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鷹趕去長安的第三日,小雨紛紛下了一整夜。


    不等天亮,李斯文就早早的集合了湯峪的所有持刀扈從,備好駿馬,正準備著疾馳下山。


    單婉娘孫紫蘇兩人,昨天就已經帶著諸位小娘去了長安。


    算算時間,侯傑他們也差不多聯係好了長安城裏那些無所事事的紈絝們。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喘著粗氣從後山方向傳來。


    “公子,請等一等!”


    話音未落,平日裏總是一身老農打扮的徐有田就已經帶著人馬疾馳而來。


    如今,他卻是披甲持刀一身戎裝,一向和善的老臉上也滿是冷厲之色。


    “老徐,你這是...”


    “公子即將涉險,老奴這些做下人的又豈能袖手旁觀!”


    徐有田拱手喝道:“老奴和身後三百兄弟雖然年邁,但危急關頭給公子擋一擋刀,還是力所能及的事。”


    李斯文有些感動,更多的是無奈。


    巡視望去,這些昔日的綠林好漢們,幾乎各個身上都帶著傷殘。


    其中最紮眼的,就是一位沒了半張臉的黑臉壯漢,李斯文著實是怕他半路上因為顛簸出了問題。


    “老徐...”


    見公子臉上猶豫,徐有田哪裏不清楚他擔心的是什麽,急忙振臂高唿一聲:“兄弟們,列陣!”


    三百老兵右手持刀,不停地用刀柄敲擊著左臂的盾牌,齊而有力的悶響震碎了點點細雨。


    一雙雙老眼冒出殺意,嘴裏低沉而齊聲高唿道:“死戰、死戰!”


    恍惚間,李斯文仿佛真的越過幾年時光,迴到了當年那片屍橫遍野的沙場上,親眼目睹了這群全副武裝,嚴陣以待的悍卒們在與突厥人浴血奮戰的場景。


    將士們不畏生死,哪怕殺至最後一人依舊堅守,死戰不退。


    李斯文咧嘴一笑,心中已然是明白了這些老兵的心意,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願意為了李家付出一切。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嘶聲道:“諸位,請聽令!進軍,進軍!”


    無邊曠野上,天上還在飄灑著淅瀝瀝的小雨,打濕眾人的衣裳,但這一行人毫不在意,依舊策馬疾馳。


    一路悠悠,他們終於是離開了藍田地域。


    李斯文按住了頭上快要被掀飛的鬥笠,眯著眼睛望向遠方,那在雨幕中若隱若現的周至縣城門。


    他轉身對身後眾人喝道:“大家抓緊時間,趁著輪班將士還不清醒的時候,盡快入城。”


    說完就一夾馬腹,策馬先行,身後的一行騎兵緊隨其後。


    “老徐啊,咱們這小公子有當年國公爺的風采啊!”


    那位缺了半張臉的壯漢不禁感慨道。


    他曾是李績的貼身護衛,自然清楚李績當年是何等驍勇。


    要不是因為給李靖擋了一刀,被強命令著退休,想必現在仍是李績最為倚仗的好手,為他摧營拔寨,立下戰功赫赫。


    “是啊,虎父無犬子,咱們這小公爺從小就是個橫行無忌的主!”


    徐有田咧嘴一笑,他和李績是同族,從小關係就好,在李績遠在並州時,自然對這個被李績寄予厚望的次子格外關注。


    要不是徐建比自己能說會道太多,曹國公府大管家的位置怎麽輪得到他。


    周至縣城牆上的守城士兵看著這一路騎兵踏碎水窪,疾馳而來,不由地被嚇了個激靈。


    下意識的緊握住手中長槍,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隊人馬,心中滿是警惕和緊張。


    一場秋雨一場寒,空氣中依舊彌漫著寒意。


    人這一唿一吸間雖有白氣,但與這些士兵相比,那隊人馬唿出的氣息卻更加粗壯綿長,很明顯這一行人是遠道而來。


    他們不被雨幕所阻攔的身姿,好像散發著一股強烈的氣勢,仿佛下一刻就要衝破城牆了一般。


    帶隊的隊正忍不住低聲自語一聲:“這宵禁可剛解開沒多久,這是衝著誰來的...”


    不等李斯文等人兵臨城下,城牆上的士兵們已經感受到了壓力。


    隊正緊忙趴在牆垛上高聲質問道:“來者何人,進城所為何事?”


    李斯文沒理會這人,而是繼續策馬疾馳。


    一直到了城下,他這才勒住韁繩,仰頭喊道:“叫你家都尉來見本公!”


    喊話的隊正一聽這話,立刻便明白了來人身份高貴,絕不是自己一個小小隊正能得罪的起的。


    於是急忙跑進城樓裏,小心翼翼的走到正蓋著披風唿唿大睡的中年身邊,推搡道:


    “都尉,城下有人叫你去見他。”


    中年人從披風中露出隻眼來,仔細瞧了瞧,認出了這人是他手下的兵。


    很不耐煩的問道:“什麽人這麽大麵子,敢叫本都尉去見他?”


    雖然他已經不在十六衛中任職,但官職可是擢升了一品,是個正五品的上騎都尉。


    盡管在長安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官,但在這周至縣內,他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見的。


    隊正恭敬答道:“屬下不知,隻是那人自稱是‘本公’...”


    都尉聞言心中一凜。


    大唐爵位分九等,能自稱是‘公’的,最起碼也是個第五等,從二品的縣公。


    這可不是他能招惹的,他之所以能過上這般滋潤的小日子,主要靠的就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於是不敢怠慢,急速起身,拿起披風,大步走出了城樓。


    可才剛出城樓,一股冷風撲麵而來,夾雜著冰冷的雨水,讓都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哆哆嗦嗦地趴在城垛上,眯起眼睛,努力往下方看:


    “還沒請教是哪位公爺大駕?”


    “本公,藍天縣公李斯文!”


    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迴答,都尉不禁皺眉,扭過頭起低聲問了一句:“藍田縣公?是不是那個打了魏王殿下的?”


    跟著前來的都尉散官眯著眼,低頭看了一眼李斯文的打扮,木著臉點了點頭,他也納悶,這位祖宗跑這來幹嘛?


    都尉當下諂媚道:“不知是藍田公前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敢問公爺來此所為何事?”


    “本公應幾位長輩的意思,特意來給杜成公送送禮!”李斯文笑嗬嗬道。


    他可沒騙人,確實是來送禮的。


    昨天從程處默那裏得知最近是杜如晦的忌日後,李斯文就知道,這是大兄送到自己手裏進城的好借口。


    無論杜家是否參與了土地租稅一事,他都會送份大禮。杜家沒有摻和其中那就是單純的悼念。


    但若杜家參與了...那這份禮便是先禮後兵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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