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某要肯定一下,今日之高明是否已經清楚了陛下如今的顧慮?”


    “意思是——隻要高明你不亂來,太子之位肯定是穩的。”


    李承乾點點頭,經過幾番點撥他已經徹底想明白了,除非自己大逆不道,否則父皇絕不會輕易易儲。


    “而對於帝國的繼承人,陛下如今憂愁的隻有兩點。”


    “而這兩點的起源,其實都是因為當初的玄武門之變,正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李斯文比了個耶就停了下來,給李承乾留夠了思考時間。


    半晌後,等李承乾再次抬頭看向自己後,這才解釋道:


    “其一,因為人到中年逐漸理解了為人父母的心情,所以陛下絕對不希望當初兄弟鬩牆,骨肉相殘的悲劇,再次在自己的孩子中上演。”


    李承乾點點頭,除非是被逼到了死路,否則自己絕不會對自己的親兄弟下殺手,父皇的這一點憂慮,對自己不算什麽。


    “其二,因為經曆過以逼宮為手段,從高祖手中暴力奪迴皇位的方式。”


    “所以正值壯年,渴望偉業的陛下將手中權勢看的很重很重,他絕不允許有人威脅到他的至尊地位,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李承乾默然,他這話的意思是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發展勢力,更不能聯絡朝臣結為朋黨,尤其是他們這些家裏手握重兵的將門國公。


    雖然理解李斯文的說法,但他心裏還是有些不甘,咬牙道:“照斯文你這麽說,某就隻能韜光養晦,夾著尾巴做人,等待登基的那一天?”


    “高明確實應該韜光養晦。”


    李斯文點了點頭:“既然問題已經出現,那接下來某就說說如果某是高明,某應該怎麽做。”


    李承乾趕緊放下心中疑慮,全神貫注的等待著他的答案。


    “首先針對第一點,雖說自古無情帝王家,但其實...李二陛下心中最渴望的,無非就是尋常百姓家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姊妹情深的場景。”


    “而作為長兄,自然要展露出身為長兄的氣度和從容。”


    “正所謂長兄如父,如果弟弟年紀小性子野,多半是被慣得不成樣子。所以,作為兄長不妨動手打他一頓,孩子不打不老實,打得多打的疼了自然長記性。”


    說著,李斯文就下意識的眼露寒芒,讓對坐的李承乾不由的提心吊膽...如果自己就是他嘴裏那個性子野的弟弟,下一刻他怕是就要動手了!


    見太子被自己嚇的不輕,李斯文這才滿意的收迴眼中鋒芒,笑眯眯的繼續說:


    “但作為兄長,平時一定要謹記兄友弟恭。”


    “哪怕是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也要抱有寬容之心,可以因為他犯了錯而打罵,但打罵的目的是為了他好,而且,切記切記不要保藏害人之心。”


    李承乾點點頭,雖然沒說什麽保證什麽,但其實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


    就算以後李泰為了皇位不停地給自己拆台抹黑,自己也要展現出長兄的大度。


    惹得自己生煩了,就去越王府動手揍他一頓,但絕不會涉及到什麽陰暗手段。


    “而作為太子,平時也應該保持崇師好學的態度。”


    “就算老師罵的再不好聽,也應該恭敬的受下,並向其詢問要如何改正,時不時的向老師詢問忠孝之道。”


    李承乾若有所思:“斯文你的意思是,因為父皇的症結是自己不孝,所以咱要借老師的嘴,向父皇表現自己忠孝的一麵。”


    李斯文點點頭:“孺子可教。”


    “而作為兒子,即使自己身居要職,也不應該東宮、崇文館兩頭跑,忽略了因為常住深宮時感寂寞的母親。”


    “休沐時勤去看看自己母後,哪怕什麽都不帶,什麽都不幹,隻是在她膝下聽她絮絮叨叨念叨著家常,也是極好的。”


    說著,李斯文就想起了曾經太極殿下,長孫皇後為了李承乾而卑微的詢問自己,高明的腿疾能不能治的場景...


    不由歎息一聲,那可是皇後啊,竟然折的下身段去央求自己這個做臣子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而對坐的李承乾見好友露出如此表情,聯想到他與父母遠隔千裏卻常常掛念,而自己和母後所在隻隔著幾步距離,卻因為爭權奪勢而久疏問候。


    不由地心生悔恨。


    那可是懷胎十月生下自己,養育自己的母親啊。


    自己竟然為了一個區區皇位而疏忽了母後,就連母後身體欠佳,臥床不起,自己也沒有前去問候,實在枉為人子!


