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文有些心不在焉的胡思亂想,目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那正在慢慢凝固的豬油。


    時間慢慢推移。


    不多時豬油開始泛白,驚醒的李斯文急忙看向站在一旁候著的柳氏兄弟:“柳小你跑得快,去找一段棉線過來!”


    柳小聽聞不敢耽擱,轉身跑去木匠坊,尋找棉線。


    而此時的李斯文則左顧右盼,卻失望的發現,周邊根本就沒有什麽合適的容器,用來做蠟燭的模具。


    無奈之下,李斯文隻好貢獻出了自己的水杯,前幾天琉璃坊又送來一套更精美的杯具,趁這個機會換了也好。


    等著柳小找到棉線急匆匆趕迴來的時候,蠟汁也差不多了。


    李斯文小心的將棉線垂直懸掛在水杯的正中央,示意身旁的柳大,將剛剛熬製好的,還帶有餘溫的蠟汁緩緩倒入杯中。


    隨著蠟汁的倒入,杯子裏逐漸形成了圓柱模樣的雛形,待稍稍冷卻後,一根簡易蠟燭就這樣做成了。


    點燃之後,燈火如螢火,雖然正值白日,但那閃爍的火苗依然散發著顯眼的光亮。


    更令旁人歎為觀止的,是當蠟燭燃燒時,飄出的縷縷黑煙幾乎微不可察,單這一點,蠟燭就可以列為上等貨。


    一旁觀察許久的王小虎,心裏默默盤算了一下成本,心情不禁激蕩。


    一拍手,興奮的叫道:“公子,咱們這豬油蠟,可比市麵上的黃油大蠟便宜太多了!”


    “而且這質量上也是超出不少,老奴敢斷言,隻要將這種豬油蠟的價格定的比大蠟便宜,一經問世肯定能大賣特賣!”


    “是啊,一旦推向市場,整個長安的百姓都要為之轟動。”


    李斯文同樣心情大好,依照這種難以山寨的方法製作出的蠟燭,其中雜質相較於古法黃油大蠟明顯減少了許多,自然,蠟燭燃燒時生成的嗆人黑煙也就小了。


    如今,他暫時能迴想起的,關於豬肉的兩種用途已經實驗成功,那麽接下來要做的,便是逐漸放出消息,配合太子養豬的行動了。


    李斯文深深吸了一口氣,兩種相對安全的實驗完美收官,那麽也該輪到他最上心,更危險,但成果也遠比肥皂、蠟燭更寶貴的提取甘油實驗了。


    甘油,學名丙三醇,是一種無色且味甜的黏稠液體,無論是在醫學、紡織、食品工業還是造紙行業,都有著極其廣泛的作用。


    當然,讓李斯文最是期待也最為忌憚的,就是甘油能合成硝化甘油——諾貝爾發明的安全火藥!


    當然,以現在還沒起步的工業水平,大規模量產,最近幾年是想都不用想。


    念及至此,李斯文吐出濁氣,語氣平靜的止住歡唿的眾人:“先別急著慶祝,鐵鍋裏剩下的那些液體還有大用。”


    “一鍋肥膘能煉出這麽多東西?”


    王小虎又驚又喜,李斯文快速環視一下周遭,旋即猛地揮手,大聲喝令道:“所有沒穿防護服的人,全部都給某退後十步!”


    聲音如洪鍾大響,讓在場的所有家仆聽到後都是一驚,下意識的就收斂笑意,匆匆後退。


    隨後,李斯文有些心情有些忐忑的,緩步走到了琉璃土灶邊上,滿是期待的看著一旁鐵鍋裏,斑斕的廢液。


    別看它們不起眼,但這些廢液隻要經過一番簡單的過濾雜質,再將得到的液體進行蒸餾,就能得到相當純淨的甘油。


    但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必須時刻警惕,甘油一旦和強氧化劑接觸,就極有可能發生爆炸。


    也正是擔心有哪步操作不當造成傷亡,他才會要求,那些身上沒有防護的家仆統統遠去。


    “用漏勺將這鍋裏的沉澱物之類的全部撈出。”李斯文不緊不慢的吩咐下去。


    話音未落,便有幾個訓練有素的家仆走上前,動作熟練的拎起漏勺仔細地將鍋中的沉澱物一一剔除幹淨。


    不一會兒工夫,那些漂浮在鍋裏的沉澱就被清理得一幹二淨,而留在鍋中的,則是呈現出淡黃色、散發著陣陣腥臭氣味的甘油水溶液。


    “換口罩。”李斯文聞到腥臭味襲來,趕緊大喝一聲,從袖口取出嶄新的口罩。


    與此同時,身穿防化服的一眾家仆也紛紛取出提前收好的‘伍氏口罩’,也就是將棉紗交疊夾住藥棉,再將兩端剪開做成綁帶的簡易口罩。


    這種口罩價格低廉且容易生產,唯一缺點就是,每隔半個時辰就需要手動將棉紗中包裹的藥棉取出,換上新的。


    兩個身材高大的家仆一左一右,齊力將鐵鍋中的淡黃色廢液,緩緩倒入了王小虎拿來的過濾器中。


    不多時,壇底的管子中就開始不斷流出清澈透明的水溶液。


    而這清澈的甘油水溶液,隻需經過簡單的蒸餾,就可以得到純淨的甘油。


    雖然它暫時還不能用在工業製造中,但在果汁、果酒、果脯和肉幹、香腸、臘肉這種食用品上,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


