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位朝臣皆是深深的看向李承乾離去的背影,本性仁厚的太子,卻突逢磨難走入歧路,世人皆為之惋惜,乃至於有‘望不似人君’的風聞。


    可如今卻突然改頭換麵,從曾經的小家子氣一下子變得堂堂正正起來。


    若是他剛才所言不假,真舍得尊貴之軀,隻為治愈天下苦眼疾久矣的百姓...不過區區腿疾罷了,李二陛下還能因此這一點放棄一仁君的後繼者?


    更不要說,隱藏在太子殿下背後的那位藍田公,他們就不信太子放下麵子去養豬,隻是為了治愈一種眼疾,其背後一定還隱藏著更加重要的謀劃...


    念及至此,本來一些立場不定,有明顯偏向越王李泰趨勢的朝臣們,此時也紛紛調整了計劃。


    若是李承乾真如他們所想的那樣,以功績贏得了天下百姓愛戴...那誰也動搖不了他的儲君之位。


    “太子殿下即使蒙受劫難,身體有殘,但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不少心思活絡的朝臣不由的,心中萌生了一個不太禮貌的想法。


    李二陛下龍眸同樣閃爍,心中連連感慨,當年那個早慧而仁孝的高明,真的長大了...若是此心不改,那他夢中的大唐盛世,或許能更早出現。


    就是高明負責的尚書省訴訟事務,自己接下來還要找個人多擔待擔待,未來幾個月,高明怕是沒什麽空閑時間了。


    “關於高明養豬一事,諸愛卿莫要聲張。”


    群臣皆是拱手稱是,此事畢竟是個醃髒活,若是沒出成績之前就大張旗鼓的宣傳,等於是逼著太子上了絕路,沒有一絲後路可言。


    但還是隱瞞的好,哪怕李承乾半途而廢,還是豬肉不見成效,都不會影響到皇室的名望。


    不過...一些早已堅定立場的朝臣低頭之間,眼神閃爍不止,這事確實不宜聲張,但這也不妨礙他們暗地裏有自己的小謀劃。


    ......


    “父親!皇帝有令,讓工部上下官員配合曹國公府人員,徹底安置長安城中的難民問題!”齊國公府,一身錦袍的長孫衝匆忙跑進來。


    “難民?工部!”臥病在床的長孫無忌眉頭一皺,大朝會時李斯文以獻上煤炭之法,向皇後換取了一片麵積不小的荒山,說是想要為難民謀一條生路。


    不過在他的諫言下,李斯文此番舉動有了擁兵自重的嫌疑,幾番取證下,李斯文沒怎麽催促,此事自然就暫時擱置了。


    怎麽這件事突然就又提上了日程?


    長孫衝又說道:“前日太子李承乾突然造訪太極殿,等下朝之後,皇帝就先後召見了六部尚書,還有幾位宰相。”


    “怎麽會如此,太子打擾朝會...陛下明明已經動了易儲之心,怎麽又突然變得堅定起來?”長孫無忌不解的自語。


    長孫衝湊上前,低聲道:“傳言是太子想要去養豬。”


    長孫無忌聞言心中一喜,哈哈大笑一聲:“還以為是高明迷途知返,原來是一頭倔驢朝著懸崖飛奔,看來封地一事,是皇後對李斯文有所不滿,在借機敲打。”


    “原來如此。”長孫衝麵露恍然,恭維一聲。


    隻是這父子倆還沒高興多久,就又有人傳來了其中隱秘:“太子養豬,目的是為了讓百姓吃肉,以便治愈夜盲症。”


    ‘為君者當止戈愛民,為民者當安居樂業’,當太子的此等言論出現在幾乎所有豪門家主的案幾上,相當一部分都陷入了沉默。


    這句話在他們看來是何等的諷刺,李二陛下壓下心中的雄圖偉業,隻想著讓天下百姓緩一緩,百姓安居樂業,才能最快的恢複連年征戰損耗的國力。


    但百姓都安居樂業了,他們這些家大業大的怎麽中飽私囊,隻有戰亂,隻有荒年,他們這些世家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將之收攏為家仆,增大己身。


    至於國家,他們聯合起來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隻是當今皇帝鋒芒太甚,他們這群世家暫振旗鼓罷了。


    長孫無忌麵無表情的看完了案幾上,絕大部分關隴門閥家主傳來的密信,背後隻覺得冷汗連連,要是讓那群賤民吃上了肉,誰來替他們這些顯貴們賣命,這分明是在挖世家的根!


    “為君者當止戈愛民,為民者當安居樂業,嗬嗬,既然藍田公你心中有如此大愛,那想必也不會放棄每一個孤苦伶仃,窮困潦倒的難民吧。”


    長孫無忌冷笑不止,招招手將一臉陰暗的長孫衝叫來:


    “你去給幾家關係近的打個招唿,就說藍田公心有大愛,讓他們將那些命不久矣,還有重病纏身的家仆都驅逐出宅,去長安城外尋一條活路。”


    “藍田公就算舍去家財萬貫,也不會視而不見的。”


    ......


