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夥人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的時候,一輛外表髒亂的馬車駛進大宅,晃晃悠悠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


    當馬車停穩後,車門大開,露出了車廂內橫臥的兩個人。他們的姿勢似乎有些僵硬,但想來應該是因為受了驚,心神疲憊而導致的。


    兩人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住了韋德運的目光。


    盡管兩人麵容被身體遮擋住了一部分,但光憑身形,還有身上再熟悉不過的錦衣,韋德運立刻就認出兩人身份!


    “叔父、老二?”


    韋德運驚慌的心終於平複了大半,一邊推搡著想要穿過這群攔路的山賊,一邊激動的大叫道:“是你們麽?叔父,老二!”


    韋挺受了驚嚇還沒有恢複過來,處於半昏半醒之際的他,隱約聽到了來自長兄的唿喊,雖然無法做出清晰迴應,但還是努力嘟囔了幾句,含糊不清。


    至於另外一個,卻是紋絲不動,好像是睡得正香,對韋德運的大喊大叫毫無反應。


    得到了家主韋挺的迴應後,心中緊張且焦急的韋德運,總算是恢複了平常的心態。


    好在家裏兩位主心骨沒出問題,既然如此自家賠點錢讓山賊們滿意而歸...也不是不行。


    念及至此,韋德運緊盯著李斯文,強裝鎮定的問道:“不知這位壯士光臨寒舍,是所為何事?”


    同時,因為心裏擔憂這惡賊手持利刃,會對叔父二人不利,韋德運又抓緊表明自己能接受的最低底線,試圖穩住對方:


    “隻要壯士願意放了某家叔父與二弟,壯士的一切訴求,某家都會盡力滿足。”


    但令他不安的是,這少年模樣的山賊沒有流露出絲毫心動,隻平淡的搖搖頭。


    李斯文不想再耽擱時間,突然扭頭喊了聲:“韋待價,你來和你家裏人說!”


    一直在角落裏默默躲藏的韋待價聞言,極其無奈地歎了一聲。


    頗不情願的站了出來,在韋德運驚怒的注視下,尷尬地朝著自家伯父賠笑幾聲,然後湊上前去,附耳解釋道。


    隨著韋待價講述事情經過,韋德運的臉色幾度變換,憤怒、震驚再到恍然大悟,最後異常艱難的點了點頭。


    看著這群兇神惡煞的來客,他心中長歎一聲,他真想魚死網破,但...也隻能想想。


    自己頹廢半生,而叔父又是個年過七旬的老人,他們的命不值錢,沒了就沒了。


    但家主不一樣,父輩積累下的人脈大多被他繼承,又是這一點裏最出息的那個,隻要他沒事,韋家總還會有重來的底氣。


    更不要說他家這些隻是培訓了幾天就匆忙上任的家仆,又怎麽和這群百戰老兵們對陣,沒嚇破膽都算好的。


    想到這裏,韋德運扭頭看了一眼,正躲在自己身後的一眾家仆...算了,等事情結束後再計較吧。


    “壯士能否先放某家人一馬,讓他們去包紮傷口,不然某擔心...”


    李斯文果斷搖了搖頭,開什麽玩笑,萬一讓韋家人發現兩個人質裏死了一個,他們家肯定要來個魚死網破,不會再想著談判。


    “某不相信你們韋家人的信用,現在某手上有人質,你們知道投鼠忌器,可萬一某手上沒了人質,某不相信你們韋家還願意和某繼續談條件。”


    韋德運見自己的小心思被一語道破,恨恨的低罵一聲:“該死的惡賊!”


    而後一臉恭敬的看向李斯文,輕聲道:“既然壯士執意,那咱們先談談條件吧,早點談好咱們早點完事,也好給叔父他們包紮傷口...”


    李斯文笑而不語,他的條件隻有一個,那就是韋家上下一個不留,但心中也清楚,這話一說出來,韋家保準要撕破臉。


    畢竟韋家在這一縣之地算是說一不二的主,又怎麽可能不做抵抗直接認伏,但好在自己也沒打算隻用言論就將韋家壓服。


    而在這時,遠方突然有一陣異常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守城的都尉帶著縣令散官,身後跟著一隊全副武裝,而且容光煥發沒有一絲敗相的士兵衝了進來,隻瞬間便包圍住了韋德運及及其身後家仆。


    但凡有一絲反抗跡象的,當即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有冤的抱冤,沒冤的出氣。


    一時間,別管是家仆還是韋家子,隻要不是第一時間就乖乖趴伏在地的,都是慘叫連連,求饒聲不止。


    韋德運怒氣攻心,趕緊上去製止,但等他看清楚來人,頓時就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手指著這熟悉的黑臉:


    “馬都尉,你...”


    都尉冷笑一聲,慶幸自己之前沒怠慢了藍田公,這才被告知了這夥人的真正目的。


    媽了個八字的誰能想到啊!