    李承乾抹了抹濕潤的眼眶,重重點頭承諾道:“斯文你放心,從今日起某一定天天去問候母後,絕不讓母後再覺得宮裏孤單。”


    見他臉色認真,李斯文也鬆了口氣,上次請皇後幫自己站台的恩情,就拿李承乾還吧,皇後知道了還得謝謝自己呢。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以後遇到機會一定要親口向陛下保證,自己登上皇位後一定善待所有的弟弟妹妹,若他們不犯下大錯,自己絕不會苛待他們。”


    “如此,向弟弟妹妹表現出的長兄氣度,通過老師傳達給陛下的忠孝之行,母親親眼目睹的反哺之情,還有陛下得到的親口承諾...”


    “幾樁事跡下來,陛下心裏最大的憂患,便會得到了相當程度上的緩解。”


    李承乾沉默良久。


    自己做了近十年的太子,學過老師傳授的君臣父子,也模仿過父皇的為君之道,但卻從不清楚,自己坐上了太子之位,應該幹什麽,不應該幹什麽。


    這才導致他一步錯,步步錯,不可避免的滑向深淵。


    而李斯文都沒見過父皇母後幾麵,就將他們的心思顧慮看的一清二楚,這其中差距...讓李承乾不由的心生落寞。


    但好在,李斯文這個隱藏幕僚是自己玩到大的發笑,立場明顯傾向自己。


    念及至此,李承乾鄭重的向李斯文行了一弟子禮。


    如今經過他的一番指點,自己這才明白了官場上的複雜。


    身為言行舉止都被會底下人解讀的太子,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應該深思熟慮,而不是頭腦一熱。


    做這件事能替自己達成什麽樣的目的,要怎麽做才能恰到好處不露馬腳,是為了什麽而去做什麽,而不是像自己之前,是做什麽錯什麽...


    李承乾見李斯文接過自己奉上的茶水,起身注視李斯文良久,重重點了點頭:


    “斯文的一番心意,某確實是收到了,此間情誼高明銘記在心!”


    誰料想,李斯文隻是單純的拿起了茶水,卻沒有理會自己的謝意,反而一臉不在乎的示意自己先坐下。


    這才開口道:“高明啊,今天也就是你問起某,某才會和你說這些掏心子的話。”


    “但等將來有人問起,某絕不會承認這些話出自某的嘴巴,關於這點,還希望你能理解。”


    李承乾點點頭,他當然清楚李斯文這是什麽意思。


    前邊也說了,父皇最忌諱的就是他的兒子效仿當時的玄武門事變,忌憚皇子聯絡將門子弟,逐漸掌握重兵。


    所以,本應受到幾位皇子極力拉攏的大權國公,從未參與進奪嫡一事,甚至連立場都沒有表明。


    而在官場上,即使關隴門閥不停地打壓山東士族,他們也是冷眼旁觀,從未出手相助,就是擔心陛下忌憚。


    而作為將門子弟的李斯文、侯傑、秦懷道等人,也要明哲保身,可以和自己交好,但絕對不能有所傾向。


    兩不相幫,便是他們最大的誠意。


    這一點,即使愚笨如他也心知肚明。


    “好,今日聽斯文一番教誨,某也清楚了將來應該做什麽,前景光明了不少啊。”


    李承乾還以為李斯文的這一番推脫,是想結束話題的意思,於是仰頭喝幹了茶水,起身準備去嚐試嚐試釣魚。


    “誒,別急,咱們這才說到哪,李二陛下的第二個心理問題,咱們還沒針對針對。”


    李承乾麵色一臉訝然的,看向了突然開口的李斯文。


    這人才開竅多長時間,而且大半的時間都在到處奔波,對父皇的心思一清二楚也就罷了,他倆交鋒的次數不在少數。


    但怎麽...還對官場上的爭權奪勢這麽擅長。


    “怎麽了,高明為何這樣看某?”


    李斯文一抬頭就看見,太子的眼神裏滿是驚疑,好像是在打量什麽奇珍異寶...


    “咳,沒什麽,某就是覺得...斯文你成熟了好多,多到某這個發小也有點陌生。”


    “害,這著?”李斯文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事到如今,經過自己一樁樁一件件超乎世人所想的事跡,再加上袁天罡、李淳風兩人的拍胸脯保證。


    自己編纂出的,於夢中拜仙人為師的故事,已經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認可。


    再也不會有人懷疑他極短時間改頭換麵,是不是因為奪舍,或者是冤魂附身之類的可能了。


    事到如今,他這個後世之人才真正的在大唐站穩了腳跟,大可以談論前世的經曆,反正...旁人都會自動幫他歸結到,是夢中仙門的所見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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