    時間一晃便是半月有餘,即將邁入臘月,略顯寂寥的長安,此時卻像是灑入一瓢冷水的熱油鍋,消息賤的到處都是。


    “快看,昨天傳出來,關於朝廷要安置咱們這些難民的消息果然不假,武侯已經貼上告示了!”衣衫樸素的青年踮著腳尖,驚唿不止。


    “這城門上的告示到底寫了個啥啊,哪個讀書人快給俺們這些大老粗讀讀!”


    “我識字,快讓我看看!”


    嘟囔了幾聲的憔悴大漢眼睛一亮,揪住一個小童生的衣領,便推搡著人群擠到了最前。


    “小夥子看不看得清,要是看不清的話坐俺肩上看!”


    童生反手抓住衣領上的大手,憋的小臉通紅但也無濟於事,拽住自己衣領的大漢手勁太大了!


    又抬頭看了看離自己不遠的告示,氣鼓鼓的抱胸道:“你快把我放下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大漢大笑幾聲,動作輕柔的將童生放到地上:“小家夥對不住啊,是俺有些著急了。”


    童生學著大人模樣搖頭歎氣一聲,舉著頭念叨:


    “曹國公府藍田公心懷大愛,以大功績換得封賞,用於安置城中難民。聖上心中亦有憐憫,將玉山萬頃荒田禦賜藍田公,用於安置難民...”


    童生磕磕絆絆的念叨,這上邊的字文縐縐的,好些個他都不認識,隻能說個大概。


    “我知道曹國公府!從年前就一直在朱雀大街上開設施粥棚的那一夥大善人,要是沒他們好心接濟,我早就餓死了!”


    從人群傳出來的話讓災民議論紛紛:“開施粥棚的是曹國公大人,這和那什麽藍田公又是什麽關係。”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藍田公就是曹國公家老二,和當今陛下的掌上明珠長樂公主,私定終身的那個。”


    聽人這麽一解釋,人群中更是喧嘩:“怪不得人家能讓公主看上,誰家大善人轉世了這是!”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藍田公不僅是做了這一件大善事,每個月朝廷下發的精鹽,也是藍田公家生產出來,專門用來免費供給咱們這些災民的!”


    “還有前些日子被安置過來的災民,聽說也是藍田公獻上了仙藥,這才平息了瘟疫。”


    “原來是菩薩下凡,來普度世人的!”不少衣衫襤褸的枯皮老人納頭就拜,渾濁老眼包含熱淚。


    “快看,是曹國公府的車隊!”


    “哪呢哪呢,讓我第一個磕頭!”


    當李玉瓏站在車轅上,在徐建等一眾老兵、扈從的擁護中走出城門的時候,迎接她的卻是她未從預料過的,堪比皇帝巡遊時的隆重禮遇。


    城裏城外,所有得知這個消息的災民無不伏地叩首,感謝藍田公的救命之恩,高唿著‘善人萬福’的讚頌。


    這些難民雖然見識淺薄,但也分得清好賴。


    在這個日漸寒涼,大雪將至的關頭,就連朝廷對他們這些難民,也是放任自流的態度。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高官富商,更是將他們當做了汙點,恨不得死幹淨了眼中才清淨。


    唯有藍田公願意以加官的功勞作為交換,挺身而出給他們這些人換得一條活路。


    且不說如果要安置他們這麽多人,不算上取暖住房,就單單是一日兩餐的糧食花費都是個天文數字,傾家蕩產都不是不可能。


    而且,萬一再來個意外,突降風雪什麽的,導致他們中死傷過多...那些最喜歡風聞奏事的禦史諫官免不了一頓彈劾。


    到時候不僅是錢花光了,名聲也撈不到,更要犯下大錯,皇帝再以辦事不利的名義責罰,等於是前程盡毀。


    也就是因此,安置難民純屬一個吃力不討好的任務,所以這麽多天來,壓根就沒有一個大官敢站出來發話,說是為君分憂,安置好這些難民。


    也正是因為這些難民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處境,所以才對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行如此大禮,發自肺腑的感謝。


    少不更事的李玉瓏哪裏見過這樣的大場麵,嬌軀止不住的發顫,要不是緊緊挽著伢娘姐姐的臂彎,恐怕早就被這千唿萬喚嚇得癱軟在地。


    “小姐無須害怕,這都是公子應得的感恩。”前身是書香門第大小姐的伢娘,輕輕拍打著李玉瓏的美背,安撫著這個人美心善的小妹妹:


    “藍田公現在不能返京,整個曹國公府裏,就隻有小姐你這位親人才能代替他出麵,安撫住這些災民難民。”


    李玉瓏本來對整天不見蹤影的二兄怨氣滿滿,但見到這些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可憐人連連稱頌二兄的大恩大恩,心裏也就理解了二兄的苦衷,心裏更是升起濃濃的敬佩。


    “原來二兄這些天在忙的,竟然是如此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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