    堂堂二品縣公,國公次子去幹什麽不好,跑到鄉下裏來裝山賊劫道...這要是折在這裏,他都不敢想周至縣裏大大小小的官員、世家,還能剩下幾個。


    都尉思來想去,覺得也隻有杜家能仗著杜成公的餘蔭逃過一劫。


    其他所有世家,無一例外都逃不過當今皇帝的怒火...韋家你是真該死啊,得罪誰不好偏偏去惹藍田公,這人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旋即徑直走到韋德運身前,冷聲道:“你什麽你,少套近乎,某乃京兆尹治下雍州折衝府,正五品上騎都尉馬文亮是也,又豈止是你一介平民能直唿其名的!”


    韋德運勃然大怒,心中大罵馬文亮不知天高地厚。


    知不知道你家上司輕車都尉,在二弟韋挺這個三品禦史大夫麵前,都是一條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好狗,你這個五品奴才怎麽敢的如此囂張!


    當下便壯著膽子迎了上去,挺胸抬頭的破口大罵:“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來某韋家撒...”


    但話沒說完,就被早有預料的縣令散官飛起一腳,踹翻在地,嘴裏還不停的咒罵道:“大膽逆賊,休得猖狂!”


    都尉不屑的,瞥了眼身旁這個一臉諂媚的狗腿子,拍了拍緋紅官袍上沾上的沙塵,居高臨下,一臉倨傲的對韋德運說道:


    “某接到線人舉報,稱你韋家勾結叛黨,意圖謀反,某特奉京兆少尹之命前來搜查證物,韋先生還是老實配合才好,否則...休怪本官不講往日情麵!”


    躺在地上的韋德運倒吸一口涼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趕緊爬起來,嘴皮子哆嗦著解釋道:


    “這...都尉大人,這肯定是某家的仇人在栽贓陷害某家,你一定要給某做主啊!”


    他一雙眼睛瞪得渾圓,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帶著哭腔解釋道:


    “某韋家素來以家風嚴謹聞名於世,平日更是善待鄉親父老,不曾怠慢了一人,又怎麽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


    馬文亮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真以為他好糊弄是吧,都死到臨頭了還睜著眼說瞎話,要不是他受過不少韋家的氣,說不定還真就被韋德運這一臉無辜給蒙騙過去了!


    “韋先生不必如此,韋家是否在勾結叛黨,某搜查後自有定奪!”馬文亮冷笑著迴答,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聽到這軟硬不吃的迴答,韋德運猛地跳腳,滿臉怒容的嗬斥道:“你敢!”


    而當他的目光掃過馬文亮身後,看到不停向自己使眼色的韋待價,心中的怒火頓時被遏製。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問道:“既然是京兆少尹手令,某可否一觀?”


    馬文亮冷冷一笑,臉上滿是嘲諷之色,幽幽而道:“韋先生,還是不要太較真的才是。”


    韋德運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若非有依仗,這個在自己麵前從來不敢大聲說話的上騎都尉,哪裏會這麽硬氣。


    而且他身後帶著士兵都直屬於前十二衛,沒有皇帝詔令,折衝府允許,區區上騎都尉根本沒權力調兵,他是怎麽做到的?


    旋即眼神驚疑不定的,看著那個冷眼旁觀的麻衣少年。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心中肯定,這一切的不合常理都與眼前這人有關,可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是怎麽在短短時間裏,勸服的馬文亮。


    馬文亮雖然品級不高但卻是正兒八經的中書省起草,皇帝親敕的兵部直屬官職,若是因為抵禦山賊而殉職,那可是光宗耀祖,陰封後人的好事,又怎麽會...


    一旁的韋待價心中默默長歎。


    他也是路上在馬車裏偷聽幾人對話,才知曉這個少年竟然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藍天縣公,但迫於身後眾騎兵的視線,他不敢直說。


    隻能是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族老將家裏收據賬本什麽的,藏得很好,不然他韋家在劫難逃!


    而馬文亮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見韋德運還在那傻站著,趕緊一邊推搡,一邊罵道:“囉裏吧嗦的,韋先生你腿腳不便就好生在家裏躺著,別老出來礙事。”


    將韋德運推到韋家家仆人手中,馬文亮趕緊擺手招來手下士兵,吩咐道:“趕緊將韋家所有人都控製起來,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在韋德運怒目圓瞪中,馬文亮一馬當先:“其餘人等跟著某,一個地方也不要放過!”


    韋德運還試圖說些什麽,好拖延幾句,給房裏銷贓的張縣令爭取更多的時間。


    卻不想,被幾個早年間與韋家結怨的士兵捂住了口鼻,上來就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韋家家仆一個個的都看傻了眼。


    這絕對是有私仇吧,韋大老爺雖是篤疾,但背靠著韋家權勢也是風風光光的體麵人,什麽時候被人如此無禮過...


    這些人見士兵不懷好意在那公報私仇,哪裏還敢反抗,隻得是乖乖被反綁雙手,蹲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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