袋算著自己迴去的時間,苦惱地說:“迴不去呢,要上班。”


    “欸。”她老神在在的歎了口氣,“沒想到我年紀輕輕就已經體驗到社畜的生活了。”


    壓根就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忙,都忙,忙點好啊。”扶諾又說,“也不知道有沒有節假日,到時候跟皇帝哥哥調休一下。”


    更聽不懂了。


    魏聽雲默了默,又問:“那,我們能來看你嗎?”


    “能呀。”扶諾說,“我又不是坐牢,來的時候帶點子眾做的菜!”


    這下這兩人都鬆了口氣。


    魏聽雲抿抿唇:“我會好好存錢的。”


    她小心地問:“到時候,諾諾可以也像現在對陛下這樣對我嗎?”


    她現在還記得扶諾說讓她們好好存錢,以後給她們打工的事。


    扶諾嘶了一聲:“萬惡的資本主義,這就想著要剝削我了。”


    “我不是!”魏聽雲忙解釋,眼中的光暗了些,“但諾諾應該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吧。”


    扶諾納悶:“你不是說等你變好了才跟我做朋友嗎?”


    過去的確是這麽想的,魏聽雲從不覺得自己會值得擁有什麽朋友。


    可是今日聽到扶諾那些話,後知後覺地發現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這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沒有人會永遠在原地等著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變好,什麽時候能變厲害。


    但現在卻就想跟扶諾做朋友了,像嚴子眾那樣。


    “那……”魏聽雲頓了頓,“我不可以一邊跟你做朋友一邊變好嗎?”


    喝了酒的扶諾沒有想那麽多,她扭過頭來看了下這個少女,忽然問:“你今年多大?”


    魏聽雲茫然迴答:“馬上十九。”


    “也不算太大。”扶諾輕聲說,“這個年紀好多人都還被爸爸媽媽疼著,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呢。”


    魏聽雲微怔。


    “我不跟不了解的人做朋友。”扶諾重新窩了迴去,“以後再說吧。”


    這話說得有些模棱兩可,可魏聽雲卻無端從裏麵聽到了希望,她沒有過去那麽排斥自己了。


    很快便到了昊陵界主的寢殿,孟懷淡淡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到了。”


    “謝謝。”扶諾自覺從他懷裏跳下來,“再見。”


    她跑到界主師尊的門口,像往常那樣揚聲喊:“界主師尊,我來啦!”


    屋裏的昊陵今日難得沒有睡下,他總有一種知覺,貓崽會過來。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卻又很篤定,故此他坐在這兒遠遠便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貓崽生下來便一直睡著直到現在,他從不曾見她去過什麽地方,遇上過什麽人,但貓崽對很多事情的認知遠遠不像是才從山裏出來的妖。


    即便是自己當初修煉化形,也是經曆過很多年。


    不僅如此,過去的妖即便是化形也要等認知成熟,至少要到成年前後。


    而這隻貓崽才兩月便有了十八歲的虛體。


    過去也從未見過這些人對她這麽趨之若鶩,過去她醒來過麽?


    似乎沒有。


    昊陵撐著腦袋,並沒有很快迴答門外的貓崽。


    “界主師尊,你睡了嗎?”門外的扶諾還鍥而不舍,昊陵不知道她這麽晚了,每次出去都要執意來自己這裏一趟是為了什麽。


    明明已經決定了要留在宮裏,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比如那日說的,想去環遊世界。


    她的計劃中沒有自己。


    “今天嚐到了特別好喝果酒。”扶諾已經輕車熟路地開始往外掏東西,“我偷偷留了幾種口味好的,度數不高,您要不要嚐一嗝~”


    看來這次玩得也挺開心。


    昊陵抬起手,殿門轟然打開。


    果不其然,貓崽坐在門口已經掏出來了好幾壺酒。


    聽到聲音後她抬起頭,眸中的笑意一覽無遺。


    “界主師尊!”她將酒壺都收起來又跳進來,步伐有些淩亂。


    一瞬間她身上數不清的味道湧入鼻尖,昊陵皺眉:“什麽味道?”


    “啊?”扶諾在他麵前急刹車,“酒嗎?”


    “你身上,什麽味道?”昊陵眼中滿是嫌棄,“誰碰你了?”


    碰她?


    扶諾迴想自己躺在桌上時伸過來那些數不清的手,掰著爪子一一細數:“碰耳朵的有子眾,張競,董傳……”


    還碰耳朵的?


    昊陵睨著她鼓起來的肚子:“其他地方也有人碰?”


    “是呀。”扶諾不覺得這有什麽,“肚子,腦袋,下巴,臉……我打牌打輸了。”


    昊陵從沒聽過這麽荒唐的事:“打輸了就讓人碰你?”


    扶諾小聲說:“可是撓下巴真的很舒服。”


    偏生還一點自知都沒有,心大得不行,昊陵聽得無端火起,見她想靠近,他皺眉:“別靠近我。”


    扶諾動作一頓,乖乖坐在原地,有些委屈。


    九尾狐對氣味比貓還敏感,且領地意識十分重,若是自己的東西沾上了其他人味道,他從不會留。


    更何況扶諾身上不同部位不同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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