    前三者主要是利用甘油去除水果原料中的單寧,也就是食用中產生的苦、澀口味的來源。


    這也就是為什麽,大唐主流的青梅酒和葡萄酒,都價格昂貴的主要因素。


    含有單寧的酒類即便是發酵後,單寧也會殘留在酒中,使得酒味又苦又澀。


    而單寧含量較多,實在難以入口的苦酒,就會被列為殘次品,根本不流入市場。


    隻有少數單寧含量較低,苦澀味道可以忍受的果酒上市,供不應求下,自然價格昂貴。


    而對於如今保質期很短的肉幹一類,甘油可以加入高度白酒中稀釋,然後塗抹在肉幹上鎖水保濕,以達到延長保質期的功效。


    一是去除水果衍生品中的單寧,一是延長肉製品的保質期,暫時生產出的甘油也就隻能用於此二者。


    不過,在他經過一番仔細調查後才發現,雖然如今的酒類偏少,但僅長安這一城中的每日酒類銷量,就不下千貫...毫無疑問,算得上是一門相當有利可圖的買賣。


    即使如今他家大業大的,也不太願意與民爭利,搶占這種小打小鬧的生意了。


    但他好像記得,聞名長安的天香樓就記在潞國公家戶下,倒是也可能合作一番。


    蚊子腿也是肉嘛,有錢不掙王八蛋。


    念及至此,李斯文緊忙左右巡視,想要尋找一道身影。


    未果後眉頭微皺,高聲唿喊道:“嗯?王小虎,你人呢!”


    “老奴在這裏,公子有何吩咐?”


    一直靜悄悄矗立人群中,看戲已久的王小虎,聽到公子的唿喚後趕緊走出人群,麵帶不解的看向迎上公子的目光。


    “某記得...你和柳老實平時就愛喝酒,對吧?”李斯文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其實,李斯文根本就不清楚此事,隻是有次心血來潮,突然登門造訪,卻在鐵匠鋪裏聞到了,一股濃烈到醉人的酒香。


    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除了柳老實這個掌管一切事宜的大鐵匠,其他人哪裏有膽量,敢在鐵匠鋪裏這般肆無忌憚的飲酒作樂。


    “呃...”


    雖然公子的語氣聽上去有些不太確定,但眼中流露出的戲謔,卻讓王小虎頭皮發麻,不敢否認。


    “這...”王小虎麵露囧色,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他就在鐵匠鋪裏,和酒癮上來的柳老實偷喝過一次白酒,就那麽一次,自家公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麽好巧不巧的,知道了這等小事。


    “公子您可是誤會了,其實吧...老奴平日裏不怎麽喝酒的,除非是盛情難卻...”


    見自家公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像是信了的模樣。


    有些心虛的王小虎默默對今日恰好不在場的柳老實道了句抱歉,而後,便再也沒有猶豫的,把柳老實的底泄了個精光:


    “其實是柳老實那家夥嗜酒如命,那天不小心嗅到了公子您精心釀造的白酒香,更是變得茶不思飯不想。”


    “天天纏著婉娘小姐,軟磨硬泡的討要一口白酒,婉娘小姐被叨嘮煩了,這才賞了他一小壺。”


    “而且他還擔心老奴會將這件事轉告給公子,所以索性就連帶著,把老奴也一起拉下了水...”


    聽到王小虎的解釋,李斯文心裏是一陣大無語。


    他就說家裏那幾壇白酒,怎麽下去的這麽快,原本還以為隻有徐建那老貨,每次都過來偷偷摸摸地順走一些。


    後來才知道,徐有田這幾個老兵也學的有模樣的,每次找借口到內院的時候,都會借機順走一些,結果這裏壓的還藏著幾個!


    “你們這幾個家賊啊...哎!罷了罷了,今天暫且不談此事。”李斯文氣笑一聲,伸著胳膊點了點訕笑不止的王小虎。


    這一個個的都上了年紀,和自家老爹還關係匪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心中暗自思忖著決定,今天迴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剩下的那幾壇白酒悄悄挪至別處藏匿起來,隻留下已經被他們喝過的那一壇。


    同時還要請婉娘姐幫忙,好生看管約束著這些好酒之徒,這群小老頭歲數不小,不宜多喝。


    不等王小虎徹底放鬆下來,李斯文緊接著再次吩咐道:“既然你說柳老實那家夥嗜酒如命,想必鐵匠鋪裏一定還有他私藏的好酒!小虎,你快去找幾瓶果酒迴來。”


    王小虎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心裏暗暗祈禱著,柳老實你老人家可一定一定要藏了酒啊,不然今兒,老子就遭殃了!


    “是,老奴這就去!”話音未落,王小虎轉身就跑。


    “等會兒,別忘了再拿一個過濾器迴來!”李斯文趕緊補充道。


    “好勒——”


    望著王小虎小步飛快,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視線中,李斯文隻能頗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柳老實和王小虎這兩個大鐵匠大木匠,是有能力有忠心,每次安排下去的任務也完成的相當不錯,不過是幾杯白酒罷了,他又怎麽會嚴厲處罰,嚇唬嚇唬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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